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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楼顶层的尘埃尚未落定，断裂的石柱间还残留着金光与黑气碰撞的余温。云澈抱着昏迷的楚清瑶，后背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凝元初期的灵力在体内近乎枯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沈砚正用布条为林溪月包扎后背的伤口，她聚气九阶的灵力紊乱不堪，脸色苍白得像张薄纸。苏云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手臂上的伤口，黑色的血渍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蜿蜒，像极了那年在断骨涯见过的血色溪流。“得尽快离开这里。”云澈的声音沙哑，目光扫过窗外——黑雾散去的黑风谷中，修联大军与活尸的厮杀已近尾声，但他心中却莫名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李青山和那个叫墨玄的魔修还没出现。”
话音未落，望楼顶层的破窗忽然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像是无数毒蛇在同时吐信。两道黑影穿窗而入，落地时带起的气浪将散落的碎石吹得漫天飞舞。
左边的是李青山，他黑袍上的魔气比之前更加浓郁，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泛着青黑色，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云澈，没想到你这凝元初期的小鬼，居然真能破了我的万魂阵。”
右边站着个身材枯瘦的黑衣人，长发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闪烁着贪婪光芒的眼睛，周身散发的半步通玄境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得云澈等人几乎喘不过气——正是从雪城锁魔塔逃出来的墨玄。
“这就是坏了我们好事的小家伙？”墨玄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目光在云澈身上来回扫视，“凝元初期的黑暗灵根，倒是块不错的炉鼎材料。”
“墨玄前辈，这小子留给我。”李青山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死死盯着云澈，“我要亲手拧断他的脖子，为我的万魂阵报仇！”
雷啸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急促的灵力波动：“李青山！休要伤害晚辈！”显然，修联大军已经解决了谷内的活尸，正朝着望楼赶来。
李青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没时间跟你们耗了！”他身形一晃，黑袍化作一道黑影，瞬间出现在云澈面前，五指成爪，带着半步通玄境的威压抓向云澈的天灵盖。爪风未至，云澈就感觉头皮发麻，周身的空气仿佛被冻结，连动一根手指都异常艰难。
“云澈！”
三道惊呼同时响起。林溪月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体内紊乱的灵力绊得踉跄；沈砚举刀劈向李青山的后背，却被对方周身的魔气震得倒飞出去；唯有苏云，她像一道白色的闪电，从斜刺里扑了出来，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挡向李青山的爪尖。
“噗嗤——”
利爪穿透血肉的声音在空旷的顶层格外刺耳。李青山的指尖带着黑色魔气，从苏云的后背刺入，前胸穿出，滴落的鲜血在空中凝成诡异的血珠。
“苏云！”云澈目眦欲裂，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他眼睁睁看着苏云挡在自己身前，看着那只染血的利爪从她胸口抽出，看着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像一朵被狂风骤雨打落的梨花。
李青山似乎也没想到会有人替云澈挡下这一击，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残忍的笑：“多管闲事的丫头。”他正想再补一击，却被一股金色的灵力逼退——雷啸天终于带着人冲了上来。
“李青山！你找死！”雷啸天的长剑带着半步通玄境的金光，直取李青山的咽喉。玄尘、玄渊、风长老等人紧随其后，灵力交织成一张大网，将李青山和墨玄团团围住。
“撤！”墨玄看了一眼冲上来的修联修士，又深深瞥了眼云澈，忽然抓住李青山的肩膀，化作一道黑影破窗而去。他们知道，此刻再恋战只会吃亏。
李青山临走前怨毒地看了眼云澈，眼神中仿佛在说：下次定要你的命。
修联的修士们想要追击，却被雷啸天拦住：“先救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云澈怀里的苏云身上。她软软地靠在云澈胸前，后背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染红了云澈的黑色劲装。她的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苏云！苏云你撑住！”云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想用灵力为她续命，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剧烈颤抖，连凝聚一丝灵力都做不到。
苏云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视线在云澈脸上聚焦，嘴角忽然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像极了那年在丹鼎城的花树下，她递给云澈一束白茉莉时的模样。
“云澈……”她的声音细若游丝，每说一个字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别……别哭啊……”
“我没哭！”云澈猛地别过头，却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滴在苏云的脸上，“你坚持住！玄尘前辈是灵韵大圆满的丹道宗师，他一定有办法救你！”
