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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教主最是重情。这一点,三界皆知。
旁人眼中不堪造就的湿生卵化之辈,在他看来,既有向道之心,便是一样的生灵,一样的骨血。
你敬我一尺,我便还你一丈。
为了护住这些弟子,他可以做下许多冲动之事。
封神一役,他门下弟子遭了算计,一个个上了那封神榜,或是身死道消,他便怒了。
这一怒,便在界牌关摆下了诛仙剑阵,而后又布下万仙大阵,竟是要将阐教门人连同那西周的气运,一并都葬送了!
那是圣人之间的争斗,也是道统的决裂。
最后的结果,三界皆知。
截教覆灭,碧游宫凋零,那曾是三界第一大教的门庭,到头来死的死,散的散,被擒的被擒,叛教的叛教,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自那以后,这位圣人便被道祖拘去了紫霄宫,闭门思过,再不曾踏足三界半步。
千年光阴,他的名字,已成了一个禁忌。
一个无人敢提,却又无人能忘的禁忌。
佛门阵营之中,一众菩萨罗汉,此刻皆是面如土色。
先前那份志在必得的安然,此刻已荡然无存。
和天庭那边几乎没区别,这边也是一个个都怕的要死!
净念菩萨方才脸上那得意的笑容,早已僵住,此刻看去,比哭还要难看。
怎么会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
这盘棋,本来已是胜券在握。
陆凡的身世查得明明白白,与玉虚宫的干系也由广成子亲口斩断,再无任何倚仗。
接下来,只需按部就班,将他犯下的杀孽一一陈列,便可名正言顺地将其定罪,打入轮回,甚至就地正法。
本来对于孙悟空和杨戬,佛门众人其实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那孙悟空,说到底,不过是当年世尊如来佛祖的手下败将。
西行路上,他连一些菩萨罗汉的坐骑凡间化妖都奈何不得,屡屡上天入地搬请救兵,可见其神通亦有穷尽。
佛门之中,自信能降伏他的,不在少数。
杨戬与他本领在伯仲之间,两个加起来,固然棘手,可今日有燃灯古佛坐镇,又有天庭大义在手,要压服他们,并非难事。
方才他们千余人拿不下这二人,不过是仓促应战,兼之对方有备而来。
若是真摆开阵势,胜负尚在两说。
可眼前这位,却全然不同!
那不是靠人多,靠法宝就能应付的存在。
那是真正站在三界顶端,能够制定规则,也能毁灭规则的无上大能!
是真正敢言重开地风水火,再造乾坤的人物!
青萍宝剑,一剑递出,可分混沌,可断因果。
紫电锤,穿心锁,六魂幡,哪一件不是令三界闻风丧胆的至宝?
光是想一想,就让经历过封神大劫的仙人心头发颤,浑身战栗。
当年若非长耳定光仙背叛,六魂幡一旦摇动,那便是圣人也要遭劫!
更不用说那威名赫赫的诛仙剑阵!
非四圣不可破!
当年封神一役,这位圣人被逼到极致,欲要重炼地风水火,再开世界。
意味着除了同为圣人的存在,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跟着这方天地一同寂灭,化为齑粉!
这等存在,他的意志,便是天道。
他的喜怒,便关乎着三界的存亡
一时间,佛门众人只觉得口干舌燥,心乱如麻。
这盘棋,下到此处,已然脱离了所有人的掌控。
燃灯古佛低垂着头,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诵念经文。
只是他那急促的语速与不断颤抖的嘴唇,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千万不要......
千万不要有太深的牵扯......
但愿这只是圣人游戏红尘,偶遇的一个凡人,随手结下的一段善缘。
只要陆凡没有真正拜入碧游宫门下,此事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否则,今日之事,怕是再也无法善了。
圣人因果,早已跳出三界,不在五行,纵使他身为过去佛,也休想窥探得分明。
这其中的天机,早已是一片混沌,他什么也看不出来,什么也算不出来,无法像之前看透哪吒与陆凡的关系那般,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祈祷。
......
镜中,陆凡自然不懂这些。
他只是个凡人,在他的认知里,神仙便是神仙,或许有高下之分,但终究都是高高在上,救苦救难的存在。
他哪里晓得这三界之内,圣人道统之间,还有那般深重的纠葛与分别。
他心中只记挂着一件事,那便是拜入玉虚宫。
那是他从陈塘关一路走来,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通天教主这四个字,于他而言,与张三李四并无不同。
他只当是遇见了一位不愿透露真实身份,或是并非玉虚宫主人的昆仑散仙。
可他求的是元始天尊。
他只认这个名号。
他定了定神,望着那团看不真切的人影,用一种近乎天真的口吻,恳切地问道:“通天仙长......弟子愚昧,未曾听过仙长名号。仙长若与元始天尊相识,可否......可否为弟子引荐一番?只要能入玉虚门墙,弟子愿为仙长做牛做马,报答今日救命大恩。”
这话一出,斩仙台上,不少仙官的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这凡人,当真是无知者无畏。
他竟让通天教主,去为他引荐元始天尊?
封神一役,兄弟阋墙,道统之争,早已是三界皆知的旧事。
这两人,怕是早已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
那模糊的人影沉默了片刻,随即,一阵更为朗畅的笑声在风雪中响起。
那笑声里,听不出半分怒意。
“有趣,当真有趣。你这小娃娃,倒是个实心眼儿的。”
“实不相瞒,贫道今日,本是想去玉虚宫寻我那二哥,与他再分说分说封神榜上的名额之事。”
“谁知路过此处,心血来潮,竟冥冥之中,算到一桩与我自身干系甚大的因果落在了此地。”
“怪就怪在,这桩因果被天道气运遮蔽得严严实实,连贫道都看不分明,只得顺着那感应寻了过来。”
“这一路寻来,便瞧见了雪地里躺着的你。”
“你这娃娃,根骨平平,仙缘浅薄,并无特异之处。体内倒是有些驳杂的妖气,想来是早年间有过什么奇遇,只是你运用不当,妄动根本,经脉俱损,早已将修行的根基耗损殆尽,仙途已是断了。除此之外,不过是个将死的凡人,再无半点出奇的地方。”
“贫道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桩被天机遮蔽的大因果,怎会应在你的身上。”
“更有趣的是,”他的话锋一转,“好像还不止贫道一个人,对你这小娃娃的过去未来起了兴致。真是有趣,当真有趣。”
“至于你方才所求之事,贫道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那二哥,收徒最重跟脚气运,你这般身世,这般执念,他是断然不会收你的。你便是在此地跪到形神俱灭,也休想叩开玉虚宫的大门。”
“不过嘛......”
他话音拉长,带着一种莫名的意味。
“他阐教不收,不代表旁处去不得。贫道观你心性,倒有几分对我截教门人的脾胃。”
“小娃娃,我且问你。”
“你可愿拜入我碧游宫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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