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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参果树那巨大的断裂创口处，并非流淌汁液，而是逸散出星星点点的翠绿光粒，如同生命最本源的精华正在哀伤地流逝。整棵巨树的光芒愈发黯淡，枝叶无风自垂，发出低沉呜咽般的沙沙声，仿佛天地间最古老的灵物正在无声哭泣。
“树…树疼…”明月仰头看着那可怕的伤口，小脸上满是泪水，仿佛那断裂的不是树枝，而是自己的肢体。
她怀中的玉净瓶早已空空如也，只能徒劳地对着果树方向伸出小手。
镇元子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嘴角不断溢出的淡金血液都顾不上擦拭。
他与果树性命交修，灵根受损带来的反噬如同千万根针扎进他的元神。
但他依旧死死撑着戊土神山的残影，浑浊的目光紧锁破损的涅槃炉。
“老伙计…再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就好…”他低声喃喃，不知是在对树说，还是对自己说。
苍穹之上，那佛掌金眼显然不打算给予任何喘息之机。
“镇元子，逆天改命，损伤灵根，罪加一等！”冰冷的佛号响起，竖眼中的金色梵文洪流再次汇聚。
这一次，光芒更加纯粹，寂灭的意境甚至让下方万寿山的山石都开始出现风化的迹象！“交出妖猴残灵与混沌孽障，自封山门万年，或可恕尔罪孽！”
与此同时，那幽冥门户再次波动，虽然未再探出鬼手，但门户本身却缓缓旋转起来，如同一个污秽的漩涡，散发出针对神魂的、阴冷的吸扯之力！
目标并非镇元子或涅槃炉，而是直指下方静室内昏迷的唐三藏、敖烈以及重伤的沙僧！
攻敌所必救，灵山主攻涅槃炉与镇元子，幽冥则卑鄙地偷袭毫无反抗之力的伤员，默契而歹毒！
镇元子瞳孔骤缩，他若回防静室，涅槃炉必破，他若坚守涅槃炉，唐三藏等人恐怕瞬间就会被抽走魂魄！
“无耻！”他怒发冲冠，却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地脉枯竭，灵根受损，他已近乎油尽灯枯！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关头，那团吞噬了血咒后膨胀的混沌漩涡，躁动得更加厉害了。
灰蒙的雾气翻滚不休，内部那片虚无的“焦点”疯狂地在几股庞大的能量源上来回扫视：
寂灭佛光——极致纯粹、充满“空无”法则之力，大补但似乎不好消化……
幽冥吸魂之力——污秽但量大管饱，带着熟悉的“食物”气息……
破损的涅槃炉——内蕴混沌道韵与造化生机，香气诱人……
逸散的人参果树本源——生命精华，但带着地仙的印记和悲伤的味道……
甚至…下方静室内那几个昏迷的“小点心”
一种混乱的、贪婪的、基于纯粹本能的计算，在那片混沌虚无中进行着。
“…饿…”
“…好吃…”
“…哪个…更…”
“…阻碍…清除…”
断断续续的、并非声音的意念碎片，首次从那混沌漩涡中隐约散出，冰冷而饥饿，听得清风毛骨悚然！
“师尊！它…它好像在看我们…还在看果子…”清风声音发颤，紧紧抓着镇元子的袍角。
镇元子心沉到谷底，这混沌之物彻底成了悬顶之剑，它的“选择”，将直接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或许是被幽冥针对静室的偷袭彻底激怒，或许是感受到宿主镇元子的悲愤与绝望，又或许是自身被毁枝桠的剧痛超过了某个阈值——
那一直发出悲鸣的人参果树，猛然停止了呜咽！
下一刻，一股决绝、暴烈的意志从树心深处轰然爆发！
“嗡——！！！”
整棵果树剩余的所有枝叶，瞬间从黯淡的翠绿转变为一种燃烧般的赤红色，仿佛不是树木，而是一株顶天立地的火炬！
树身之上，那些古老的乙木道纹不再是温润的流转，而是变得锐利如枪，闪烁着与敌偕亡的惨烈光芒！
它不再被动防御，而是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燃烧残存的本源！
“老伙计，不可！”镇元子惊骇欲绝，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咻咻咻——！
