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港夜宜婚 > 5 闻氏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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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姝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她想到那群突如其来的记者,对于那些记者关于她继承爷爷慈善事业的质疑,她倒是心里早有一些准备。

    之前在爷爷在某次公开场合提过会把苦心经营了一生的慈善基金会,包括旗下一间儿童福利院一并交给她时,港媒就有说过老爷子一生清誉怕是要毁于一旦。

    除了爸爸闻暨意外离世,妈妈离开港岛,岑姝的人生几乎可以用“顺遂”二字概括。

    小时候她基本上就是趴在爸爸有力的臂膀上,无论是逛街还是晚宴,走哪都被爸爸抱着,要么就是屁颠屁颠地跟在哥哥闻墨身后。

    她长这么大,唯一一次长时间离开家人,就是去伦敦留学。

    闻墨直接在上流社会云集的伦敦传统富人区Kensington斥巨资为她购置了独栋别墅,自带完善的物业,内部还配备了泳池和健身房,地理位置优越,就在海德公园和黄金阿尔伯特音乐厅附近。

    在此前,她此前也没有认真想过自己未来到底要做些什么。

    但她成年的那天,爷爷把她一个人叫到渣甸山,老爷子说得透彻:有哥哥护着,她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

    但他的慈善事业需要接班人,而一向狠戾无情的闻墨显然不是合适人选。

    岑姝最初也并不觉得自己合适。

    她认真思考过,她既没有狂热的爱好,也缺乏执着的追求。

    让她去做慈善?做公益?

    岑姝倒是在之前在一些公益项目捐款过不少,但仅仅出于她能力范围之内。

    如果把慈善当作事业,她也不认为自己能持之以恒,能吃苦。

    况且她现在手握家族信托基金收益、名下数套豪宅与公司股权分红,再加上爸爸留给她的海外投资组合,光是这些被动收入,就足够支撑她挥霍无度地度过余生。

    有时候半夜睡不着,岑姝翻着银行账户里那一长串数字都觉得没意思——

    钱多到一定程度,真的就只是个数字而已。

    更不必说保险柜里那些动辄千万的稀世珠宝,每一颗都足以成为拍卖行的压轴拍品。

    岑姝之前不愿意的原因还有一点,他们兄妹与爷爷的关系向来疏淡。爷爷在外面是人人称颂的大善人,回到家却连他们的生日都记不住。

    直到爷爷那天对她说:“知道当年我为何要在董事会上力挺闻墨吗?”

    爸爸闻暨是老爷子的长子,备受瞩目。自从爸爸去世之后,二叔三叔虎视眈眈,对他们兄妹更是处处打压。

    如果没有爷爷的力挺,哥哥的路没有那么好走。

    但是哥哥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些,让她无忧无虑地做她的小公主。

    从那以后,岑姝从一开始想去伦敦学珠宝设计相关的专业,改成了公益营销及筹款。专业课程涵盖了慈善基金管理、会计、投资和慈善策划等方面的知识。

    天知道她看那些财务报表有多头疼。

    但奇怪的是,学着学着居然也摸出点门道来了。

    在伦敦时,她被引荐见了一位外国夫人,夫人教着她如何筹办慈善晚宴,从宾客名单的排序到餐巾的折叠方式,从拍卖品的陈列位置到致辞的最佳时机,事无巨细。

    岑姝起初对这种虚与委蛇的社交嗤之以鼻。

    在港岛,她是众星捧月的闻家二小姐,但在这里,没人会买“岑姝”这个名字的账。

    某次宴会上,岑姝和一位穿着朴素的男人在露台聊天,她以为他是工作人员,所以她的言辞毫无功利性。

    宴会结束后岑姝才知道他竟然是一位十分出名的银行家,平常很吝啬,最后竟然主动追加捐赠了五十万英镑。

    这倒是岑姝“不刻意求反而得”了。

    慈善不是简单的施与受,而是一场社交艺术。

    岑姝从小都是被捧着说好话的那个,显然要完全掌握这门艺术还要走很久的路。

    岑姝想到这些,就愈发觉得难以入睡。

    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又漫无目的地滑动通讯录,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一个能说真心话的人。

