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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平淡的话语,如同一道划破永夜的惊雷,毫无征兆地,在所有青丘狐族的心湖中,炸起了万丈狂澜!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风,停止了呜咽。
空气中弥漫的死寂与绝望,似乎都被这简简单单的七个字,震得凝固了。
涂山暮那张布满了岁月沟壑的苍老面庞,猛地一僵。她那双浑浊到几乎看不见任何光彩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江修远,嘴唇翕动了数次,却一个字也未能说出口。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
她怕,怕这只是自己濒死前产生的幻听。
她怕,这句给予了无尽希望的话语,下一秒就会被证明,只是一个残忍的玩笑。
“前……前辈……”
终究是豁尾长老,用颤抖到不成样子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求证:“您……您刚才说……此症……它……”
江修远没有理会他的询问,他的目光,始终平静地注视着此地修为最高、也最有话语权的大长老涂山暮。
他知道,想要让这群已经被绝望折磨了数千年的遗民相信自己,空洞的安慰毫无意义。
唯有,无可辩驳的事实。
“你们从一开始,就弄错了病因。”
江修远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却带着一种洞穿事物本质的穿透力。
“所谓的‘灵脉枯萎病’,并非诅咒,更不是什么天地降下的灾劫。”
他顿了顿,吐出了一个让所有狐族都感到陌生的词汇。
“它,是一种‘寄生’。”
“寄生?”
涂山暮浑浊的眼眸中,终于透出了一丝剧烈的波动。这个词,触动了她记忆深处某些古老的、早已被遗忘的禁忌记载。
“不错。”江修远颔首。
“你们可以将其理解为,有一头极其霸道、极其古老的寄生魔物,在数千年前,悄无声息地,侵入了你们青丘主灵脉的核心。”
“它并非在破坏灵脉,而是在……‘进食’。”
“进食?”豁尾长老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骇然与不解。
“它以你们整个青丘世界的生机为食。”江修远的话语,开始揭露那地底深处,最残酷的真相。
“它附着在了你们青丘世界的本源核心——那沉睡的‘地脉之灵’身上,如同附骨之疽,将地脉之灵当成了它的‘粮仓’与‘媒介’。”
“它通过控制虚弱的地脉之灵,向整个灵脉网络下达了‘指令’。所以,你们感受到的,并非是灵脉在主动攻击你们,而是你们的‘母亲’,在被胁迫之下,发出的痛苦呻吟与无意识的索取。”
“它吸干了地脉之灵的本源之力,又通过地脉之灵,吸干了每一条支脉的灵气,最终,蔓延到了地表的万物,以及……你们每一个狐族的血脉深处。”
江修远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涂山暮的心脏上。
诅咒,是无形的,是天命,是不可抗拒的绝望。
但“寄生魔物”,却是一个具体的目标,一个可以被理解、可以被对抗的……敌人!
虽然这个敌人,听起来强大到令人战栗。
“地脉之灵……”涂山暮喃喃自语,这个词汇,让她想起了族中代代相传、却早已被认为是虚无缥缈的神话。
传说中,每一个大世界,都有其本源意志,而青丘的本源意志,便是一尊沉睡的地脉之灵。
但随着青丘的衰败,灵气枯竭,所有人都认为,地脉之灵早已随着世界的死亡而消散了。
可现在,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却说……它还活着?只是被……寄生了?
“不可能!”涂山暮的理智,让她下意识地反驳,“主灵脉源头,我们并非没有探查过!数百年来,我族数位元婴巅峰的长老,甚至是我本人,都曾冒死以神念深入。可那里……除了一片死寂与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之外,根本……根本没有任何生灵的气息!”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
这不仅仅是质疑,更是一种自我保护。
她不敢轻易相信这份突如其来的希望,因为希望之后的再次破灭,足以将他们最后一点残存的意志,都彻底碾碎!
面对她的质疑,江修远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抬起眼,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九天十地、幽冥黄泉的深邃眼眸,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开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描绘出一幅,只有他“看”到的地底画卷。
“主灵脉源头,地底三万六千丈之下,是一个巨大的地心空洞。”
“空洞的中央,是早已枯死的、形如龙骸的主灵脉。”
“而在那龙骸的心脏位置,盘踞着一团直径约百丈的、跳动着的黑暗能量体,那便是寄生魔物沉睡的本体。”
涂山暮的呼吸,瞬间一滞!
