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开局掌控魏忠贤,先抄他一个亿! > 第103章: 纵览史书,几无一人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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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禁城的宫墙,像是一道隔绝人间烟火的巨大堤坝。

    孙传庭站在午门之外的广场上,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袍,在随处可见的锦衣华服之间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自成一格。

    他身形颀长,站得笔直,如一杆标枪。

    岁月的风霜虽已在他眼角刻下细纹,却未曾磨灭他眼中的锐气,反令其变得更加深邃沉着。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小半个时辰,却无半分不耐。

    不过,等待之中,思绪却飘回了几天前的代县老宅。

    那是一个寻常的午后,他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脚踩着沾满尘土的布鞋,正蹲在自家田庄的田埂上,与身边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农讨论着今年的收成。

    “…今年的雨水极少,个头比往年小了些,怕是产量要减个几成。”老农吧嗒着旱烟,满脸愁容。

    孙传庭将麦粒在掌心搓了搓,感受着那坚实的质感,沉吟道:“无妨。我前些日子看了县志,代县近二十年逢大旱之后必有三到五年的丰年。今年我们多种些耐旱的豆子和高粱,把地力养一养,明后年光景会好起来的。”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莫名的信服力,辞官归乡这几年,他早已习惯了这种与土地打交道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朝堂上的波诡云谲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

    然而孙传庭很清楚,自己从不是一个真正的农夫。

    他的心中装着整个大明的舆情与山河.

    每一封来自京城故友的书信,每一份从边关辗转传来的邸报,他都会逐字逐句地研读,然后在深夜的书房里对着地图枯坐良久。

    就在他与老农闲聊之际,异样的寂静悄然笼罩了整个田庄。

    原本在田间劳作的农人不知何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恐地望向村口的方向,远处几声犬吠也戛然而止。

    孙传庭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目光投向远方。

    一队人马正沿着田间小路无声地逼近。

    他们骑着高大的北方健马,为首的几人身着一种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服色.不是官府的皂隶,不是军队的号服,而是一身沉郁的黑色飞鱼服,腰间悬挂的是那柄令百官闻风丧胆的绣春刀。

    西厂,缇骑。

    整个田庄瞬间被这股肃杀之气所包围,那些朴实的农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大气都不敢出。

    孙传庭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他静静地看着那队人马在他面前十步开外停下,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划一。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白净的中年档头,却丝毫没有寻常厂卫的倨傲与凶狠,反而走上前来,对着一身农夫打扮的孙传庭极为标准地躬身一礼。

    那姿态,异常恭敬。

    “可是代州孙伯雅先生?”

    孙传庭点了点头,淡然道:“我就是孙传庭。”

    档头直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只由黄铜打造,被火漆严密封装的圆筒双手呈上。

    “孙先生,陛下有请。”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田庄。

    没有冰冷的锁链,没有高声的喝骂,只有一句“陛下有请”。

    这看起来不像是逮捕,反倒像是.邀请。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四个字背后蕴藏着怎样一种不容拒绝.来自帝国最高意志的强制力,你可以自己走,也可以被抬着走,但无论如何,你都必须跟我走!

    孙传庭的家人闻讯赶来,脸上写满了惊惶失措,他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勿要惊慌。

    在他的认知里,按着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来猜度,西厂缇骑出京从来只为两件事:拿人,杀人。

    可今日为首的档头眼神虽利,身段却放得极低,口称先生,行的是晚辈之礼,身后数十缇骑虽杀气内敛,却勒马于十步之外,未曾踏入田庄一步。

    用最凶恶的鹰犬,行最礼貌的邀请。

    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矛盾,又极其说明问题的事情。

    若新君要清算自己,或是因往事猜忌,只需一道圣旨,地方官府便可将自己打入囚车,何须动用京城的西厂?

    即便要动用厂卫,也该是踹门而入锁拿拷问.

