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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新军大营,湿冷刺骨。白日里喧嚣的死亡气息沉淀下来,化为一种更沉重、更粘稠的压抑,裹着尚未散尽的药味和泥土的腥气,弥漫在每一顶营帐、每一寸泥地之间。灯火稀疏,巡夜士兵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沉重,如同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林宇端坐主位,玄色常服衬得他面色愈发冷峻。案上摊着一张营区简图,墨迹犹新。枭一垂手肃立一旁,气息微促,显然刚从营中各处巡查归来。
“大人,”枭一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亲卫营已按令接手,所有接触过今日灶房食材、水源的伙夫、杂役、轮值水卒,共计四十七人,全部集中圈禁在西营废弃马棚区。由咱们的人十二个时辰轮守,无令不得出入。”
林宇的目光落在简图上西营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桌面:“粮秣、水源?”
“所有剩余米粮、肉干、腌菜,无论是否开封,已全部封存于原辎重库,库门由亲卫营加锁,并派双岗看守。今日所有使用过的水井,均已插旗警示,暂停取用。另从营外三里处山溪新开取水点,由亲卫营专队押运,专人看守烧沸。”枭一回答得条理清晰。
林宇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他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投向帐外深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营帐,看到那片被圈禁的废弃马棚区。四十七人,如同被投入沸水的鱼虾。恐惧、猜疑、自保的本能……在那种环境下,远比任何酷刑更容易让人露出马脚。
“大掌柜那边,”枭一继续汇报,“抚恤银两已连夜备齐,明日一早便由他亲自带可靠账房和护卫,按名册逐户发放。他让我转禀大人,必不使一文钱落入宵小之手,也绝不让英烈家眷受半分委屈。”
“嗯。”林宇应了一声,声音低沉。他刚欲再开口,帐帘外忽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铜铃声。
叮铃…叮铃…
铃声清脆,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穿透雨后的湿冷空气,不疾不徐地由远及近。在这肃杀紧绷的军营中,显得如此突兀,却又仿佛带着某种抚平躁动的力量。
林宇和枭一的目光同时一凝,投向帐帘。
脚步声停在帐外。一个略显沙哑、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帐内:
“林大帅营盘森严,杀气腾腾,连只蚊子飞进来都得掂量掂量。不过嘛,病榻前那位姑娘的伤毒,怕是等不得你们慢慢查内鬼了。”
帐帘被一只枯槁、布满风霜痕迹的手掀开。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来人披着一件半旧的青布长袍,洗得泛白,沾着旅途的风尘与点点泥泞。身形瘦削,背脊却挺得笔直。腰间悬着一个样式古朴的铜制小药箱,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叮当声,正是那铜铃声的来源。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脸,饱经风霜,皱纹深刻如同刀刻,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透过脸上那副磨得有些发花的西洋水晶镜片,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他肩上还斜挎着一个硕大、通体漆黑的木制药箱,看上去颇为沉重。
正是传闻中行踪不定、医道狂放的“医中狂徒”——吴明远。
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帐内肃杀的氛围,最后落在主位的林宇身上,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带着几分狂狷的笑意:“病人在哪?再耽搁下去,神仙也难救。那蛇枯藤混了断肠草的滋味,加上‘黑水’的阴毒引子,可不是靠硬撑就能熬过去的。”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针,刺破营中压抑的死寂。
净室内,药味与血腥气交织。柳如烟躺在榻上,气息微弱如游丝,脸色苍白近乎透明,双肩缠裹的绷带渗出暗红乌黑的血迹,触目惊心。
吴明远将肩上沉重的漆黑药箱“咚”地一声砸在旁边的矮几上,震得桌上茶碗一跳。他看也不看侍立一旁、神情紧张的女医官和枭一,径直走到榻前。枯槁的手指直接探向柳如烟的腕脉,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精准。
林宇站在稍远处,玄衣如墨,身影融入角落的阴影中,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紧紧锁住吴明远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有趣,”吴明远喉间发出一阵低沉、令人略感不适的沙哑笑声,像是在欣赏一件奇特的藏品,“这么阴狠的混毒,毒入肌理,盘踞心脉左近,还能凭一口气吊到现在,这姑娘的底子……啧啧,硬得很呐。”他收回手,目光落在柳如烟肩头那乌黑肿胀的伤口上,镜片后的锐光更盛。
他猛地转身,打开那漆黑的药箱。箱盖掀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烈酒、草药和金属的奇异气味弥散开来。箱内景象让枭一和女医官瞳孔微缩:一排排长短不一、形制奇特的柳叶刀、钩针、镊子,在琉璃罩下的灯火映照下,闪烁着冰冷刺骨的寒芒,如同待饮血的兵器;旁边整齐排列着数个透明琉璃瓶,里面盛放着或清澈或浓稠的液体;还有精巧的铜质止血钳、缠绕的桑皮缝合线、装着各色药粉的瓷瓶……琳琅满目,井然有序,透着一股冷酷的精密感。
“世人只道剖体开刀是西域胡人的蛮法,是离经叛道,”吴明远一边说着,一边用镊子夹起一块浸透了烈酒的洁白棉布,手法极其娴熟地擦拭着一柄刀刃薄如蝉翼、弧度完美的柳叶刀。布条擦过冰冷的刀刃,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烛火在刃口凝成一线令人心悸的寒芒。“却不知《黄帝内经》早有‘刺骨无伤髓,刺肉无伤脉’之论,华元化(华佗)更是欲开颅以救苍生!只叹大道不彰,古法蒙尘!”
