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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披铁壳的影子指尖刚碰到人钉钉帽,镇灵石的光膜就 “啵” 地凹下去一块,像被按进水里的气球,边缘泛起一圈圈涟漪。陈三斤举着镇魂铃冲过去,铃身的蓝光扫过影子后背,铁壳上立刻炸开火星,“噼啪” 作响。
影子猛地回头,双眼的红光里浮出父亲的轮廓 —— 一半清晰,能看见熟悉的眉眼,一半被铁壳糊住,透着青黑色的锈迹。
洞外的铁线圆突然收紧,圈边缘的铁屑凝成尖刺,密密麻麻的,刺尖对着镇灵石,像在围猎猎物。
白阿绣扶着钟九歌往石后躲,钟九歌的右眼还在渗红光,顺着脸颊往下淌,嘴里反复念叨:“人钉…… 是你爹的魂做的…… 拔了…… 他就真没了…… 再也聚不起来了……” 他的手在地上乱抓,指尖沾着的铁屑竟在石面上画出父亲的侧脸,线条粗糙,却和影子眼里的轮廓重合,分毫不差。
陈三斤怀里的玉佩烫得像要烧穿衣襟,隔着两层布都能感觉到那股灼痛。玉佩上的 “苏” 字与镇魂铃的蓝光一碰,铃身突然响起父亲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别让它碰钉…… 快拦住……”
影子的指尖按在人钉上的瞬间,人钉突然亮起金光,无数记忆碎片从钉身涌出来,像炸开的烟花,在空中飞舞。碎片里有父亲教陈三斤编草牛的画面,阳光洒在两人身上,父亲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草叶间。
有母亲给父亲包扎伤口的画面,母亲的动作轻柔,父亲咬着牙不吭声;最后是父亲举着人钉走向封魂印的背影 —— 他的后颈也有枣花胎记,红得像血,和影子的一模一样。
碎片落在地上,接触到的铁线瞬间变软,像被烫化的蜡,失去了之前的坚硬。但更多的铁线从圆外涌进来,密密麻麻的,缠向记忆碎片,要把它们绞成铁屑。
陈三斤用噬生爪挡开铁线,爪尖的红光与碎片一碰,碎片里突然传出婴儿的哭声 —— 是他自己的,洪亮而有力。哭声里混着母亲的话,温柔却带着伤感:“三斤,你爹把魂封进钉里,是为了压住铁牛的忆…… 他怕铁牛记起怎么破印……”
影子对着记忆碎片发出嘶吼,声音嘶哑,身上的铁壳开始一块块往下掉,“哗啦啦” 作响,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皮肤上布满与封魂印一样的纹路,弯弯曲曲的。
掉下来的铁壳落在地上,立刻化成铁牛虚影,四肢着地,往人钉的方向爬,像要重新粘回影子身上,恢复之前的模样。
陈三斤举镇魂铃砸向虚影,铃身与虚影碰撞的瞬间,虚影里传出铁牛的怒号,震得人耳膜生疼。
而影子身上未剥落的铁壳突然收紧,勒得皮肤凹陷下去,像有人在外面用铁丝捆着,留下深深的印记 —— 原来铁壳不是影子的皮,是锁着它的枷锁,越挣扎勒得越紧。
被天钉怨魂附身的镇民突然围过来,他们的眼神空洞,指甲已经乌黑如铁,长短不齐,抓向陈三斤的脚踝。
其中一个正是之前被铁线拖进水里的船夫,他的脸一半正常,一半长着铁牛的鼻息,鼻孔里往外冒铁锈色的气,嘴里喊着:“让它拔钉…… 拔了我们都能解脱…… 不用再受这苦了……” 。
他的手刚碰到陈三斤的水衣,衣上的符纸就 “腾” 地烧起来,蓝色的火苗把他弹开三尺远,他惨叫一声,脸上的铁牛特征更明显了。
白阿绣翻出最后几张避水符,手抖得厉害,往镇民身上贴,符纸刚贴上就变黑,像被墨染过,却能暂时定住他们,让他们动弹不得:“怨魂怕你娘的符…… 可符快用完了…… 撑不了多久……” 。
她话音刚落,天钉的位置又传来 “咚” 的巨响,那半截钉又冒出寸许,钉身的黏液滴在地上,长出的黑藤像蛇一样,已经缠上镇民的脚踝,要把他们拖向石缝,当作养料。