玄尘急忙上前，指尖搭在苏云的腕脉上，片刻后，这位见惯生死的丹道宗师却缓缓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痛惜：“魔气已经侵入心脉……回天乏术了。”
“不！不可能！”云澈抱着苏云的手更紧了，“苏云，你听见了吗？你不会有事的！我们还要一起去断骨涯采雪莲，你说过要给我炼最好的疗伤丹的！”
苏云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她抬起手，想要触摸云澈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无力地垂下。她的眼神开始涣散，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的画面——
那是在外门的药圃里，刚入宗门的她笨手笨脚地给草药浇水，不小心踩到了泥地里的青苔，眼看就要摔倒，却被一只手稳稳扶住。她抬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外门服的少年，眉眼清冷，正是云澈。“小心点。”他说完就转身离开，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将药圃边的青苔铲掉了。
后来，李青山开始追杀云澈，他们四个被迫逃亡。在黑山谷的夜晚，沈砚和林溪月靠在一起睡熟，她和云澈背靠背守夜。寒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后的人忽然往她这边靠了靠，用自己的体温为她挡住了一部分寒风。那晚的星空格外亮，她偷偷回头，看到云澈的侧脸在星光下格外柔和，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断骨涯遇盗匪时，她被两个盗匪围攻，眼看就要被抓住，云澈忽然从树上跳下来，用黑暗灵力绊倒了盗匪，拉着她的手拼命往前跑。他的手掌很暖，即使在生死关头，也没有松开她。
丹鼎城的集市上，他们一起为林溪月挑选发簪，沈砚吵着要买糖葫芦，云澈却默默走到一个卖白茉莉的小摊前，买了一小束花，转身递给了她。“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们。”他的耳尖有点红，说完就快步往前走了，留下她愣在原地，手里捧着那束散发着清香的茉莉，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还有那次赏花宴，她穿着新做的浅绿罗裙，想去找云澈，却看到他正站在海棠树下，望着林溪月的方向出神。她默默退回了人群，将那句“云澈，我喜欢你”咽回了肚子里，只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做朋友也很好。
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苏云眼前闪过，她的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原来，从外门药圃的第一次相遇，她就已经喜欢上这个外冷内热的少年了啊。
“云澈……”苏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云澈的衣袖，眼神忽然变得清明，“我……我喜欢你……从……从药圃那次……就喜欢了……”
云澈浑身一震，猛地低头看向她，却发现她的眼睛已经永远地闭上了，嘴角还凝固着那抹满足的笑。
“苏云？苏云！”云澈疯狂地摇晃着她，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怀里的身体渐渐变冷，那抹曾经在他受伤时为他包扎、在他饥饿时为他递上干粮、在他迷茫时默默陪伴的温暖，彻底消失了。
“啊——！”
云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黑暗灵力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将周围的碎石震得漫天飞舞。他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周身的气息变得狂暴而绝望，仿佛有一头凶兽要从他体内挣脱出来。
林溪月和沈砚看着这一幕，泪水无声地滑落。他们知道，那个总是笑眯眯地为他们处理伤口、准备丹药的苏云，那个像姐姐一样照顾他们的苏云，永远地离开了。
雷啸天和玄尘等人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人说话。夕阳透过望楼的破窗照进来，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血色。苏云苍白的脸上，那抹淡淡的笑容在残阳中显得格外凄美，像一朵在生命最后一刻绽放的昙花。
玄尘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按住云澈的肩膀：“云澈，节哀。苏姑娘是为了救你而死，你不能让她白白牺牲。”
云澈没有回应，只是紧紧抱着苏云，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夕阳的光芒在他身上明明灭灭，映出他脸上交织的泪水和血迹，还有那双瞳孔深处，正在燃起的、复仇的火焰。
李青山，墨玄。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
望楼外，黑风谷的厮杀已经结束，幸存的修士们正在清理战场。夕阳的余晖洒在谷中，将鲜血染红的土地映照得如同凝固的岩浆。远处的丹鼎城传来晚钟的声音，悠远而沉重，像是在为逝去的生命哀悼。
雷啸天望着云澈的背影，又看向墨玄和李青山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他知道，苏云的死，不仅仅是一条年轻生命的逝去，更在云澈的心里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而这颗种子，或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长成足以颠覆一切的参天大树。
这场战斗，他们赢了万魂阵，却失去了更多。
血色残阳下，望楼顶层的寂静比任何厮杀都更令人心碎。云澈抱着苏云，一动不动，仿佛要站成一座永恒的雕像，守护着这份来得太晚、去得太快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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