他猛地抬眼,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刺向柳如烟肩头的伤口,腕间一枚古朴的银镯随着他的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清越的微响:“毒已蚀肉腐筋,寻常敷药如同隔靴搔痒,唯有刮骨去毒,方能斩断根源!西域人以刀破肤,手段粗陋,十者难活其三。我穷尽半生,改良刀具,精研消毒之法,便是要闯一闯这鬼门关!”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自负,仿佛在挑战世间医道的铁律。
话音未落,他左手闪电般探出,三根细如牛毛、通体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银针已夹在指间。针尖微微颤动,散发出淡淡的药酒气息。
“人体经络如江河网络,穴位便是调控气血的闸门。”吴明远语速极快,如同在讲授一门秘传的技艺,“此乃家师所传‘截脉金针’之法,根基便在《内经》‘刺之要,气至而有效’!取曲池、血海、三阴交三穴,刺入三分,捻转如金线穿珠,可令气血瞬间归巢,百脉收束!”
“看好了!”他一声低喝,手腕一抖!
嗤!嗤!嗤!
三道细微的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烛光下只看到三道幽蓝的虚影瞬间没入柳如烟手臂和腿部的三个穴位!快得肉眼难辨!
随着最后一针没入,奇异的一幕发生了!柳如烟肩头那原本还在缓慢渗出的暗黑血液,竟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源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然停止!伤口边缘的皮肉甚至泛起一层极淡、近乎透明的金色光晕,转瞬即逝!
吴明远用镊子夹起一块沾着黑血的纱布,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傲然:“此乃古法刺络与现代药理淬炼之合璧!止血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刮骨疗毒!”
他不再多言,眼神瞬间变得如同鹰隼锁定猎物般专注。手中那柄擦拭得锃亮、薄如柳叶的刀,稳稳地、精准地抵在了柳如烟肩头伤口最肿胀乌黑的位置。锋锐的刀尖微微下压……
“呃……”昏迷中的柳如烟似乎感受到了极致的痛楚,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痛哼,细密的冷汗瞬间布满她苍白的额头,眉头痛苦地紧紧锁在一起。
枭一下意识地上前半步,手按在了刀柄上,却被林宇一个极其轻微的眼神制止。林宇依旧站在阴影里,身形纹丝不动,唯有负在身后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深邃的目光,如同最沉的寒铁,紧紧锁住吴明远执刀的手,以及那刀尖下微微颤动的、脆弱的生命。净室内,只剩下柳叶刀划开皮肉时细微而令人心悸的“嗤”声,以及烛火不安跳动的光影。
净室内,空气凝固如铅。
烛火不安地跳跃着,将吴明远执刀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扭曲拉长,如同择人而噬的鬼影。那柄薄如蝉翼的柳叶刀,稳稳抵在柳如烟肩头那片最肿胀乌黑的伤口边缘。刀尖冰冷,映着烛光,一点寒芒刺得人心头发紧。
“呃……”昏迷中的柳如烟似乎感应到了那致命的锋芒,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模糊而痛苦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她额前的碎发,苍白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却发不出更多声音,只有眉头死死拧在一起,承受着无声的酷刑。
枭一的手紧按着腰刀刀柄,指节因用力而青白,呼吸都屏住了,目光如同钉子般钉在吴明远的手上。两名女医官更是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惊惧。
林宇依旧立在角落的阴影中,玄衣仿佛融入了黑暗。他身形纹丝不动,如同亘古不变的磐石,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锐利如鹰隼,穿透摇曳的烛光,死死锁住吴明远那枯槁却稳如磐石的手腕,以及刀尖下微微起伏的、脆弱的肌肤。负在身后的双手,在无人可见处,十指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那根被无形之手攥紧的弦所带来的窒息感。
吴明远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觉。镜片后的双眼只剩下绝对的专注,如同最老练的猎手面对唯一的猎物。他手腕微不可察地一沉。
嗤——
一声极其细微、却又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在死寂的净室中骤然响起!如同最上等的丝绸被最锋利的刀刃缓缓割开。
刀刃精准地切开了肿胀发亮、颜色深紫的皮肤表层。没有大量鲜血涌出——先前那三针“截脉金针”的效力仍在。但随之溢出的,是粘稠、浓黑、如同腐坏油脂般的脓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腥甜与腐肉恶臭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浓烈得几乎让人作呕!