    闺蜜令窈最近进组忙得不见人影。

    至于她在港岛的那群塑料姐妹花,除了偶尔聊聊八卦、约着喝下午茶,做SPA去马会等等,说真心话就不在选择范畴内了。

    想来想去,岑姝还是想到了此时此刻正在墨西哥度假的闻墨。

    岑姝足足打了三遍电话才接通。

    电话那端闻墨穿着一件度假风的花衬衫,戴着一副墨镜,正沐浴着坎昆的阳光,慵懒地躺在泳池边的躺椅上。

    花衬衫、墨镜、躺椅三件套齐全,手里还端着杯颜色可疑的饮料。

    看到闻墨竟然过的这么舒适,岑姝更委屈了。

    “哥!”

    闻墨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像是被打扰到,有些敷衍不耐地吐了个字:“讲。”

    岑姝有些闷闷不乐地问:“你在干嘛不接我电话。”

    “不是很明显?度假。”闻墨看她板着一副脸就觉得好笑,这才坐起身,“怎么哭丧着脸,今晚唔顺利?”

    岑姝迟疑了几秒,说:“顺利。”

    “那是梁怀暄惹你了?”闻墨挑眉,“你应该去找他算帐,怎么找我了。”

    岑姝撇撇嘴,又觉得闻墨十分地没趣。

    “你还是不是我哥!你明明说过如果我受委屈了就来找你的。”

    闻墨一脸讶异,“我讲过?”

    “…………”岑姝更生气了,恨不得伸进屏幕给闻墨一拳。

    “我唔理啊,你要听我讲。”

    “说吧,嘴不是长在你身上吗?”但闻墨显然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又吹了声口哨。

    一只威风凛凛的杜宾犬就出现在镜头里,油亮的皮毛下肌肉线条分明。男人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揉了揉狗头,声音低沉磁性,“Sweetie。”

    岑姝被这一声“Sweetie”叫的毛骨悚然。

    还好闻墨不是在叫她,而是他那只杜宾叫Sweetie。

    “哥哥!你干嘛给Sweetie打扮成这样!边有杜宾犬戴草帽嘅!不如再配件夏威夷花衬衫!”岑姝十分嫌弃地说。

    “没品位的女仔。”闻墨懒懒一笑,略微低下头摸狗,脖颈上隐约露出一截黑色纹身。

    闻墨身上有几处纹身,岑姝只知道他脖子上和背上都有,一半是为了遮盖那些见不得光的伤疤,另一半纯粹是为了吓唬人。

    岑姝觉得,自己那点“恶名”大概率就是拜闻墨所赐,因为她哥看上去就不像是守法公民。

    在港岛,闻氏兄妹早就“美名”远扬。

    尤其是闻墨,他向来不屑遵守什么上流社会的虚伪礼仪,也全然不按那套社交准则出牌。

    什么绅士品格、文明友善在他这里都是狗屁。

    闻墨天生一副面瘫脸,狠戾,且放荡不羁,他不在意任何人的点评,仿佛众生皆蝼蚁,像个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国王。

    且闻墨的“丰功伟绩”在圈内无人不知。

    最出名的是某次被一个年轻的狗仔追车,闻墨也不惯着,叼着根烟,直接开着他的大G在盘山公路上调转车头反追,硬是把对方逼到弃车而逃。

    闻墨这时又随口一问:“心情这么不好,不如我让人把Sweetie送回去,你放狗去咬他。”

    虽然知道闻墨是在开玩笑,但岑姝被闻墨的言论无语到。

    岑姝无语地笑了一声。

    闻墨突然微微眯了眯眼,“你有事瞒住我?”