    这大抵只有一个解释。

    想通了这一层,孙传庭心中的波澜慢慢平复,他原先对新君的所有隔空观察与推测,在这一刻,被这支诡异的队伍彻底印证!

    他缓缓摆了摆手,示意惊惶失措的家人退下,甚至还有闲心对妻子温言安抚了一句:“无妨,是好事。去给我备一身干净的袍子。”

    而后他才独自一人坦然面向那位西厂档头,目光中已无一丝惊慌,只剩下一种了然于胸的平静。

    是啊,这一天,他其实已经等了很久。

    自新君登基,他便通过各种渠道密切关注着京城的一举一动。

    从罢黜阉党外戚,到雷霆手段清扫盘踞山西勾结女真的八大晋商,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振奋。

    尤其是晋商一案,身为山西人的他比朝中任何人都清楚那些大商贾是如何“附国之疽,吸髓之蚁”,他也曾与好友秉烛夜谈,痛陈其害,却也只能空自悲叹,奈何朝中盘根错节无人敢动,无人想动。

    却不想,这位年轻的新天子登基未及半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颗深入骨髓的毒瘤连根拔起!

    手段之酷烈,固然令人心惊。

    但其背后所展现出的清醒目的与无上魄力,却让孙传庭在代县的荒僻书房里忍不住击节赞叹。

    他曾在一封给友人的私信中写道:“新君行事,不拘一格,颇有高祖、太宗扫平天下之风。扫晋商,如高祖斩白蛇;用厂卫,若太宗掌玄甲。其志不在扫除异己,而在中兴大明!此乃我朝之大幸!”

    一个有着如此雄心如此手段,行事如此不拘常理的帝王,绝不会容忍一个他认为有用的人才,安安稳稳地在乡下种一辈子地!

    而他孙传庭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

    蹉跎几岁归隐田园,看似心如止水,实则意难平!

    他所等的不就是一位能建黄金台以招天下士的雄主吗?

    所盼的,不就是一个能让他“提携玉龙为君死,报君黄金台上意”的机会吗?

    孙传庭平静地接过那只铜筒,声音淡然却掷地有声:

    “不必看了。劳烦诸位稍候,待孙某更衣,即刻随诸君赴京.“

    ……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重新回到这冰冷的宫墙之外。

    从代县到京师,千里迢迢。

    一路上他食宿皆是上乘,负责护送他的缇骑除了寸步不离的监视之外,对他本人恭敬有加,言必称先生。

    封闭的马车,成了孙传庭最好的思考空间。

    他将新君登基之后的所有举措,在脑海中一一串联,反复推演,试图勾勒出这位年轻帝王的真实面貌。

    第一子,魏忠贤

    这是最让孙传庭感到心惊的一步。

    皇帝没有像天下人预料的那样杀了魏忠贤,而是留下了他。

    对魏忠贤此等阉竖,孙传庭的厌恶与憎恨早已深入骨髓。

    这份憎恨一方面是源于天下士人对阉党乱政的天然共愤,但更重要的是源于他切肤之痛的个人经历!

    想当初,天启五年他以吏部郎中之身,正值仕途坦荡,却因不愿向这个权焰滔天的阉竖低头,更不屑与其同流合污毅然选择挂冠而去,告假回乡!

    这一去几乎是亲手葬送了自己半生的前程,这份被强权凌辱报国无门的屈辱与愤恨早已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但在北上京师的马车中,经过了无数次的推演与复盘,他竟不得不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滔天恶浪,以一种近乎惊悚的理智去承认——留下魏忠贤,是截至目前为止,这位年轻的皇帝走出的最高明也最无情的一步棋。

    魏忠贤是什么?

    在天下人眼中,他是国贼,在孙传庭眼中,他是断送自己仕途践踏士人尊严的活阎王。

    但在新君的手里,魏忠贤便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人鞭,一面照妖镜!

    这是一条抽打在所有文官,尤其是那些自命清高空谈误国的所谓君子们脸上的鞭子!

