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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静安寺的钟声敲过十下时,许成军站在路口。
兜里揣着粮票、布票以及...
朱老硬是塞给他的工业券和布票。
老人家说:“来趟上海不容易,家里父母惦记着,还有兄弟姊妹,总要带点东西回去,我一个人吃穿用度都用不了,让你拿着就拿着。”
许成军是感动的。
虽然关怀后面还带着期望,但是其中蕴含的情感是实打实的。
多写几篇论文报答他老人家吧。
这位清末走过来的老人,也是长寿的,前世活到了90多岁,还能看到许多许成军在这个年代留下的痕迹。
“许同学,来啦!”
苏曼舒穿的还是那件月白的确良衬衫被风掀起边角,辫梢的蝴蝶结沾着片梧桐叶,下半身穿了件喇叭裤。
暖风一吹,少女的衣衫被拢得贴了身,胸前饱满得撑起柔和的弧度,往下是细细一收的腰,再顺着衬衫往下,腿又直又匀,那S形的曲线被风勾勒得明明白白,浑身透着股匀称又饱满的鲜活劲儿。
时髦文艺又性感。
嘶~
你懂白月光的感觉么?
“真要去绿波廊?”
“《试衣镜》的稿费到了,够吃几回得了。”
“说了吃绿波廊,感谢苏大师帮助么!”
“什么苏大师啊,难听死了!”
“好的,大师!”
“大师叫谁!”
1979年的南京东路还没那么多霓虹,绿波廊的木质招牌在夕阳里泛着暗红。
穿藏青制服的服务员掀开门帘时,桂花香混着蒸笼热气扑面而来,把两人裹了个严实。
“两位同志有预定?”服务员的白褂子浆得笔挺,目光在许成军的布鞋上打了个转。
又看了眼苏曼舒的上海牌手表,以及崭新的喇叭裤和衬衫,态度热情了几分。
“没预定,就想尝尝招牌点心。”
靠窗的八仙桌铺着蓝格子桌布,桌角的花瓶插着塑料牡丹。
苏曼舒刚坐下就弹了弹裤腿,喇叭裤膝盖处的褶子还没熨平。
“要点什么?”
许成军把菜单推过去,纸面印着“亲王点心宴”的字样,旁边用小字标着典故:1973年西哈努克亲王访沪专款定制。
卖情怀这玩意在哪个年代都不新鲜。
服务业嘛!
挣钱也不寒颤。
苏曼舒的手指点在“桂花拉糕”那行,睫毛忽闪忽闪的:“就要这个,再要两碗阳春面。”
“太少了。”许成军抢过菜单,冲服务员喊,“再来份蟹粉小笼!”
苏曼舒就硬拉他胳膊,冲着服务员摆手:“他开玩笑的啦!我们吃不了的。”
蟹粉小笼单价0.3元/只,一笼 6只1.8元。
在这年头属实是不便宜,但许成军从后世来确实是没短过吃穿,兜里有钱的时候,真就对这点不算在意。
“我胃口大嘛!”
“那也不行!”
“这次先听我的!”
蒸笼端上来时冒着白烟,蟹粉小笼的褶子捏得像朵花。
而苏曼舒的小脸鼓的像个小河豚。
气的!
说了半天好话也没哄好。
说来说去就是:“你太浪费了!”
许成军摊手。
还是许成军拿出前世的杀手锏,讲了个土味笑话:“给你讲个小故事,有一次上楼,我看见一个老爷爷提着东西,我看他辛苦,就想着帮他填一下,没想到,我脱口而出的是--”
苏曼舒大眼睛眨了眨,也不气了,盯着许成军。
啥啊!你能不能快说!
许成军:“你猜”
苏曼舒脸上还带着点“被转移话题”的警惕,但眼底那点气已经散了,换上几分无奈的好奇。
“猜什么猜,你这套路一看就是口误闹笑话。是不是想说‘帮你提一下’,结果说成别的了?”
