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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里的空气像是凝固的胶水，粘稠得让人呼吸都觉得费力。没人说话，只有李卫在角落里踱步的脚步声，一下下敲打着紧绷的神经。吴振国和郭元章坐在沙发上，脸色灰白，眼神发直，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冲击里缓过神来。其他几个医生护士更是大气不敢出，缩在自己的位置上，恨不得变成墙纸。缩在角落的孙强，则像只被逼到绝路的老鼠，眼神慌乱地扫视着门口，又飞快地垂下，手指神经质地抠着白大褂的衣角。陈阳靠窗坐着，窗外阳光正好，绿树摇曳，一派生机勃勃，却半点照不进这间屋子。他闭着眼，脑子里像有无数碎片在搅动。外婆暂时没事了，那根要命的金属丝也交出去了，二舅那边肯定会像疯了一样追查。那个小小的蝙蝠标记，像根冰冷的针，扎在他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角落。刚才闪过的那些破碎画面——冰冷的房间、模糊的白影子、恼人的嗡嗡声——到底是什么？是这身体原来的主人留下的？为什么偏偏是看到蝙蝠的时候冒出来？
他用力甩甩头，试图把这些乱糟糟的东西赶出去。现在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每一秒都格外漫长。李卫终于忍不住了，走到陈阳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焦灼：“小阳，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外婆脑袋里那个…那东西…”他实在说不出口“杀手”两个字。
陈阳睁开眼，眼神很沉：“大舅，外婆暂时没事了。但这事，很复杂，水很深。等二舅的人问完话，他们会给你一个能知道的说法。现在，信我，也信二舅。”
李卫看着陈阳那双过于沉稳的眼睛，心里翻江倒海，最终只能重重叹口气，颓然坐回旁边的椅子。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外甥，好像突然变得陌生又可靠。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山鹰”站在门口，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室内每一个人，最后停在陈阳身上：“陈阳同志，请跟我来。其他人，请暂时留在这里，稍后会有我的同事依次记录情况。”
他的语气不容商量，带着一股子战场上下来的冷硬。陈阳站起身，跟着“山鹰”走了出去。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里面所有探询或恐惧的目光。
他们穿过一条安静的走廊，来到一间显然是临时清空的办公室。窗帘拉着，光线有些暗。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上放着一台看起来就很结实的录音设备，角落里还有个不起眼的摄像头闪着微弱的红光。一面墙上装着单向玻璃，陈阳知道，玻璃后面肯定有人盯着。
“山鹰”示意陈阳坐下，自己坐在对面。他没有立刻打开录音，而是盯着陈阳的眼睛：“陈阳同志，请详细复述你发现、取出目标物，以及后续判断的整个过程。包括任何细微的异常，任何一闪而过的念头，都不要遗漏。首长命令，信息必须绝对完整。”
陈阳点点头，开始讲。从接到大舅电话赶回医院，到察觉外婆症状的细微异常，再到坚持手术，最后在脑组织深处找到那根该死的金属丝…他讲得很细，包括自己当时的怀疑，那种“不像自然病变”的直觉，以及取出后观察到金属丝尾部那个微小的蝙蝠标记时的震惊。他隐去了自己穿越的身份和那些模糊的记忆闪回，只强调了作为医生观察到的客观事实和基于医学常识的推理。
“山鹰”听得非常专注，手指偶尔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敲一下，像在记录节奏。他偶尔插话提问，问题都精准地指向关键节点：“你判断它是‘人造物’的依据，除了材质和结构，还有别的吗？”“你提到‘很弱的信号’，当时有设备检测到吗？还是你的感觉？”“关于‘定点清除’这个结论，除了目标物的精密性，还有其他佐证吗？”
陈阳一一回答，条理清晰。他心里清楚，对方是在评估他陈述的真实性和价值。
问询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当“山鹰”终于合上记录本，按下录音设备的停止键时，他看向陈阳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东西，像是审视之后的初步认可。
“情况我们基本掌握了。你提供的信息，非常重要。”“山鹰”的声音依旧沉稳，但多了一点分量，“首长指示，请你务必保证自身安全。另外，关于那个‘蝙蝠’标记，如果你之后想起任何相关的线索，无论多微小，立刻联系我。”他递过来一张只有电话号码的纸条。
陈阳接过纸条，小心收好：“明白。我外婆那边…”
“我们会安排最可靠的人手，二十四小时保护性看护，确保万无一失。”“山鹰”的回答斩钉截铁，“医院这边，我们会处理好后续，包括对相关人员的统一口径要求。”
陈阳松了口气，外婆的安全是他现在最大的牵挂。
“山鹰”站起身：“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但暂时不要离开本市，保持通讯畅通。可能还有需要你配合的地方。”
陈阳也站起来，点点头。他知道，这事远没结束，自己已经卷进了漩涡中心。
走出那间压抑的问询室，陈阳深深吸了口气，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此刻都显得清新了些。他朝着休息室走去，准备跟大舅打声招呼，然后去看看外婆的情况。
刚走到休息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吴振国压低声音的呵斥：“孙强！你抖什么抖！坐好了！”
陈阳推门进去。只见孙强脸色惨白得像刷了层墙灰，额头上全是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眼神死死盯着地面，仿佛地上有根救命稻草。其他人也都看着他，眼神复杂。
“怎么了？”陈阳问，目光落在孙强身上。
吴振国赶紧解释：“陈医生，没什么，就是孙医生可能有点紧张过度了…”
“我没紧张！”孙强猛地抬头，声音又尖又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神却慌乱地避开陈阳的视线，“我就是…就是有点不舒服！”
陈阳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孙强这副样子，绝不仅仅是害怕。他走过去，在孙强对面的椅子坐下，动作很随意，却让孙强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孙医生，”陈阳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有重量，“手术室封门断网的事，你当时在外面，是怎么‘猜’得那么准的？”
孙强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又开始乱飘：“我…我就是看那阵仗…猜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哦？”陈阳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那在手术开始前大概半小时，你‘碰巧’路过护士站，还‘热心’地帮值班护士小刘调整了一下她那台对着手术准备区通道的监控摄像头角度，也是因为不舒服，手抖了？”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在孙强头上！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眼睛瞪得溜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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