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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余坐在窗前,琢磨着脚踝上的链子。那链子做工精巧,内里嵌着细密的机关,任凭她如何拨弄都纹丝不动。
他为了困住自己,可真是耗费了心思。
桑余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耳垂,眼神浮上黯然。
那是李识衍去年送她的珍珠耳环,他亲手做的,两颗珠子都独一无二。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丢的,可能是那一夜打斗时无意间掉了。
桑余有些失落。
至于祁蘅,他出现的次数愈发少了。
可桑余知道,这并不代表他不在。
她能感觉到,有人就悄无声息地站在殿外,既不进来,也不离开。
有时她能听见极轻的脚步声在门外徘徊,有时是衣袍摩挲的细微声响,更多时候,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
是的,因为祁蘅想靠近桑余,却又不敢进来。
他怕看到她厌恶的眼神,所以只能站在门外,像个可悲的囚徒,守着她,听到她的声音,确认她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才觉得心安。
桑余不戳穿他,也不理会他,转身走回内室。
一抹鲜艳的色彩从檐角掠过。
桑余看过去,是一只彩绘的燕子纸鸢,在沉重压抑的宫墙之上迎风飘着,格外醒目。
桑余觉得奇怪,照理说,宫里没人敢在乾清宫附近放风筝。
她起身推开窗,往下看去,是祁翎。
他正举着线轴在庭院里跑,身后跟着一堆宫人气喘吁吁,生怕他摔着。
小王爷跑得脸颊通红,见到桑余,这才停下,仰头朝她挥手:“桑姐姐!”
想来,他是为了哄自己开心才会在这里放纸鸢。
桑余冷漠了几日的脸上终于浮现笑意,然后就准备回去。
可祁翎突然松开了手中丝线。
一瞬间,那纸鸢像断了翅的鸟儿,直直朝她窗口坠来。
她本能地伸手一接——
“啪”。
竹骨轻响,风筝稳稳落在她掌心。
应该是线断了,桑余正要替祁翎收起来,忽然瞥见燕翅内侧有几个小字。
她的手指猛地一颤。
她一眼就认出,这是李识衍的笔迹。
“等我,信我,切记照顾好自己。”
桑余的心几乎快要跳出来,眼角湿润。
他果然已经查到自己在哪里了。
一行他亲手写的字,带来的希望和力量要比单单让祁翎转述一句话要重的多。
桑余仿佛看见了李识衍写这几个字时的忧切和坚定,还有他说这话时的语气。
桑余自然信他,也会等他,更会照顾好自己。
人有希望时,是真的变了。
若是从前她遇到这样的事,只会觉得命运弄人,然后于苦痛中一死。但现在,她还有李识衍在等她,桑余不再会想自怨自艾,李识衍会救她出去,她自己也更会坚定的自救。
李识衍对她那么好。
再没有人会比得上李识衍。
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爱,会比得上李识衍。
——
陆晚宁接连病了好几日,太医说是受了惊吓。
胳膊上的伤虽结了痂,可还是留下了可怕的疤痕,几乎一动就痛,她不敢想如果那十二把刀都来一遍自己该有多痛苦。
尽管陆晚宁恨得不行,但每每想起李识衍那双冷冽的眼睛,仍会不自觉地发抖。
夜里又陷入了梦魇,她在梦中痛苦的挣扎着,嘴里含糊不清的求饶:“别杀我……我都告诉你了……”
她蜷缩在床角,声音细若蚊蝇,仿佛那人就站在眼前。
李识衍这三个字,让陆晚宁几乎绝望。
忽然,殿外传来宫女急促的脚步声。
陆晚宁被喊声惊醒,猛的睁开眼睛,一身的冷汗。
她怒火中烧,正要迁怒,就听见宫女跪在榻下,掩不住的欣喜:“娘娘!陛下来了!”
陆晚宁一怔,眼底先是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冷笑一声。
——他还来做什么?
他不是已经把自己当作弃子送出去给那个疯子了吗?
她抿紧唇,别过脸去,不肯抬头。
“就说本宫告病,烦请陛下回去吧……”
话音未落,那人已经走了进来。
祁蘅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晦暗不明。
“晚宁就这么不想见朕?”
陆晚宁身子僵硬,还是不看他。
祁蘅挥手屏退众人,“都退下。”
待宫人退尽,祁蘅这才缓步走到她床前,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还在生气?”
他都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温柔的对自己说过话了。
陆晚宁不答,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滚下来了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无声地控诉着对祁蘅的恨意。
祁蘅叹了口气,指尖顺着她的发丝滑下,语气却冷了几分:“你知道的,朕暂时动不了李识衍,那日朕也很为难。”
她指尖微颤,仍不吭声。
她再也不要相信这个人的一句话了……
“晚宁,等他没用了,”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朕就亲手杀了他,给你报仇,好不好?”
陆晚宁心中刚刚才建立起来的坚定,却被这句话又触动了根基。
她终于抬眼看他,眸中半是怀疑半是希冀:“当真?”
祁蘅颔首,神色温和:“你我相识七年有余,又同床共枕多年,朕怎么会骗你?”
“其实朕今日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陆晚宁擦掉眼泪,问:“什么事?”
祁蘅握紧她的手,轻声说:“你母亲已经接回来了,今日朕就是带你去和她团聚。”
陆晚宁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顾不得手臂疼痛就要起身:“真的?母、母亲她……”
祁蘅心疼的皱起眉,急忙护住了她的胳膊:“别急,小心伤。”
陆晚宁眼眶一热,泪水倏地滚落,慌忙低头掩饰,却藏不住声音里的哽咽:“……好,多谢陛下。”
祁蘅伸手替她拭泪,又命人捧来一套崭新的衣裙和几件精巧的首饰。
“好好梳洗一下,见面了,莫让你母亲担心。”
陆晚宁拿起正中的锦盒,里头是一对样式新奇的珍珠耳坠,光泽极好。
她终于笑了,由祁蘅亲手为她戴上。
不管他对自己到底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至少能跟母亲团聚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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