脓血之下,暴露出来的景象让见惯了血腥的枭一都倒吸一口冷气!原本应该鲜红强健的肌肉组织,此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丝丝缕缕的黑色脉络如同毒蛇般在其中蔓延,甚至能看到部分肌腱呈现出被腐蚀的灰败之色!伤口深处,隐隐透出一点惨白,那是肩胛骨的边缘,竟也沾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灰暗!
“好霸道的毒!”吴明远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凝重的惊叹,却并无慌乱。他左手飞快地拿起一把细长精巧的银质镊子,探入切口,小心翼翼地拨开被毒素侵蚀得发黑的肌肉纤维,动作稳定而精准,如同在剥离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上最细微的瑕疵。“蛇枯藤腐肉,断肠草蚀脉,‘黑水’的引子更是阴毒,如同跗骨之蛆,顺着血脉经络往里钻!”他一边操作,一边低声自语,像是在向看不见的同行解释,又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
随着他的探查和剥离,更多被毒素侵蚀的坏死组织暴露出来。他用镊子夹起一小块完全失去弹性、呈现出灰败腐木状的肌肉碎片,展示了一下,随手丢进旁边一个盛着半透明刺鼻液体的琉璃碗中。那碎片落入液体,竟发出轻微的“滋”声,冒起一丝青烟。
“看到了吗?寻常金疮药、解毒散,碰到这种被阴毒彻底渗透的腐肉,如同隔靴搔痒,毫无用处!唯有彻底剜除!刮净!”吴明远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酷。他放下镊子,换上一把更小巧、形如弯月、刃口带着细微锯齿的刮刀。
刀锋轻轻贴上了那惨白肩胛骨边缘沾染的灰暗区域。
刮——
刮——
刮——
令人牙酸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不再是切割皮肉,而是金属与骨骼摩擦发出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刮擦声!每一次刮动,都带起一层细微如粉尘的骨屑和粘附其上的、顽固的黑色毒质!吴明远的手稳得可怕,每一次刮削都控制在毫厘之间,既要彻底清除毒素,又要避免伤及健康的骨膜和更深层的结构。
昏迷中的柳如烟身体骤然绷紧!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拉扯!她猛地仰起头,脖颈处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汗水如同溪流般从她苍白的皮肤下涌出,瞬间浸透了身下的褥单!她的右手无意识地死死抓住了床沿,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吧”声,指甲深深陷入硬木之中!
“按住她!别让她乱动!”吴明远头也不抬,厉声喝道,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他的额头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沿着深刻的皱纹滑落,镜片边缘都蒙上了一层雾气。
两名女医官如梦初醒,慌忙扑上前,用尽全力按住柳如烟剧烈颤抖的身体。枭一也上前一步,大手死死压住了柳如烟完好的右肩。
林宇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阴影中,他负在身后的手猛地攥紧!指甲刺破掌心,一丝温热粘稠的液体渗出,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楚,却丝毫无法转移他心头那如同被钝刀反复切割的剧痛。他看着柳如烟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面容,看着她如同离水之鱼般徒劳的挣扎,一股足以焚毁理智的暴戾在胸中翻腾!他几乎要冲上前去,制止这近乎凌迟的酷刑!但残存的理智如同冰冷的锁链,将他死死钉在原地——这是她唯一的生路!吴明远,是唯一的希望!