    这是一面摆在朝堂之上,让他们时时刻刻都能照见自己丑恶嘴脸的镜子!

    但…也仅仅是诛心吗?

    不,不止如此!

    回想这桩桩件件,无论是那铁证如山让整个北地铁血腥风的晋商通敌案,还是那震动江南人头滚滚的粮商囤积案.

    哪一件是靠着朝堂上那些贤臣们的煌煌之言办成的?

    哪一件是靠着官僚们那套层层审批互相掣肘的繁文缛节推动的?

    都不是!

    虽然孙传庭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全都是靠着东西厂、锦衣卫这些被文们唾弃的陛下爪牙,用最酷烈最直接也最有效率的手段,硬生生杀出来的结果!

    孙传庭悚然惊觉,在皇帝初登大宝,根基未稳,朝中皆是盘根错节之时,想要迅速从这些烂到骨子里的地方割肉放血,除了魏忠贤和他手上这把人人喊打却又锋利无匹的脏刀,皇帝陛下又有何人可用?又有何人堪用!

    念及于此,孙传庭甚至可以想见,即便是孙承宗张维贤那样的老成谋国之臣,面对此情此景心中恐怕也唯有一声长叹。

    因此,孙承宗即便是在心底最深处仍是对皇帝动用阉党心中仍存芥蒂,但也不得不为此等雷霆手段而心惊,更不能不为这位年轻新君驾驭脏刀以除沉疴的狠辣与决断,而感到由衷的折服!

    其手段之狠,用心之深,让孙传庭感到一阵从脊背升起的彻骨寒意。

    第二子,落在了山西。

    清扫晋商。

    当孙传庭听闻此事,即刻感到了近乎窒息的震撼。

    神来之笔!

    当天下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敌是友都聚焦在魏忠贤身上,都在猜测新君将如何磨刀霍霍,将其血溅五步以博取清流之名时。

    龙椅上的那位年轻君王却仿佛根本没看见魏忠贤这个人。

    他反手一刀,避开了朝堂上那头最显眼的猛虎,却精准无比地刺向了潜藏在帝国肌体深处,正在为关外女真疯狂输血的毒瘤!

    晋商是什么?

    他们不是一个官,不是一个党,而是渗透在朝野边关钱庄漕运,盘根错节,几乎与帝国脉络融为一体的黑暗网络!

    其隐秘之深关系之广,便是他孙传庭自己昔日在吏部任职,深知帝国官僚体系之盘根错节,也自问难以窥其全貌,更遑论动手!

    想要对付他们,需要何等周密的部署?需要何等庞大的信息?又需要何等惊人的魄力?

    可皇帝做到了。

    他不仅看见了,看懂了,而且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让富可敌国关系通天的晋商集团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便轰然倒塌!

    孙传庭在这奔赴京师的漫漫长路上,脑海中翻遍了历朝历代的开国之君中兴之主。

    或有隐忍数载,一朝发难者;或有倚重老臣,徐徐图之者。

    但如新君这般甫一即位便能以如此超然的视角,洞穿朝堂表象,直击帝国隐秘致命的病灶,且出手之果决,手段之狠辣,犹如积蓄了十年的力量,毕功于一役。

    纵览史书,几无一人可比!

    第三子,江南。

    一路上,江南粮商案的血雨腥风,通过邸报和各种渠道不断传来,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士绅大户人头滚滚,家产充公。手段之酷烈,比之晋商案有过之而无不及。

    孙传庭觉得朝中友人里,也必然会有人得此举过于暴虐,有伤国本。

    但对于孙传庭而言,这步棋的落下,却让他听到了完全不同的声音——那是来自他家乡山西,来自邻省陕西无数饥民濒死的哀嚎!

    身为山西人,孙传庭比朝中任何人都清楚那两片土地正在发生着什么!

    延安府“一年无雨,草木枯焦”;榆林卫“死者枕藉,生者为盗”;更惨烈者甚至出现了“炊人骨以为薪,煮人肉以为食”的人间地狱!

