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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初礼出院后,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她恍如隔世。秦愿寸步不离地陪着她,第一件事就是押着她去了一家以妇产科闻名的私立医院,做了一次全面而细致的产检。
躺在检查床上,冰凉的耦合剂涂上小腹,黄初礼的心紧张得提到了嗓子眼。
当超声探头轻轻滑动,仪器屏幕上出现那个小小的孕囊,甚至能隐约看到一点点胎芽的雏形时,她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医生温和地指着屏幕,告诉她宝宝发育得很好,大小符合孕周,胎心搏动虽然还微弱,但清晰有力。
“宝宝很坚强,和你一起挺过来了。”医生微笑着安慰。
这句话让黄初礼泣不成声。
这半个月的煎熬和恐惧,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巨大的欣慰和感动。
秦愿紧紧握着她的手,也红了眼眶,连声说:“太好了!我就知道咱干闺女肯定棒棒的!”
从医院出来,压在黄初礼心头最大的石头终于落地。
秦愿看她脸色依旧苍白,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去了市中心一家格调高雅、价格不菲的法式餐厅。
“愿愿,这里太贵了……”黄初礼看着餐厅低调奢华的装潢和菜单上令人咋舌的价格,下意识地想要阻止。
她虽然家境不错,但一向节俭,更何况现在情况特殊,她还得养孩子……
之前她可没少听科里有孩子的人提过,养娃可是一项大工程,不仅费钱又费精力,从孩子出生那一刻,银行卡的余额就会断崖式的不断燃烧。
“贵什么贵!”秦愿一把将她按在座位上,霸气地挥手招来侍应生:“我拍戏挣了那么多钱,平时也没处花,现在不给我干闺女花给谁花?你就安心坐着,今天咱们,不对,咱们娘仨,必须好好庆祝一下!去去晦气,迎接新生!”
看着她这副豪气干云的样子,黄初礼无奈又感动地笑了。
她知道,这是秦愿用她自己的方式在心疼她,安慰她。
点完餐,秦愿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哎,我刚仔细回味了一下医生的话,又夜观天象,掐指一算,笃定你这胎绝对是个小棉袄!你看啊,怀孕初期这么折腾,宝宝都稳稳的,多文静,多贴心,肯定是小姑娘!”
黄初礼被她逗得弯起了唇角,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轻轻抚摸着小腹:“其实……我也希望是个女儿,可以给她梳小辫子,穿漂亮裙子,把她打扮成小公主。”
“对吧对吧!”
秦愿兴奋地一拍手,随即又想到什么,眼神黯了黯,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不管男孩女孩,都是宝贝!等蒋津年那个混蛋回来,看到这么可爱的孩子,管他喜欢男孩女孩,肯定都得爱不释手,到时候让他天天当牛做马地伺候你们娘俩赎罪!”
提到蒋津年,黄初礼的眼神飘忽了一瞬,笑容里掺入了一丝淡淡的思念和苦涩。
她沉默片刻,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轻声对秦愿说:“愿愿,有件事……我一直没来得及详细告诉你,孙雨薇在我出国前找过我,她说……高中毕业那年,蒋津年其实给我发过表白短信。”
“什么?!”秦愿惊得差点碰倒水杯,眼睛瞪得溜圆:“真的假的?那个闷葫芦居然还会主动表白?然后呢?你没收到?”
黄初礼摇摇头,嘴角泛起一抹无奈又心酸的弧度:“她说,当时我的手机好像落在课桌上了,她看到了那条短信,然后……删掉了,后来她还故意暗示我,说蒋津年喜欢的人是她。所以……所以我们才错过了这么多年。”
秦愿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爆了句粗口:“我靠!孙雨薇她……她这干的叫什么事啊!也太缺德了吧!怪不得!我就说嘛,你看蒋津年看你那眼神,明明早就情根深种了,怎么可能会没行动!原来是中间有这么个搅屎棍!那后来呢?蒋津年就一直没再表示?”
“没有了。”黄初礼垂下眼睫:“可能就是觉得被我拒绝了吧,或者,以为我喜欢的是别人,他那种性格,怎么可能再问第二次。”
“唉……”秦愿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是气愤又是感慨:“这阴差阳错的,不过现在总算真相大白了!等那家伙回来,你非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让他知道他当年差点就错过了多么好的你!然后让他后悔死这些年对你的冷落!”
黄初礼想象着蒋津年知道真相后可能出现的错愕,懊悔的表情,心里竟也生出几分隐秘的期待和甜意。
她点点头,眼中重新燃起光亮:“嗯,等他平安回来,我一定要亲口告诉他,然后……然后让他看着我们的孩子,告诉他,我们一直在等他。”
“对!就这么办!”秦愿举起水杯:“来,为了即将到来的小公主,为了你们破镜重圆的那一天,干杯!”
“干杯!”黄初礼也举起杯子,两个玻璃杯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敲响了新生活的序曲。
第二天,黄初礼准时到医院神经外科报到。经过半个月的耽搁,她需要尽快熟悉环境和投入工作。
陈景深在看到她后,眼中流露出真诚的关切:“黄医生,欢迎回来。身体都恢复了吗?”