三万六千丈!
这个深度,这个位置,与她当年拼着神魂重创才窥探到的区域,分毫不差!
江修远没有停下,继续说道:
“你们之所以感知不到任何生灵气息,是因为,那地脉之灵,被囚禁在了魔物本体的……最核心。”
“它被无数条由最精纯的魔念与吞噬法则凝聚而成的黑色锁链,层层捆绑,洞穿了灵体。它的本源,正在被那魔物,一点一点地蚕食。”
“它的意识,早已陷入昏迷,只剩下最微弱的求生本能。”
“它的形态……”
江修远的声音微微一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大地,直视着那地心深处的景象。
“……是一只蜷缩着的、通体由光芒构成的、尚未睁眼的……初生小狐。”
“轰!!!”
当“初生小狐”这四个字,从江修远的口中清晰地吐出时,涂山暮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道天雷同时炸响!
她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若非豁尾长老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几乎要当场瘫倒在地。
她的双眼,瞬间瞪得滚圆,那浑浊的眼球里,第一次,被一种名为“骇然”与“狂信”的情绪所填满!
错了!
全都错了!
但错的,不是江修远,而是她们这些自以为是的青丘后裔!
关于地脉之灵的形态,在青丘最古老、最核心的传承玉简中,有过一段极其模糊的记载。
那段记载,只有历代大长老才有资格阅览。
玉简上说:【青丘之源,万物之始,其形如初,其貌为狐。】
——青丘世界的本源之灵,它的形态,就是一只初生的狐狸!
这个秘密,是青丘最高等级的绝密!
除了她自己,如今这片废墟上,再无第二人知晓!
可现在,这个秘密,却被一个外人,一个第一次踏足青丘的男人,轻描淡写地,一语道破!
而且,他还精准地描述出了地脉之灵被囚禁、被锁链洞穿、意识昏迷的……现状!
这……这不是推测!
这不是猜测!
这是……亲眼所见!
他的神念……他的神念,竟然能够无视那足以吞噬化神修士的恐怖魔染,穿透了魔物的本体,直视了最核心的真相?!
这……这究竟是何等恐怖的修为?!何等深不可测的境界?!
这一刻,涂山暮看向江修远的眼神,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因为江小白引动先祖之石,她对江修远的态度是“感激”与“审视”。
那么现在,所有的审视、怀疑、警惕,都在这番精准到令人发指的“诊断”面前,被碾得粉碎!
剩下的,唯有山崩海啸般的敬畏,以及……从绝望的深渊之底,重新燃起的、燎天的希冀之火!
“噗通!”
这位活了近千年、支撑着整个青丘残部最后一口气的化神期大长老,再一次,朝着江修远,双膝跪地。
这一次,不是拜王,而是……拜神!
她将额头,深深地叩在了这片枯黄的土地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嘶哑而颤抖的哀求:
“上仙……求上仙救我青丘!!”
“涂山暮,愿携青丘残部上下,生生世世,为奴为仆,结草衔环,以报上仙活命之恩!!”
她的身后,豁尾长老,以及所有尚能思考的狐族,也终于从那颠覆性的真相中惊醒过来。
他们看着自己的大长老都行此大礼,再联想到江修远那神鬼莫测的手段,哪里还有半分怀疑?
“噗通!噗通!”
一片片的身影,尽数跪倒在地。
“求上仙救我青丘!!”
“求上仙慈悲!!”
山呼海啸般的哀求声,汇聚成一股悲怆的洪流,回荡在这片死寂的天地之间。
他们,终于看到了隧道尽头的那一缕光。
而带来这缕光的,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位,他们女儿的……阿爹!
江一一看着眼前这宏大的场面,小脸上写满了骄傲。
看,这就是我的阿爹!
无所不能的阿爹!
江修远轻轻一抬手,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便将涂山暮等人尽数托起。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与鼓励。
然后,他才重新看向涂山暮,平静地说道:
“病因,已经找到。”
“接下来,该谈谈,如何‘治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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