刮擦声持续着,如同最残忍的刑罚。每一刀刮过骨骼的声音,都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琉璃碗中,堆积的黑色腐肉碎屑和灰白骨粉越来越多,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时间在痛苦中无限拉长。
不知过了多久,吴明远紧绷的肩背终于微微松弛了一瞬。他停下了刮刀的动作,长长吁出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和药味的浊气。他凑近伤口,鼻翼微动,仔细嗅了嗅,又用一根细银针探入深处,沾取一点组织液,对着烛火仔细观察。
银针尖端,那点粘液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淡黄色,再无之前的乌黑与浑浊。
“呼……”吴明远喉间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沙哑低叹,紧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属于医者看到希望的神情。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阴影中的林宇身上,带着一丝疲惫的傲然:“毒巢已清!附着在骨上的阴毒引子,也刮尽了!”
他放下刮刀,动作却并未停止。飞快地拿起一个琉璃瓶,里面是清澈如水却散发着浓烈酒气的液体。他拔掉瓶塞,毫不犹豫地将瓶口对准那被刮得露出惨白骨质、血肉模糊的伤口,缓缓倾倒!
“滋啦——!”
浓烈的酒液冲刷在暴露的骨肉创面上,瞬间腾起一片细密的白雾!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酒气与蛋白质烧灼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呃啊——!”昏迷中的柳如烟身体如同被烙铁烫到,猛地向上弹起!又被死死按住!她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双眼竟在剧痛的极致刺激下猛地睁开了一瞬!那眼中没有焦距,只有一片茫然无边的、被痛苦彻底撕裂的赤红!随即,她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软软地瘫倒下去,唯有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吴明远对此恍若未觉,神情专注得近乎冷酷。他放下空瓶,又拿起另一个装着粘稠琥珀色药膏的瓷罐,用一把小巧的骨勺挖出散发着奇异清香的药膏,均匀、厚实地涂抹在清理干净的创面上。药膏接触创面的瞬间,丝丝缕缕的白气升腾,仿佛在对抗着残留的阴毒与灼烧的痛楚。
“西域传来的‘金创续骨膏’,主料是龙血竭与极西之地一种奇树的树脂,再辅以三七、白芨等古方,对生肌续骨有奇效。”他一边涂抹,一边解释,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刮骨一幕从未发生。
做完这一切,他才拿起桑皮缝合线和一枚弯曲的银针。针尖在烛火上燎过,手法快如穿花,细密的针脚如同最精巧的绣娘,将那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层层缝合。动作流畅而稳定,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美感。
当最后一针打结、剪断,吴明远才彻底直起腰。他长长地、仿佛耗尽全身力气般吁出一口浊气,额头上的汗水终于汇成大滴,滚落下来,砸在衣襟上。他摘下被雾气模糊的西洋水晶镜片,用袖子随意擦了擦,重新戴上。镜片后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深深的疲惫。
他走到盛满清水的铜盆前,仔细清洗着沾满血污和药膏的双手。水很快变得浑浊暗红。他擦干手,这才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迎向阴影中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风暴的眼眸。
“命,暂时抢回来了。”吴明远的声音带着手术后的沙哑,却字字清晰,“但刮骨去毒,伤及根本。她本就元气大伤,又经此酷刑,如同风中残烛。接下来十二个时辰,才是真正的鬼门关。高热、毒气反噬、伤口溃烂……任何一样,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扫过那两名惊魂未定的女医官和依旧按着刀柄的枭一:“用我留下的‘冰蟾退热散’,每隔两个时辰,以温酒化开灌服,压制可能的高热。伤口敷药,每日清晨更换一次,必须用沸水煮过的布巾,动作要轻!若有脓血渗出,立刻用烈酒冲洗!另外……”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林宇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凝重:“她体内经脉被毒素侵蚀,又被金针强行截脉,气血逆冲,淤塞混乱。单靠药石,难以疏通。需得以精纯内力,徐徐导引,化开淤塞,护住心脉,助她自身生机复苏。这内力导引之法,凶险异常,需对内力掌控妙到毫巅,更要通晓人体经脉气血运行之道,稍有不慎,非但救不了人,反会震断她本就脆弱的心脉,让她立时毙命!”
净室内一片死寂,只有吴明远沙哑的声音在回荡,如同最后的宣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阴影中那个沉默的玄色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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