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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像块浸了墨的锦缎，从天边缓缓铺下来。夕阳的最后一缕金辉斜斜地落在九龙鼎上，给那尊千年玄铁巨炉镀上了层暖红，炉身缠绕的火焰纹仿佛活了过来，在暮色中流转着微光。可这暖意在广场上却掀不起半分波澜——近万名修士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盯着场中央的两座白玉炼丹台，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即将开始的巅峰对决。
修联的陈长老亲自走上台，手里捧着一卷泛黄的金色丹方，卷轴边缘绣着繁复的云纹，一看便知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珍品。他站在两座炼丹台之间，竹杖在地面轻轻一顿，沉声道：“决赛比试，炼制回春丹！”
“哗——”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低低的惊呼，像被投入沸水的油星。
“回春丹？居然是五阶上品的回春丹！”一位白发老修士失声喊道，手里的药篓“哐当”掉在地上，“那可是能吊住化灵境修士最后一口气的救命丹，整个雪龙郡能炼出的人不超过五个！”
“更厉害的是后面那句！”旁边有人指着陈长老手里的丹方，“他说要用‘九转还魂阵’包裹丹炉！那阵法不是早就失传了吗？据说能模拟天地灵气循环，让丹药生出一丝真灵，这哪里是比试，简直是神仙打架！”
陈长老抬手压了压，广场立刻恢复寂静。他展开金色丹方，古老的字迹在暮色中隐隐发光：“三炷香为限，需以九转还魂阵包裹丹炉，融合九种药材的本源灵力。成丹品质最优者，将获得本次丹鼎大会冠军，奖品为星辰铁一块，千年雪莲三株！”
话音落下，两位身着黑袍的修联执事抬着两尊丹炉走上台，分别放在两座白玉台上。
左侧台上的是李青山的血纹炉。那炉身漆黑如墨，表面布满了暗红色的纹路，像凝固的血液，在暮色中透着股诡异的光泽。炉口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仔细闻去，竟带着丝淡淡的血腥气——显然是常年用邪法炼制丹药，连炉身都浸透了阴邪之气。
右侧台上的，是云澈从客栈带来的紫铜小炉。这炉子看起来平平无奇，还是他刚到丹鼎城时买的旧货，炉身上甚至还有几处磕碰的痕迹，与李青山的血纹炉放在一起，像只灰扑扑的麻雀站在黑鹰旁。
“就这破炉子还想炼回春丹？”黑石帮的独眼壮汉嗤笑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格外刺耳，“我看他还是趁早认输，省得等会儿炸炉丢人现眼！”
玄青主院的风长老也皱起眉，低声对身边的弟子道：“这云澈虽有些天赋，终究太年轻。回春丹需九种药材灵力完美融合，一步错便是满盘皆输，他未必能撑得下来。”
观礼台左侧，流云商会的张老却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笃定——他见过云澈用这尊小炉炼出凝神丹，那控火的精度，连他都自愧不如。
“时辰到，布阵！”
陈长老一声令下，两位修士捧着两卷阵旗走上台。阵旗是用百年灵蚕丝织成的，上面用朱砂画着九转还魂阵的阵纹，展开时，旗面在晚风中猎猎作响，散发出淡淡的灵光。
李青山率先动手。他指尖掐诀，黑袍无风自动，血纹炉猛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炉身的血纹瞬间亮起，将周围的空气染成一片暗红。随着他一声低喝，十二面阵旗自动飞起，在空中组成一个诡异的血色阵法，将血纹炉牢牢罩在中央——这阵法虽是九转还魂阵的形制，却被他用邪法篡改，阵纹中夹杂着丝丝黑气，透着股吞噬生机的霸道。
“好诡异的阵法！”观礼台上的玄尘院长眉头一皱，“他把九转还魂阵的生门改成了死门，这是想用阵法强行抽取药材的生机，简直是胡闹！”
云澈却不为所动。他指尖凝聚起一缕淡紫色的真元，轻轻一点，十二面阵旗便如归巢的鸟儿般落在他身前。随着《青禾决》功法运转，他指尖的真元化作细细的丝线，牵引着阵旗在空中缓缓流转。阵旗上的朱砂纹路在他真元的催动下渐渐亮起，组成一个温润的青绿色阵法，阵纹间仿佛有细微的光点流转，像初春的细雨滋润着大地——这才是九转还魂阵的真正模样，以生生不息的灵力，引导药材自然融合。
“开始！”
陈长老点燃三炷粗大的香，青烟袅袅升起，在暮色中划出三道笔直的轨迹。
李青山率先动了。他一把抓起案上的药材，左手掐诀，血纹炉下腾起一簇漆黑的火焰，将炉身烧得泛起红光。他将九种药材一股脑扔进炉中，随即双手结印，血色阵法猛地收紧，阵纹中射出无数道红丝，像吸管般扎进丹炉——他竟是想用阵法强行压榨药材灵力，省去繁琐的提纯步骤。
“嗤——”
炉中传来药材爆裂的声响，一股焦糊味混杂着血腥气弥漫开来。李青山却面不改色，嘴角甚至勾起抹诡异的笑，指尖印诀变动，血纹炉的血纹亮得更加刺眼，强行将暴烈的灵力压制下去。
云澈的动作则沉稳许多。他没有急于投药，而是先将真元注入紫铜小炉，让炉身均匀受热。待炉温升至恰好时，他才拿起第一味药材“活气草”，指尖萦绕着一缕淡淡的暗影——黑暗真元此刻化作最精密的筛子，将草叶中的杂质一点点剥离，只留下最精纯的翠绿色灵力。
“好细腻的手法！”观礼台上的张老眼睛一亮，“他居然能以真元直接提纯药材，省去了水洗、烘焙的步骤，这样能最大程度保留药材的生机！”
云澈将提纯后的活气草灵力引入丹炉，随即拿起第二味“凝血花”。这花性烈，需用温和的灵力中和，他便运转《青禾决》，将自身真元化作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凝血花的红色灵力，缓缓送入炉中。
一绿一红两股灵力在炉中相遇，并未像李青山炉中那样暴烈冲突，反而在九转还魂阵的引导下，像溪水汇入江河般自然交融，泛起淡淡的金芒。
“这怎么可能？”玄青主院的风长老猛地站起身，“活气草与凝血花属性相冲，寻常炼丹师需用三种调和药材才能融合，他居然直接让两者相生了？”
