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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圣旨,第二天学堂的报名处就挤满了人。大门刚推开一条缝,外面等候的人群就像潮水般涌来,把巷口堵得水泄不通。
负责登记的老翰林刚摆好桌案,就被几个穿锦缎衣裳的妇人围住,手里的名帖差点被抢碎。
吏部尚书家的嫡女、礼部侍郎的双胞胎女儿、还有兵部尚书那个据说能拉开三石弓的小女儿,都被家里人亲自送来,脸上虽带着几分不情愿,却没人敢违抗圣旨。
“先生,先登我家的!”
一个珠光宝气的妇人挤到前头,“我是城西绸缎庄的王家的,这是小女,识得字,还会打算盘,您看……”
她话音未落,旁边又挤过来个戴玉扳指的中年男人,嗓门洪亮得盖过了周遭的喧哗:“我是做茶叶生意的刘万贯,家里三个女儿,个个都得入学!钱不是问题,先生尽管开口!”
人群里既有提着食盒来给先生送礼的商户家仆,也有穿着粗布衣裳却把女儿打扮得干干净净的小吏,甚至连开酒楼的张老板都亲自来了。
“各位,莫要着急。”
老翰林大声道:“学堂不收束脩,三年内,所有的经费都是由太后和皇后娘娘的私库垫付。”
正准备拿着大把银钱打点的商户和各个官员,此刻都愣住了。
“太后和娘娘竟……竟自掏腰包?”绸缎庄的王夫人喃喃道。
茶叶商刘万贯率先反应过来,往地上一揖:“臣妇谢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恩典!这等为女子谋前程的善举,我等自愧不如!”
“谢娘娘恩典!”
“多谢太后和皇后体恤!”
此起彼伏的谢恩声浪在学堂响起。
穿粗布衣裳的小吏红了眼眶,把女儿往身前又拉了拉;
开酒楼的张老板放下手里的银袋,对着皇宫的方向深深作揖;
连起初不情愿的官宦家眷,此刻也敛了神色,对着空处屈膝行礼。
老翰林看着这满堂赤诚,忽然觉得手里的狼毫重了几分。
他清了清嗓子:“诸位请起。太后和娘娘说了,入学只看品行学识,不看银钱背景。都排好队,咱们一个个登记。”
人群立刻自觉地排起长队,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们脸上,先前的浮躁褪去,只剩下对未来的期许。
沈玉薇穿着学堂统一的素色襦裙,正帮着老翰林整理报名表,见这阵仗不由得咋舌。
昨日还空荡荡的院子,此刻已被各色马车堵得满满当当。
车帘掀开处,露出的既有梳着双环髻的稚童,也有十四五岁、脸上带着羞赧的少女,手里都紧紧攥着笔墨纸砚,像是攥着什么稀世珍宝。
之前父兄不让她们入学堂,但如今圣旨已下,她们可算是有机会了。
这样的报名盛况持续了七日。
幸好学堂足够大,不然还真的可能没办法让那么多学生入学。
七日后,学堂也正式开课。
安千千和太后都参加了开学典礼,和其他男子的学堂不一样,女子的学堂更注重专业技术的学习,并非都是之乎者也。
每一个专业都设置了甲班,也就是未来一定会授官的班级。
但若是无法进入甲班,也没有关系,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地方需要开设女子学堂,她们将会是授课的夫子。
每一个人,只要她想,总会有一条路可以去走。
三年一晃而过,除了医学的,第一批学生终于毕业了。
毕业典礼那天,不仅有学生父母,还有朝中官员,满满当当地坐在了学堂广场上。
今天不仅是毕业典礼,也是授官典礼。
所有人都在等着,第一批的女学生能被授予什么官职。
学堂广场上,毕业生身着统一的月白襦裙,按专业分列而立。
司承年端坐主位,身旁的安千千与太后望着底下一张张年轻的脸庞,眼底皆是欣慰。
“传算学甲班上前。”司承年声音朗朗。
沈玉薇领着十余名女子走出队列。
“算学甲班十人,授予户部主事衔,从九品。”
司承年看向沈玉薇,“沈玉薇,你提出的‘分等计税法’可解边地盐价难题,特晋为从八品,入户部度支司。”
沈玉薇躬身谢恩,指尖微微发颤。
三年前那个为逃婚狼狈奔逃的少女,如今竟能踏入六部中枢。
“农科甲班。”
菜农之女陈阿禾领头上前。
“授司农寺主簿衔,从九品。”
司承年翻着她们的奏折,“你们提出的‘梯田引水法’已在山南道试行,秋收后若成效显著,皆可晋升。”
陈阿禾红了眼眶,当年攥着磨秃的笔杆入学的她,此刻竟能与朝廷官员同列议事。
“商科甲班。”
绸缎庄的女儿王淑媛上前,她们的《商路考》详细绘制了南北货物流通图,甚至标注了西域诸国的交易习俗。
“授太府寺丞衔,从九品。”
司承年道,“专掌市舶司文书,往后海上贸易的商契核查,便由你们负责。”
王淑媛屈膝行礼时,瞥见台下父亲激动得直抹泪。
当年送她入学只为应付圣旨,如今却以女儿为荣。
典礼过半,司承年忽然话锋一转:“另有一事宣布。”
他示意内侍展开新的圣旨:“设‘女医署’,隶属太常寺,掌女子孕产、儿科诊治,由医科甲班十人主理,授从九品医丞衔;
设‘女学监’,专管各地女子学堂,由本届夫子班毕业生任职,授从九品教谕衔。”
人群中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那些未能入甲班的女子,此刻也挺直了腰杆。
她们虽不能入六部,却能在专为女子设的署衙里,守护更多同性的生计与前程。
授官结束后,沈玉薇捧着官印走过广场,撞见陈阿禾正与女医署的同窗说话,王淑媛则被商人们围着请教海路章程。
阳光落在她们崭新的官服上,映出细碎的金光。
安千千望着这一幕,轻声对太后道:“你看,她们真的做到了。”
太后笑着点头,昨夜她看了,功德瓶里,金色液体已快要漫到瓶口。
这三年积攒的功德,比任何金银都要珍贵。
远处传来新入学的小姑娘们的读书声,清脆得像初春的莺啼。这炎国的风,终究吹开了一扇让女子抬头挺胸的门。
女子学堂一片欣欣向荣,朝堂之上,又有新的争议声出现了。
安千千和司承年成婚三年,无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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