他温和地问道,目光扫过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但更多的是尊重和体贴。
“谢谢陈主任,我好多了,可以正常工作了。”黄初礼感激地笑笑。
“那就好。不用着急,慢慢来,今天我先带你熟悉一下我们目前几个重点项目的资料,下午有一个病例讨论会,你可以先听听。”
陈景深一边说,一边亲自将她带到安排好的办公室,将一叠整理好的文件递给她:“这些是基础资料,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问我,记住,身体第一,有任何不适都不要勉强。”
他的关怀恰到好处,既体现了上司对下属的照顾,又保持了专业的距离感,让黄初礼感到十分舒适。
她点点头,认真道:“我会的,谢谢主任。”
投入工作后,时间过得快了许多。
陈景深在专业上的造诣很深,讲解清晰,富有启发性。
科室的氛围也很好,同事们虽然忙碌,但彼此之间互助友好。
下午的病例讨论会,黄初礼虽然只是旁听,但也被那种严谨专业的学术氛围所感染,暂时忘却了烦恼。
陈景深似乎总能察觉到她的状态,在她偶尔走神或略显疲惫时,会适时地递上一杯温水,或者用轻松的话题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这种无声的支持,像一股暖流,悄然滋润着黄初礼初来乍到,且刚刚经历风波的心灵。
她心里对这位年轻有为、又温柔体贴的上司,充满了感激。
与此同时,地球另一端。
夜色如墨,硝烟尚未完全散尽。
废弃城镇的断壁残垣间,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和血腥味。
蒋津年靠在一堵半塌的墙壁后,快速更换着弹夹。
他脸上的油彩被汗水和灰尘糊花,左肩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隐隐作痛,但他仿佛毫无知觉。
几个小时前,他们小队遭遇了敌方主力部队的伏击,一场激烈的遭遇战,虽然成功突围并完成了既定目标的初步侦察,但也付出了代价——
一名队员轻伤,弹药消耗巨大,并且暴露了行踪。
“蒋队,这样下去不行,我们被盯上了,补给线也断了。”
李演凑过来,压低声音,脸上满是焦灼:“这帮孙子跟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上面给的撤离时间还有三天,这三天怎么熬?”
蒋津年冷静地检查着枪械,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地形。
他们的任务极其敏感和危险,是在各方势力夹缝中获取关键情报,无法指望任何明面上的支援。
每一次交火都可能引来更多的敌人,而他们携带的物资有限。
“慌什么。”蒋津年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地图。”
“这儿。”李演赶紧摊开简易作战地图。
蒋津年用手指点着几个关键点:“我们现在在这里,敌人预料我们会向最近的撤离点A移动。但我们偏不。”
他的手指划出一条曲折的路线:“绕过去,利用这片复杂地形,拖住他们,夜间行动,白天隐蔽,我们的目标不是硬拼,是活下去,把情报带回去。”
他的计划大胆而冒险,需要极高的战术素养和极强的忍耐力。
队员们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心中稍定。
这就是他们的队长,无论情况多么恶劣,总能找到一线生机。
“检查装备,节省弹药和饮水,五分钟后,向B区域转移。”蒋津年下达指令,语气不容置疑。
队员们立刻无声地行动起来。
蒋津年靠回墙壁,短暂地闭上眼睛。
高强度的战斗和指挥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肩上的伤口也在持续散发着灼痛感。
就在这时,黄初礼的脸庞毫无预兆地闯入他的脑海。
不是哭泣的,不是愤怒的,而是那天在车里,她羞红着脸,轻轻喊他“老公”时的模样,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星光和爱意。
那一刻的柔软和甜蜜,与他此刻身处的地狱景象形成了极其残酷的对比。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比枪伤更甚。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胸口的内袋,那里空空如也,私人手机早已上交。
他甚至不知道,她最后发来的那条长长的消息,到底说了什么。那张图片,又是什么?
是她的照片吗?还是……别的什么?
无尽的思念和深沉的愧疚,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答应过要保护她,给她安稳的生活,可现在,他却身陷危境,连一句平安都无法传递给她。
他甚至用最混蛋的方式推开了她,那个他爱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姑娘。
如果……这次能活着回去……
他在心里默念,粗糙的手指紧紧攥成了拳,指甲深陷进掌心,低低呢喃:“初礼,等我,一定要等我。”
默了片刻后,他睁开眼,眼底所有的脆弱和柔情已被彻底压下,只剩下顽强的意志和活下去的信念。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必须回去。
回到她身边,去听她未说完的话,去弥补他犯下的错,去承担起一个丈夫的责任。
“出发!”他率先站起身,身影融入浓重的夜色,敏捷而无声地向着未知的危险潜行而去。
月光勉强穿透稀疏的云层,吝啬地洒下一片清辉,映照着他坚定前行的背影,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远方的枪声偶尔划破寂静,预示着前路依旧危机四伏。
但对他而言,黄初礼和那份未读的消息,已然成了支撑他穿越一切险阻、誓要归家的最强精神支柱。
夜色渐深,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户,像是急促的鼓点,搅得人心神不宁。
黄初礼在秦愿的坚持下,早早躺下休息。
或许是白天产检的欣慰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或许是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的疲惫,她很快沉沉睡去。
但睡眠并不安稳。
梦境光怪陆离,时而是在医院隔离病房的冰冷孤寂,时而是高中校园里阳光斑驳的走廊,蒋津年穿着白衬衫的背影忽远忽近。
突然,画面猛地切换!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冲天的火光将夜空染成诡异的橘红色!硝烟弥漫,碎石横飞!
她看见蒋津年在一片断壁残垣中穿梭,矫健的身影如同猎豹,但敌人的子弹如同雨点般倾泻而来!
“津年!小心!”她在梦中声嘶力竭地大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一颗子弹穿透烟雾,精准地击中了他的胸膛!
鲜血瞬间在他心口洇开一大片刺目的红,他身体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伤口,然后缓缓地、缓缓地向后倒去……
那双总是深邃沉静的眼睛,在倒下的瞬间,似乎穿透了梦境,直直地望向她,里面充满了不甘眷恋,还有……诀别!
“不要!”
黄初礼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得像要冲出胸腔,浑身被冷汗浸透,额头冰凉。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是轰隆一声巨响,雷声震得玻璃都在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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