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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西站是一块被风沙啃噬的硬骨头。正孤零零地戳在戈壁滩边缘。
清晨的寒气像冰针,扎得人骨头疼。
火车喷吐着白烟停下,车门一开。
冷风猛地灌进来,呛得白念之剧烈咳嗽。
站台上人不多,大多是裹着厚外套、面色黝黑的本地人。
眼神像刀子一样搜刮每一个下车的外来客。
白念之穿着生格那件过于宽大的旧夹克。
依然挡不住孕早期的曲线。
她剪短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露出苍白的脖颈,加上姣好的汉族样貌,引来了好几道窥视。
那些目光在她身上游走,是赤裸的评估和一种让白念之毛骨悚然的掠夺欲。
此刻她是一件突然出现在这贫瘠之地的、稀罕又待价而沽的货物。
“别乱看!”生格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
他侧身将白念之挡在身后,眼神如同出鞘的匕首,狠戾,精准地刺向窥视的目光。
几人被他慑住,悻悻地别开了脸。
嘴里却用听不懂的方言嘟囔着,带着下流的调笑。
“哥!哥!这边!”
白念之循声望去,只见站台出口处停着一辆沾满泥浆的摩托车,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
他身形比生格瘦小很多,皮肤同样黝黑粗糙,眉眼间依稀和生格有几分相似,但眼神却飘忽不定。
这就是生格同母异父的弟弟,巴图。
巴图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生格,然后便像被磁石吸住似的,黏上白念之。
尤其在掠过她被夹克遮掩的胸口和腰臀时,喉结滚动了起来。
“嫂子…真好看。”巴图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算整齐的黄牙,语气轻佻。
生格眉头瞬间拧紧。
一步跨到白念之前面,彻底挡住了巴图的视线,“废话,车呢?走!”
巴图被生格的气势一压。
缩了缩脖子,连忙去发动摩托车。
引擎发出病猫般的嘶鸣,排气管喷出几股黑烟。
生格护着白念之,自己长腿一跨,坐在巴图身后。
摩托车的挎斗很小,白念之蜷在里面,生格替她挡住了大部分迎面扑来的寒风和沙尘,但颠簸依旧剧烈,震得她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
摩托车嘶吼着,驶离了破败的车站,一头扎进更加荒凉的戈壁滩公路。
路况极差,坑洼不平,两边是望不到边际的灰黄色砾石和枯黄的骆驼刺。
巴图似乎想找点话说,几次从后视镜里偷瞄白念之,都被生格冰冷的眼神瞪了回去。
白念之裹紧夹克,看着这片充满原始蛮荒气息的土地,心慌得不行。
生格的家乡远比她想象的更落后,更粗粝。
而长途跋涉加上孕吐让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惊恐,睡意一轮又一轮。
“哥…是先去阿爸那儿,还是…先去妈那儿?”巴图终于忍不住发问,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生格下颌线绷得死紧。
他还没通知那个酗酒的阿爸艾力江。
更没想好如何面对改嫁的母亲热依汗和她新的家庭。
白念之的存在,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巨大的变数。
就在这时!
摩托车拐过小弯道,前方路上突然横着几块大石头,强行逼停了他们!
不等三人反应,三个穿着脏兮兮布褂,蒙着半张脸、手里拎着粗木棍和破旧管钳的男人从路边的土丘后面蹿了出来!
眼神凶狠,目标明确——抢劫!
“把值钱的都拿出来!快!”为首一个高壮汉子操着哈萨克族口音吼道,木棍指着生格和巴图。
另外两人则贪婪地盯着挎斗里的白念之,目光逡巡,带着淫邪。
巴图吓得魂飞魄散,“给…给他们!哥!快给他们钱!”
生格没有一句废话!在对方话音未落的瞬间,他猛地从后座弹起,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扑那个为首的高壮汉子!
“操!妈的!”那汉子没想到生格如此悍不畏死,仓促举起木棍。
但生格的动作更快!
他侧身避过棍风,左手闪电般擒住对方持棍的手腕,狠狠一扭!