无数道赤红色的乙木神光，如同燃烧的血色利箭，从果树的枝叶上爆射而出！
并非射向苍穹的佛掌，而是绝大部分都精准地轰向了那散发出吸魂之力的幽冥门户！
与此同时，一小部分赤红神光则如同有灵性的触手，猛地缠绕向静室，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个赤红色的光茧，将唐三藏、敖烈、沙僧牢牢护在其中，隔绝了那阴冷的吸魂之力！
轰轰轰！
燃烧本源的乙木神光，威力远超之前！
它们撞在幽冥门户上，竟炸得那扭曲门户剧烈晃动，表面哀嚎的怨魂面孔大片大片地湮灭，那阴冷的吸魂之力瞬间被中断！
幽冥门户后方传来一声又惊又怒的闷哼，显然没料到这濒死的灵根竟能爆发出如此决绝的反击！
然而，人参果树在发出这搏命一击后，通体赤红迅速褪去，变得灰败、枯槁，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生机，巨大的树冠无力地垂下，生命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它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暂时逼退了幽冥，护住了伤员。
幽冥吸魂之力的突然消失，让场上的能量格局瞬间清晰。
寂灭佛光正在落下，涅槃炉艰难运转，混沌漩涡剧烈翻滚。
那混沌漩涡的“焦点”，在失去了幽冥这个“首选食物”后，似乎终于做出了抉择！
它无视了近在咫尺、香气诱人但似乎有“主”且带着悲伤情绪的涅槃炉和人参果树残余，也忽略了下方那几个能量微弱的“小点心”。
它的“目光”，牢牢锁定了那一道纯粹、冰冷、散发着“空无”法则意境的——大寂灭般若佛光！
这东西，够强，够纯粹，没有乱七八糟的情绪印记，而且…正在攻击，属于“阻碍”！
“…清除…”
“…吞噬…”
冰冷的意念闪过。
下一刻，那灰蒙的漩涡猛地逆向加速旋转，中心那片虚无骤然扩张，如同一张等待已久的、贪婪的巨口！
嗖——！
它不是去阻挡，而是…迎着那道足以寂灭万物的纯白佛光，一头撞了上去，主动将自身置于那毁灭性的光芒路径之上！
“它疯了！”清风失声尖叫。
镇元子也瞪大了眼睛，完全无法理解这混沌之物的行为，这简直是自取灭亡！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
纯白寂灭佛光撞入混沌漩涡，并未发生预想中的剧烈爆炸或湮灭！
那灰蒙的漩涡如同最贪婪的海绵，又似无底的黑洞，竟开始疯狂地吞噬、撕扯、分解那寂灭佛光！
嗤嗤嗤…滋滋…
令人牙酸的能量摩擦消解声从漩涡内部传出！
灰蒙的雾气剧烈沸腾，体积时而膨胀时而收缩，显然消化这至高佛力极为艰难痛苦！
但它并未被撑爆，反而以一种蛮横、原始、不讲道理的方式，硬生生地将那代表灵山净化法则的佛光，吞噬了进去！
佛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仿佛被一头无形的怪物啃食！
苍穹上，那佛掌金眼首次流露出了一丝…惊愕与难以置信的情绪波动，寂灭佛光…竟被吃了？
混沌漩涡与寂灭佛光的对抗，形成了一个短暂而诡异的平衡点！
虽然漩涡吞噬得极为艰难，甚至自身也处于崩溃边缘，但它确实挡住了这必杀的一击，为涅槃炉争取到了宝贵到无法形容的一瞬！
镇元子猛地回过神来！
这是代价惨重、意外得来的机会，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他看了一眼仍在艰难吞噬佛光、无暇他顾的混沌漩涡，又看了一眼光芒愈发黯淡、即将彻底枯萎的人参果树，最后目光落在破损但核心尚存的涅槃炉上。
老道眼中闪过无比复杂的神色，最终化为一丝深沉的疲惫与决断。
他知道，必须做出选择了。
是趁此机会，不惜一切代价彻底完成悟空的涅槃？
还是…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一部分注意力，投向了那团仍在“进食”的混沌漩涡，眼中闪过一丝深不可测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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