    他深知若救灾不力,这些被逼到绝路的百姓唯一的出路便是“民变”与“流寇”!

    届时辽东糜烂未决,腹心之地又燃起烽火,大明危矣!

    而此刻,一幅宏大而清晰的画卷在孙传庭的脑海中轰然展开:

    皇帝用雷霆手段抄没晋商,得了第一笔钱;又用同样酷烈的手段血洗江南,也得了不少钱与粮;与此同时,一个之前便早已传来的消息浮上心头——陛下已将拖欠多年的边军军饷尽数补足!

    稳住枪杆,握紧钱袋,存满粮仓……

    这三步棋一步比一步狠,一步比一步险,却又环环相扣,逻辑清晰到令人胆寒!

    这位新君的下一步棋将落在何处,已是昭然若揭!

    复盘至此,孙传庭只觉得那股因帝王心术而起的寒意,瞬间被一股灼热的激流所取代!

    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战栗,更是一种良禽择木贤臣遇主的狂喜!

    这位端坐于九重宫阙之内的年轻皇帝,根本不是一个凭着好恶杀人的疯子!

    他是一个目的性极强,视规则如无物,手段狠辣到令人恐惧,却又脚踏实地,一步步为这个千疮百孔的帝国续命的…顶级棋手与孤勇的裱糊匠!

    他走的每一步看似掀起腥风血雨,实则都精准地落在了大明最痛最要命的穴位上!

    这一刻,孙传庭再次确认,皇帝召自己进京绝不是为了清算什么陈年旧账。

    他心中的忐忑也瞬间从略微担忧自身的安危,转变成了另一种更高级别的焦虑——

    自己,跟得上这位新君的步伐吗?

    自己那满腹的经纶,那一腔匡扶社稷的热血,能够帮着这位皇帝完成他心中那幅波澜壮阔的中兴蓝图吗?

    ……

    “孙先生?”

    一个轻柔的声音,将孙传庭从沉思中唤醒。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身穿司礼监服饰的小太监,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谦卑到了骨子里的笑意。

    “陛下口谕,”小太监躬身道,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言说今日朝事繁杂,就不在殿上考校了。请先生移步文华殿,陛下正在殿中等候,欲与先生单独一叙。”

    “文华殿……单独一叙?”

    孙传庭整个人都愣住了,脑子里像是有根弦被猛地拨动,嗡嗡作响。

    文华殿是什么地方?

    那是皇太子出阁讲学之所,是帝王经筵日讲,与内阁大学士们论道经邦的所在!寻常时候,便是阁老想要入内也需层层通传,恪守礼制。

    而现在陛下竟然在那里,等着他去单独一叙?

    不走朝堂的官僚流程,不过问履历功过,甚至连最基本的公堂考校都直接免去…这位年轻的天子,以近乎蛮横的姿态绕过了所有的繁文缛节,选择了一种近乎私人密谈的形式来召见他。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礼遇了。

    这是毫不掩饰近乎急切的政治姿态,一种“朕就是要用你,且要立刻就用,旁人休得多言”的霸道意志!

    这份信重,这份破格,让孙传庭那颗早已因官场浮沉而磨砺得坚硬如铁的心,被一股无法言喻的激流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暖意与震撼交织,让他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随后,长久以来积压在胸中的郁气和归隐田园的淡泊,在这一刻被一扫而空。

    孙传庭深吸一口气,挺直了那如同标枪般的脊梁,,那双因长久等待而愈发深邃的眼眸中,在这一刻骤然燃起了压抑已久的烈火与光芒!

    他对着来传话的小太监微微颔首,声音沉稳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孙传庭,遵旨。”

    说罢,他再不迟疑,迈开脚步。

    那一步踏出,仿佛跨越了数年郁郁不得志的沉寂,向着那座象征着帝国权力中枢,也承载着他毕生夙愿的宫殿,昂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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