骨头错位的“咔嚓”声清晰可闻!同时右拳如同铁锤,带着一路积压的愤怒,狠狠砸在对方鼻梁上!
“嗷——!”惨叫声撕破戈壁的寂静。
鲜血直流,他捂着脸后退。
另外两个劫匪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反击惊呆了三秒秒!
就是这三秒,可以决定生死!
生格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身体如同陀螺般旋身,一个势大力沉的鞭腿狠狠抽在离他最近那个瘦高个的腰眼上!
那人如同被卡车撞中,惨叫着横飞出去,撞在旁边的土丘上,软软滑落。
第三个劫匪看着瞬间倒下的两个同伴,再看向如同煞神般、脸上溅着血点的生格,胆气瞬间崩了!他怪叫一声,扔下管钳,转身就想跑!
生格哪会给他机会!
一个箭步追上,抓住他后领猛地向后一拽,同时屈膝狠狠顶在他后腰上。
“呃啊——!”那人发出惨嚎,身体像煮熟的面条一样瘫软下去。
整个过程,快!狠!辣!不到三分钟。
三个劫匪,一个鼻梁碎裂捂脸哀嚎,一个昏迷不醒,一个腰椎重创瘫软在地!
生格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刚搏杀完的野兽。
他看都没看地上哀嚎的劫匪,转身大步走向摩托车。
巴图已经完全吓傻了,坐在摩托车上抖得像筛糠,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
白念之在挎斗里捂着嘴,胃里翻江倒海,她被生格那不要命的狠劲震撼到了。
“吓到了吧?念之”,生格安抚道:“你男人我18岁那年,在泰国打过三年地下黑拳。这点小角色,我还能对付!”
转头又对着巴图喊:“别愣愣!走啊!”
巴图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发动摩托车。
油门拧到底,摩托车像受惊的野马一样蹿了出去,在戈壁公路上扬起一溜长长的烟尘。
然而,刚开出不到两里地,在一个岔路口。
巴图却猛地减慢了速度,左边是通往生格生父艾力江破败毡房的方向。
右边是通往母亲热依汗改嫁后新家的镇子方向。
生格还没发话,他不敢做主。
“哥…到底…去哪边?听你的。”
生格看着前方荒凉的分岔路,父亲的债务和暴力,母亲新家庭的未知排斥……哪一条路,对他们这对亡命鸳鸯和未出世的孩子来说,都可能是绝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抉择关头!
一阵更加粗暴的摩托车轰鸣声由远及近!
几辆改装过排气管、声音震耳欲聋的摩托车如同黑色的秃鹫,卷着漫天沙尘,从他们身后的路上狂飙而下,瞬间就将他们这辆破摩托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辆摩托车上,坐着一个身材异常魁梧、满脸横肉、留着络腮胡的壮汉。他穿着油腻的皮坎肩,敞着怀,露出浓密的胸毛。
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头斜劈到嘴角,让他本就凶恶的脸更显可怖。他身后跟着五六个同样面相不善、手持棍棒的年轻打手。
刀疤脸壮汉一双牛眼死死盯住生格,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露出被劣质烟草熏得焦黄的牙齿。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艾力江家的狼崽子!可算让老子堵住你了!”
“你阿爸欠老子的一万块马奶酒钱,连本带利滚到三万了!他人躲起来当缩头乌龟,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今天,要么还钱!”他粗壮的手指猛地指向挎斗里瑟瑟发抖的白念之,眼神发烫,“要么,就拿你这个细皮嫩肉的汉人婆娘抵债!”
“你小子玩的骚,汉人都被你骗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空气瞬间冻结。
戈壁滩的风沙似乎都停止了呼啸。
讨债的刀疤脸穆拉提,和他凶神恶煞的打手,如同索命的恶鬼。
将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的生格和白念之,再次逼入了绝境!
金钱和女人,这是戈壁滩上最赤裸也最残酷的索偿方式!
白念之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她站了起来,跑到生格身后,战战兢兢的问:“他……他们在说什么?”
“哈萨克语,你听不懂,没事……他喊我爷爷呢!念之。他想当我们的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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