镇灵石右侧的地钉突然 “咔” 地响了声,清脆刺耳。石面鼓起的包裂开细缝,缝里透出橙红色的光,像烧红的铁,透着一股灼热的气浪。陈三斤往那边瞥了一眼,余光里竟看见地钉的钉尖冒出了铁线,细如发丝,线的另一端钻进槐河铁网 —— 原来地钉早被铁网通过船底铁线勾住了,天钉一动,地钉也跟着松,两者竟是相连的。
钟九歌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纸折的钉,颤巍巍地往地钉方向扔:“用这个…… 能暂时卡住它…… 别让它也松了……” 纸钉刚碰到石缝,就化成纸灰,灰里飞出个纸人,纸人张开双臂挡在地钉前,橙红色的光立刻弱了些,像被遮住了 —— 纸人里裹着钟九歌仅剩的魄丝,是他最后的力量。
影子甩开陈三斤的镇魂铃,动作粗暴,双手抓住人钉钉帽,猛地往外拔。人钉被拔出半寸,钉眼里涌出白雾,雾里浮出个清晰的魂影 —— 是父亲,穿着蓝布衫,笑容温和,正对着陈三斤笑。
“三斤…… 别拦它……” 父亲的魂影穿过影子身体,往人钉里钻,“铁牛的忆和我的魂缠在一起…… 不拔钉,我们俩都得困在石里,永世不得超生……”
陈三斤愣住的瞬间,影子又把人钉拔出寸许,镇灵石的光膜彻底失去光泽,像块蒙尘的玻璃,再也映不出任何东西。
洞外的铁线圆突然炸开,铁屑像暴雨一样往人钉的方向聚,要钻进钉眼 —— 它们在抢父亲的魂影,想把那缕魂也变成铁牛的一部分。
陈三斤举铃砸向人钉,想把它钉回去,铃身却被父亲的魂影挡住,纹丝不动。
“让它拔……” 魂影的声音越来越弱,几乎要听不见,“但你要记住…… 铁牛记起的,不只是恨…… 还有你娘的事…… 那些被它藏起来的事……” 他的手往槐河方向指了指,铁网锁住的沉船甲板上,不知何时浮出母亲的蓝布衫一角,在风中轻轻飘动。
陈三斤刚迈出三步,脚踝就被地上的铁线缠住,线尖钻进裤脚,刺得皮肤发麻,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低头看时,铁线正顺着小腿往上爬,爬过的地方浮出与影子身上一样的纹路 —— 像有人用烙铁在烫,红得吓人。
影子已经走到槐河边,沉船铁网的网眼突然张开,大小正好容他钻进去,像早就准备好的。他的脚刚踏上船板,甲板上的破洞就喷出股黑雾,雾里裹着件蓝布衫,轻轻落在影子怀里。
影子抓起布衫往身上披,动作缓慢,却和记忆里父亲穿衣服的样子重叠,连系扣子的顺序都一样。可他后颈的枣花胎记正在变黑,像被墨染过,一点点吞噬着原本的红色。
镇魂铃在掌心突然发烫,铃芯的蓝光直射向沉船舱口,亮得刺眼。舱里传出 “咔哒” 声,像有人在翻找东西,动作急促。陈三斤拽断脚踝的铁线,噬生爪的银锁 “咯吱” 作响,锁缝里的红光与沉船方向的黑雾连成线,线的中段浮着个模糊的 “钉” 字 —— 是地钉,它在舱里,被藏了起来。
被怨魂附身的镇民又围上来,这次他们不抓不挠,只是齐齐往沉船方向跪,膝盖着地发出 “咚咚” 的响声,嘴里念着听不清的词,像在祈祷,又像在朝拜。
白阿绣扶着钟九歌跟过来,钟九歌的右眼突然能睁开条缝,露出里面浑浊的白翳,指着影子的背影:“他在…… 找地钉…… 找到地钉,铁牛就……”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他咳了口血,又闭上了眼。
陈三斤摸了摸怀里的玉佩,玉佩的 “苏” 字正往外出血珠,鲜红欲滴。血珠滴在地上,铁线纷纷避开,在他脚边让出条路,像在畏惧这血。他望着影子掀开舱门的动作,突然发现那只掀开舱门的手,指甲缝里嵌着枣木渣 —— 和枣木印上的材质一模一样,带着淡淡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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