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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齐云心中了然,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目睹”穿越回归的过程。他气定神闲,不再有初时的惶恐,心中是一片澄澈的沉静,如古井映月。
凝神感受着这超乎想象的玄奥。
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又似被无形的潮汐推动,从这幅名为“大乾”的鲜活画卷中被硬生生地“抽离”出来。
过程极快,却又仿佛被无限拉长。
仅仅一个吐纳之间,眼前那褪色、扭曲、如同隔着一层晃动水波的景象,便如同被重击的琉璃,“哗啦”一声彻底崩解、湮灭!
视野骤然一暗。
熟悉的、带着腐朽尘埃气息的阴冷空气涌入鼻腔。
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碎石瓦砾。
齐云已稳稳站在了五脏观的废墟之上。
周围是永恒的昏暗,只有残破的殿柱和倾倒的梁木勾勒出凄凉的剪影。
“啧,可惜了九江府客栈里那几味上好的老药。”
齐云唇齿间逸出一声轻叹,惋惜是有的,却似水过石面,转瞬无痕。
心念微转,右手指尖“噗”地一声轻响,一簇绛狩火苗凭空腾起。
火光瞬间撕裂了周遭数尺的浓稠黑暗,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射在犬牙交错的断壁之上,随火光摇曳。
他并未急于下山,左手提剑,剑尖斜指地面,绕着废墟的核心地带,踏着碎石与朽木,开始谨慎地巡弋。
绛狩火光如同活物般,扫过每一处阴影。
腐朽成絮状的木料、棱角狰狞的碎裂青砖、在死寂中疯长的枯黄荒草。
确认暂无凶险蛰伏,他这才缓步走向废墟中央那尊始终屹立不倒的黝黑巨物。
那尊饱经沧桑的巨大丹炉。
炉身沉黑,遍布岁月啃噬出的斑驳蚀痕,触手冰冷坚硬,散发着青铜冷铁般的重量感。
齐云伸出右手,指尖那簇暗红火苗,如同试探的蛇信,轻轻舔舐向冰冷的炉壁。
炉壁沉寂依旧,寒意刺骨。
他眼中精光以闪。
丹田深处,那枚沉浮绛狩丹丸猛地一颤!
随即轰的炸开!
指尖那簇小小火苗轰然暴涨!
瞬间凝聚成拳头大小,火舌狂舞,凶猛地舔舐着冰冷的炉身。
这一次,异变陡生!
在绛狩火持续不断的灼烧下,黝黑炉壁的某处,一点极其微弱、却纯粹如星芒的金色光点,如同沉睡万古的星辰被强行唤醒,骤然刺破黑暗!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
无数细碎的金色光点争先恐后地涌现、挣脱束缚!
它们沿着炉壁上那些原本隐匿难辨、几乎与炉体融为一体的玄奥纹路,如同奔淌的熔金,迅速蔓延、连接、贯通!
不过数息!
一道繁复至极、神秘莫测、透出洪荒古拙气息的金色符文,如同活过来的远古图腾,清晰地浮现在丹炉一侧的炉壁之上!
金光流转,符文仿佛拥有了生命般,随着火焰的节奏缓缓明灭、呼吸!
一股与绛狩火隐隐共鸣的温热气息随之弥漫开来,连带着周围的光线都微微扭曲!
“果然如此!”齐云心中大喜,眼中精光爆射,“不是丹炉无神异,是此前我的绛狩火太过微弱,不足以唤醒它!”
他全力催动绛狩火,火球温度再升,试图点亮旁边隐约可见轮廓的第二道符文。
然而,任凭他如何催动,绛狩火已到极致,炉壁上的第一道符文金光稳定流转,却再无新的光点被点燃。
第二道符文依旧沉寂在黝黑的炉壁中。
良久,齐云额头已见细汗,绛狩丹丸的旋转也略显迟滞。
他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收回了手掌。
掌心火球熄灭,炉壁上那道璀璨的金色符文也随之迅速黯淡下去,最终重新隐没于黝黑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此炉与绛狩火、玉简同源,定非凡物。蕴养玉简之器,岂是寻常?”
齐云抚摸着犹带余温的炉壁,目光深邃,“玄机已明,关键仍在绛狩火!
待日后此火再有精进,定能揭开丹炉全部奥秘!”
未能尽窥全貌虽有遗憾,但明确了方向,已是一大收获。
收起对丹炉的探究之心,齐云提着剑,再次走向废墟边缘。
目光扫过那条通往山下、掩映在荒草中的小径,他并未立刻下山,而是转向平台边缘,目光锐利地投向下方那个熟悉的斜土坡。
石人童子曾栖身的土坑。
那诡异石人的去向,始终是他心头一根刺。
他纵身,轻盈落在斜土坡上。
绛狩火的光芒仔细扫过土坑周围。
坑内空空如也,但坑边松软的泥土上,赫然印着一连串清晰而深重的脚印!
那脚印形状奇特,带着棱角感。
脚印一路延伸,指向斜土坡的边缘,然后…消失。
齐云心中一凛,几步抢到土坡边缘,目光如电般扫向下方的下山路径。
小径上覆盖着落叶与尘土,然而…干干净净!
自斜土坡边缘以下,再无半个类似的脚印!