许成军憋着笑摇头:“不对不对,再猜。”
“猜不出来,赶紧说!”
“脱口而出的是:老东西,爷爷我帮你提。”
“噗嗤。”
这年代的小姑娘哪经历过这种土味笑话,那点气也消了。
没好气的给了许成军一个大白眼。
“下次不许了!”
“好的,大师——赶紧吃饭!”
苏曼舒小心翼翼夹起一个,醋碟里的姜丝切得细如发丝。
“慢点吃,别烫着。”
服务员来添茶水时,看他们的眼神带着笑意。
这年头年轻人单独下馆子的少,尤其还是一男一女。
苏曼舒下意识往许成军身边靠了靠,桌布下的膝盖不经意碰到一起。
桂花拉糕甜得发腻,许成军却觉得正好。
在凤阳插队时,过年才能分到的几块水果糖!
真特么好吃!
什么玩意都得对比啊!
就是确实贵了点。
“复旦开学后,我带你去图书馆。”苏曼舒突然说,“那里有很多外文期刊,对你写论文有帮助。”
“你经济系的课不忙?”
“可以翘课。”她吐了吐舌头,又赶紧正经起来,“我爸说做学问就得互相帮衬,他当年跟朱冬润先生请教,也是这么过来的。”
好一个互相帮衬!
你爹知道你这么互相帮衬么!
一顿饭,一会功夫也就吃完。
许成军毫无形象的往那一摊,脑子里想着一会去给爸妈、妹妹、钱明、杏花、老周他们买点啥。
苏曼舒翻了个大白眼。
“这个给你。”许成军低头一看,三元钱,让苏曼舒从桌子底下偷偷递过来。
“这是干啥?”
“给你呀,你刚来上海肯定用钱的地方,你去结账,他们就觉得是你结账了呀。”苏曼舒大眼睛亮晶晶的。
什么天选傻姑娘。
许成军一把推开:“想包养我啊,没门!”
苏曼舒闹了个大红脸,啐了一口。
结账一共花了2.8元,不要粮票。
许成军付的,第一次吃饭不能花人小姑娘钱吧!
1979年虽仍处计划经济,但改革开放已启动,政策对高档餐饮、涉外场所的粮票限制相对宽松。
绿波廊作主要面向老外、华人这些高消费群体,更接近“市场化消费”,顾客用餐时只需支付人民币即可,无需单独提供粮票。
至于外汇券,那是80年之后才有的东西。
等临走时,苏曼舒从包里那出本《西方美学史》,递给许成军。
“许大师,送给你,应该对你写东西有点用。”
确实有点用,以后批判那帮蛀虫有了“文献引用”。
美学嘛,国内朱光潜搞这个最出名,他不感冒就是了。
不过叫什么大师,好的不学坏的学倒是快。
“下回记得叫学长!”
“什么学长,我比你大一岁呢!你叫学姐才合适!”
诶?
学姐这调调也不是不行?
算了,不讲开学读研一的事了。
先当学姐,再当学妹!
一人多角!
“行啦,许大师,我先回去啦。”
马路边上,苏曼舒一头黑色长发如瀑,俏生生地站在那,笑着向许成军招手。
“注意安全。”
许成军回过神,翻了翻书,扉页有她写的小字:“思与境偕,文以载道。”
心思倒是真细。
再一抖,却是调出来一张夹在里面的粮票——是张五斤的全国粮票。
这姑娘。
许成军忙往前跑了几步,喊道:“苏老师,书里有粮票!”
旁边路过个上海老大爷,看了眼许成军,再看了眼苏曼舒。
都是小年轻,哪有什么老师?
半晌,才想明白,一脸怪笑,嘟囔着:“现在个年轻人真会白相哦!”
却听苏曼舒拜拜手,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你留着用。”
“粮票紧俏,你刚来肯定不够。”
傍...傍富婆?
学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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