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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渊听上官楚辞一言,胸中意动,便欲一试,问道:“该如何试法?”
上官楚辞正准备说她的想法,忽然似是觉察到什么,她的目光自陆沉渊那张因失血而略显苍白的脸上,移至他胸前那处又被新血浸红的绷带之上,蹙眉道:
“陆兄,你这般心急,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常人若如你这般胸口被开了个大洞,尚有一口气在,便已是邀天之幸,如何还能如你这般与我清谈?”
她顿了一顿,语气稍缓:“你且好生歇着,待伤势再好上一些,咱们再从长计议,亦是不迟。”
陆沉渊低头瞧了瞧胸口,只觉那创口之内,血肉依旧在缓缓蠕动,一股酥麻微痒之感自内而生,倒也并不全然是痛楚。
“说来也奇,我除了身子虚弱了些,牵动胸口时确是疼痛难忍之外,倒也并无太大妨碍。”
上官楚辞听他将这等重创说得轻描淡写,却不知他口中说得轻巧,那所谓的一些与难忍,到底是何等痛楚,道:
“陆兄不必太过勉强。”
陆沉渊长叹一声,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墙角那具木偶娃娃上,忧心忡忡道:
“我只是担心那浊流邪教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届时若能有些自保的手段,心中也能安稳几分。”
上官楚辞见他神色坚毅,所虑者亦非私事,知再劝无益,终是心中一软,幽幽一叹,道:
“也罢,你既有此心,我若再多加拦阻,反倒显得矫情了。只是那句话,你切莫勉强,若是支持不住,咱们便立刻歇息。”
陆沉渊闻言,眼中登时放出光彩,重重点头道:“好。”
上官楚辞这才正色道:“在你试手之前,我且先与你说说这修行之道的一些根基。陆兄此前或有所闻,然则想来并未有人为你细细分说,今日便由我来为你补上这一课。”
陆沉渊肃然道:“愿闻其详。”
上官楚辞道:“你且凝神内视,神游天外,先将心神沉入那片水墨天地之中。”
陆沉渊依言闭目,刹那之间,只觉神魂离体,已然立于那片苍茫的水墨世界。
耳畔传来上官楚辞那清朗而温润的声音:
“你此刻所见,便是修士的‘识海’,乃是感应天地玄理之所。此节与你的好感度系统,咳,便是你先前所言,那能映照人情牵绊的‘心海’,是两个道理。”
“世间修士,大多穷尽一生,也只能内视这识海一方天地,若非你与我坦诚,我亦不知道还有修士能够内视自己的心海。”
她顿了一顿,续道:“你再瞧那水墨山川,你先前所猜不差,这便是那妖道魏拙的‘道基’。道基若显山川之景,便是立下了‘天地之基’,此等修士,于天地术法的感悟与驱使,自是远胜旁人。”
陆沉渊闻言,心中恍然,暗道:“原来这修行之道,竟还有这般精微的分别,若非她指点,我只怕要在这门外徘徊一生了。”
只听上官楚辞又道:“道基虽分人道、众生、天地三途,彼此并无高下,然其品相,却有天壤之别。”
“若是根基浅薄,其心景不过一隅之地,山不过一峰,水不过一潭,此为三流;若能成一域之景,山有脉,水有源,便可称二流;至于那自成一界,内有日月星辰、四时轮转的,已是凤毛麟角之姿,堪称一流道基了。”
“陆兄,你且以此为准,瞧一瞧那妖道的根基,究竟如何。”
陆沉渊于那心景之中环视一周,只见群山连绵,浊流奔涌,虽无日月,却也气象万千,应道:
“依楚公子之言,此景当属二流。”
上官楚辞颔首道:“既是二流道基,那他所执心火,大抵便是中品的‘真火’了。此理虽合,却又有不合之处。”
她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几分思索之意:
“寻常心火,不到‘灵火’之阶,皆是寻常火焰之态。他那朵水墨之火,形态如此诡异,想来是因他走了‘掌灯人’的路数,主动引浊流入体,以至心火异化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李真人这师徒俩的秘密,掌灯人虽说同境之下难逢敌手,可我感觉这两人比寻常掌灯人还要棘手,许是还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陆沉渊听得此言,心头大震。
只觉那魏拙虽已身死,其人其术,却似一道阴霾盘据心头。
他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喃喃道:“区区二流道基,中品心火,便已如此神鬼莫测,倘若那臻于一流之境的,又该是何等惊天动地的手段?”
上官楚辞瞧他这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心中却是又好气又好笑,暗道:
“旁人手段再是惊天动地,又焉能及得上你万一?以凡人之躯,行那生吞心火、强夺道基之事,这等行径,说出去只怕要教天下修士尽皆骇然。”
“这家伙自己便是个不世出的妖胎,倒还在此处忧心旁人的手段,当真是……”
她心念电转,脸上却丝毫不露,只泛起一丝宽慰的笑意,朱唇轻启,柔声道:
“陆兄无需过虑。那魏拙虽只执火之境,然其术法诡谲,又是‘掌灯人’中的异数,尤其是在开了二重门之后,其凶其险,实已不亚于寻常明神境的高手。”
“这等魔头,本就是千里挑一的妖孽,若是浊流邪教中人皆有此能,这天下,怕是早已换了人间。”
陆沉渊听她这般剖析,心中稍安。
然则一念及此,思绪却不由得飘远了去。
“却不知,那传说中高踞云端的天垣四恒,与那君临天下的女帝陛下,又该是何等样的一流道基?”
“其心火一燃,心景一现,怕不是能将这日月星辰都容纳进去?”
他正自神驰,脑海之中忽又毫无征兆地,浮现出司徒那张似醉非醉的绝色容颜来。
“师父她……她的心景,又该是何等模样?是那盛满了美酒的朱红酒葫芦,还是那一片清冷孤寂的无边月色?”
正自出神,忽听得上官楚辞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他自那万千思绪中唤了回来:
“陆兄,既已明了这修行之道的根基,你我便来一试,瞧瞧到底应该如何借用那妖道的心火之力。”
陆沉渊心头一振,连忙收摄心神,凝神聆听。
“你且再入那识海,凝视那朵水墨之火。随即,你想象自己便是一支笔,一支欲要书尽这天地玄黄的笔。”
“试着以神为笔,去蘸那水墨心火,而后在身前这片虚空之中,轻轻画下一道‘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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