仿佛那石人童子走到此处,便凭空消失,或者…直接踏入了虚空?
“难道…它‘活’过来,自行下山了?”
齐云眉头紧锁,蹲下身,手指抚过土坡边缘最后一个深陷的脚印。
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这石人童子是五脏观传说中的存在,后化为石像,沉寂不知多少岁月。
此刻莫名复苏,悄然离去,是福是祸?
它去往的,又是哪一个世界?
是这95年现世,还是是大乾?
“罢了。”他长身而起,将满腹疑虑暂且压下。
眼下掌握的线索,如同散沙,不足以支撑任何推断。
此番探索,能窥得丹炉一丝玄机,知晓唤醒之法系于绛狩火之强弱,已是意外之喜。
他不再停留,转身沿着那条掩映在荒草与断木间的崎岖山路,向山下走去。
脚下碎石硌着鞋底,发出单调的声响,在死寂的废墟中格外清晰。
行走间,念头如同沉渣泛起。
现世与大乾,光阴同步流逝。
我离开749局总部宿舍时,夜色正浓。
如今在这大乾世界,竟已近两月光阴!”
齐云的脚步,无意识地沉重了几分,每一步都似踏在心头。
“整整两个月!一个人,在749局总部,在最安全的核心宿舍里,凭空消失!这绝非小事!”
他几乎能看见那必然掀起的惊涛骇浪:宿舍被彻底封锁、取证,每一帧监控录像被无数双眼睛反复审视、剖析,更隐秘的调查手段必然启动。
整个749局高层都将为此震动,内部的排查力度,恐怕会达到前所未有的严苛。
作为“失踪者”,此刻若完好无损地突然重现,该如何解释这两个月的去向?
总不能真就实话实说吧?
焦虑如同藤蔓缠绕心壁,越勒越紧。
解释不清的后果,如同阴云笼罩。
他眉头紧锁,呼吸都变得有些滞涩。
就在这杂念纷扰、心神不宁的瞬间。
“嗡!”
眉心骤然传来一阵尖锐到骨髓的剧痛!
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
“呃!”齐云闷哼一声,猝不及防之下,脚下猛地一个趔趄,险些从陡峭的山路上滚落!
他慌忙伸手撑住旁边的岩石,稳住身形。
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眉心处,那枚深邃玄奥的黑色敕令符文一闪而逝,只留下一点灼热的余韵和深入神魂的警告。
冷汗瞬间浸透了齐云的后背。
“破妄无怖!”
他心中悚然,瞬间明悟,“黑律敕令…竟连这忧惧妄念也不容滋生?!刚才的刺痛…是惩戒?”
他立刻屏息凝神,清理所有纷乱的思绪。
随即迅速内视自身,感知气血运行、脏腑生机、真炁流转…万幸,除了眉心那点残留的灼热感,再无其他不适,寿元似乎并未被斩去。
“呼!”齐云长长吁出一口浊气。
“好霸道的律法!连念头都要管束…这警告,算是轻的了。”
他苦笑着摇摇头,嘴角牵起一丝自嘲的弧度。
经此一“刺”,心中的焦虑反而被一种冰冷的决绝替代。
“看来,是没得选了。”
他望着山下无尽的黑暗,眼神锐利起来,“749局…注定无法再回去‘配合’了。
若他们还要像上次那般‘请’我,哼!”
齐云不再犹豫,将杂念彻底摒除,步伐重新变得沉稳有力,沿着蜿蜒的山路快速下行。
山路崎岖漫长,唯有指尖绛狩火跳跃的光芒,在浓稠的黑暗中撕开一小片昏红的视野。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黑暗深处,突兀地出现了一点昏黄的光晕。
那光晕孤零零地悬着,如同墨汁里晕开的一滴浑浊油脂,散发出一种油腻的昏黄。
他加快脚步,径直走向那昏黄的光源。
当他的一只脚完全踏入那油腻灯光笼罩的范围时。
没有声音,没有波动。
仿佛只是一层薄薄的幕布被轻轻掀开。
周围的景象瞬间切换!
脚下不再是崎岖的山路碎石,而是冰冷、坚硬、带着湿滑苔藓的水泥地。
空气中弥漫的腐朽山林气息,被一股浓烈的、混杂着垃圾酸腐、劣质油烟和城市尘埃的刺鼻气味粗暴地取代。
齐云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狭窄、肮脏的小巷深处。
身后是黑黢黢、堆满废弃建材和垃圾袋的墙角,前方是同样破败、墙皮剥落的砖墙。
巷子两侧是高耸逼仄的老旧居民楼,大部分窗户漆黑一片,只有零星几扇透出微弱昏黄的光,映照着墙壁上蜿蜒流淌的雨水污渍和斑驳的霉点。
头顶,那盏孤零零的路灯散发着油腻昏黄的光,勉强照亮了身周几米的范围,更远处的巷口则隐没在更深的城市阴影里。
湿冷的风贴着地面卷过,吹动地上的废纸和塑料袋,发出窸窣的声响。
齐云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指尖的绛狩火早已熄灭。
“看来每次下山所在的位置也都不同,正好免去一场麻烦!”
随即他从地上捡了一张报纸,将自己手中长剑包起来,迈步朝着那巷子口走去。
“还是先搞清楚,这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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