    肯定的语气。

    “……”岑姝被闻墨敏锐的洞察力惊到,下意识抿了下唇,还在犹豫要不要说。

    闻墨看到她抿唇的小动作就心里有数了,抬眼睨了她一眼,“你又在内耗。”

    “有点点吧。”

    “岑诺宝,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内耗吗?”闻墨突然倾身,对着镜头挑眉一笑,“因为你太把别人当人看了。”

    岑姝:“?”

    “没听过一句话吗?”闻墨又懒洋洋地靠了回去,“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

    岑姝:“…………”

    这个让港岛名媛都默契地避而远之的男人,怎么能一本正经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所以到底哪个不长眼的欺负我们家公主了,我去收拾他。”闻墨啧了一声,“至于哭丧着一张脸么,丑死。”

    “你才丑死了!”岑姝终于破功笑出声,“好吧,今天晚宴后的确发生了一些意外,本来不想让你担心的,但最后梁怀暄说他会处理了。”

    “早说。”闻墨瞬间失去兴趣,打了个哈欠,“那我继续度假了。”

    “哥,你度假,就带一只狗?”

    “不然?”

    “比如什么,泳衣美女之类的。”岑姝盯着他,“你都三十了,还不拍拖?”

    岑姝是真的为哥哥感到有些着急。

    她的思绪突然飘到从前。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岑姝偶尔撞见哥哥会一个人坐在露台上沉默地看月亮,他似乎很孤单。

    这些年闻墨身边也从来没出现过任何异性。

    自从扛起闻家大旗之后,他好像变成了一台不知疲倦的赚钱机器,为数不多的闲暇时间几乎全花在了她的身上。

    直到她成年,哥哥肩上的担子才轻了一些。

    虽然哥哥嘴很毒,偶尔骂她的时候也毫不留情,但闻墨还是这个世界上罕见毫无保留地爱护她的男人。

    血缘关系是无法斩断的。

    自从爸爸闻暨去世之后,闻墨扮演的就是一个“父亲”的角色。

    岑姝以前读的是国际学校,学校秉持着保护孩子隐私和鼓励式教育的理念,从不公开提及孩子的缺点,家长会沟通基本采用一对一的形式,且每次对话限时约十五分钟,全程还用英文交流。

    闻墨每次嘴上说:“考得这么差还敢让我去开家长会!”,但最后,还是风雨无阻地出现在学校,给她开家长会。

    只不过,他总是穿着各种花衬衫,戴个墨镜开着跑车招摇过市地就去了,再配上那张冷峻的面瘫脸,怎么看都不像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老师曾委婉地问岑姝:“Stella,听说你哥哥之前在泰国呆过一阵是吗?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岑姝只能干笑:“嗯…是合法商人。”

    岑姝跑偏的思绪被闻墨拉回,只听见他轻嗤一声:“岑诺宝,你现在管还挺宽,管我头上来了。”

    虽然这么说,闻墨脸上却没有生气的意思。

    他还在逗狗,又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所以你最近和梁怀暄感情进展怎么样?”

    “其实,我今天突然觉得,梁怀暄人还是挺好的嘛。”

    “哦?点话?”闻墨微微眯起眼睛,来了兴趣,顺势拿了根烟叼在嘴里。

    “……”岑姝就讲了梁怀暄今晚出席晚宴,又帮她解决那些碍事的记者的事。

    但闻墨的重点显然不在这件事上。

    “岑诺宝,提醒你一句,别被表象骗了。”闻墨挑了下眉,“尤其是梁怀暄这样的,看上去越好相处,越会藏。你那点心机玩不过他,别到最后发现自己早被吃得骨头都不剩,还要心甘情愿讲声多谢。”

    岑姝有些不满地反驳:“你怎么知道我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我妹妹几斤几两,我最清楚。”闻墨按下打火机,点燃那根烟,“这世上,好男人比野生熊猫还稀罕,不过是看谁装得更像罢了。”

    “你这不是连自己都骂进去了吗,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跟他做朋友?”

    “正因为了解,才更要看着。”闻墨弹了弹烟灰,嗓音里带着玩味的笑意:“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我坏得光明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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