玄尘院长抚着胡须，眼底闪过赞赏：“他的阵法运转得妙，将两种灵力纳入天地循环的轨迹，以阵力化解冲克，这才是九转还魂阵的真谛。”
时间一点点过去，香已燃了近半。
李青山的血纹炉中，丹药已初具雏形，是颗通体暗红的丹丸，表面却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纹，显然是灵力冲突的结果。他额头渗出冷汗，显然强行催动邪法对他消耗极大，眼底的红芒却越来越盛，像两团跳动的鬼火。
云澈的紫铜小炉中，则渐渐凝聚出一颗淡金色的丹丸。他已将九种药材的灵力全部融入，此刻正用真元细细梳理丹丸中的灵力纹路。黑暗真元与青禾决的温和灵力交织在一起，像两只灵巧的手，将原本松散的灵力编织成紧密的网状结构——这是回春丹的关键，纹路越细密，药效越绵长。
“还有一炷香！”陈长老高声提醒。
李青山见状，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血纹炉上。“血祭！”他嘶吼一声，血纹炉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红光，血色阵法疯狂运转，强行将丹丸表面的裂纹压合。炉中传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像是有无数冤魂在挣扎，暗红色的丹丸上竟浮现出一张扭曲的人脸。
“他疯了！”张老失声喊道，“居然用自身精血催动血祭术，这丹药就算成了，也会带着诅咒，根本不能入药！”
云澈眉头一皱，却没有分神。他指尖印诀变动，九转还魂阵猛地亮起，青绿色的阵纹将紫铜小炉完全包裹，阵中浮现出日月星辰的虚影，模拟着天地运转的轨迹。炉中的金色丹丸随着阵法转动，表面渐渐浮现出一层细密的流光，像有生命般微微搏动。
“凝！”
云澈低喝一声，双手同时向丹炉按去。黑暗真元与《青禾决》灵力完美融合，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将炉中的金色丹丸轻轻托起。
就在这时，李青山的血纹炉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成了！”他狂笑着掀开炉盖，暗红色的回春丹悬浮在半空，表面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尖啸，一股浓郁的血腥气瞬间笼罩全场。
“这根本不是回春丹，是邪丹！”人群中爆发出愤怒的吼声。
李青山却不管不顾，指着云澈的丹炉厉声道：“他还没成丹！这局我赢了！”
话音未落，云澈的紫铜小炉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炉盖自动弹开，一颗通体金黄、泛着琉璃光泽的丹丸缓缓升起，九转还魂阵的青绿色灵光附着在丹丸表面，流转不息。丹丸刚一出现，一股清冽的药香便弥漫开来，广场上几位受伤的修士闻到药香，竟觉得伤口传来阵阵暖意，疼痛瞬间减轻了大半。
“这才是真正的回春丹！”陈长老激动地走上前，竹杖都有些颤抖，“丹身圆润，灵光流转，还带着九转还魂阵的生气，这是……极品回春丹！”
最后一缕香燃尽，青烟消散在暮色中。
广场上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颗金色丹丸上，连呼吸都忘了。
李青山脸上的狂笑僵住了，他看着云澈那颗泛着灵光的回春丹，又看看自己手中散发着血腥气的邪丹，眼底闪过一丝疯狂：“不可能！我怎么会输给他一个毛头小子！”他猛地抓起邪丹，就想往云澈扔去。
“放肆！”
陈长老怒喝一声，竹杖在空中划出一道青芒，将邪丹打落在地。“丹鼎大会岂容你撒野！李青山，你炼制邪丹，亵渎丹道，修联今日便将你拿下！”
早已埋伏在广场四周的修联修士瞬间出动，青芒闪烁，将李青山团团围住。黑石帮的人想上前帮忙，却被玄尘院长带来的丹鼎修大弟子拦住，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不必了。”云澈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遍全场，“他身上的邪术已被回春丹的灵力冲散，活不过今晚。”
众人这才注意到，李青山的黑袍下渗出丝丝黑气，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眼底的红芒渐渐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化作一滩黑灰。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云澈！云澈！”
“冠军！他是冠军！”
修士们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连修联的长老们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陈长老走上前，将星辰铁和千年雪莲交到云澈手中，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雪龙郡能有你这样的丹道奇才，实乃幸事。”
云澈接过奖品，目光扫过观礼台上的张老、玄尘院长，最后落在台下苏云、沈砚和林溪月身上。三人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正对着他用力挥手，夕阳的余晖落在他们脸上，温暖得像从未有过的光。
他忽然笑了，举起手中的回春丹，在漫天欢呼声中，将丹药抛向空中。金色的丹丸在暮色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散作漫天光点，像无数颗星辰落在广场上，带着清冽的药香，滋润着每个人的心田。
暮色四合，九龙鼎上的金辉渐渐褪去，可广场上的欢呼声却久久不散。属于云澈的传奇，才刚刚开始。而笼罩在丹鼎城上空的阴霾，也随着这场巅峰对决的落幕，彻底消散在晚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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