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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八点五十分，爱旭提前打开了直播间。他昨晚几乎没怎么睡，反复翻看乐山集团的各类公告和行业分析报告。咖啡杯旁散落着几张手写的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数据和疑点。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以惊人的速度攀升——三千、五千、八千……开播前就已经破万。弹幕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几乎看不清画面。
“爱大早！今天乐山还会涨停吗？“
“全仓押注第八个板！“
“老师昨天说减仓是认真的吗？“
爱旭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他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深蓝色衬衫，显得比往常严肃。没有寒暄，他直接调出交易软件截图，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他昨天已经减持了30%仓位的记录。
“各位早上好。“爱旭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在开始前，我先强调一点。“
他停顿了一下，在屏幕中央打出了十个大字：
【高位有风险，操作须谨慎】
弹幕瞬间变得更加密集，但爱旭没有理会，继续道：“乐山集团短期涨幅过大，技术指标严重超买，加上高管减持，风险正在累积。我个人将继续逐步减仓撤退，建议各位谨慎对待。“
直播间里突然安静了几秒，接着爆发出一片反对声浪：
“爱大太保守了吧！“
“牛市不言顶，这才哪到哪？“
“老师是不是被洗下车了？哈哈哈“
一条特别刺眼的弹幕飘过：“专家就是喜欢吓人，自己偷偷买，让我们卖是吧？“
爱旭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点开乐山集团的分时图，指着成交量说：“看这里，昨天涨停板的成交量是前天的两倍，但封单量却减少了。这意味着什么？大资金在悄悄撤退，而散户在疯狂接盘。“
“那又怎样？有钱大家一起赚！“弹幕里有人不以为然。
爱旭感到一阵无力。他知道自己正在面对市场最狂热的情绪——当赚钱效应达到顶峰时，任何理性的声音都会被当作噪音。他想起金融心理学课本上的那个术语：“非理性繁荣“。
“我再强调一次，“爱旭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已经减持到七成仓位，并且会继续减持。这不是建议，只是我个人的操作分享。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钱负责。“
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五万，但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一部分忠实粉丝开始讨论风险控制，但更多的弹幕在嘲笑“胆小的人不配炒股“。
“老师，我昨天又加了五十万，现在全家积蓄都在里面了，您觉得能涨到多少？“一条付费弹幕醒目地飘过。
爱旭盯着这条消息，胸口一阵发闷。他几乎能预见当潮水退去时，这样的投资者会面临怎样的绝望。但他也明白，此刻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我最后说一次，“爱旭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我已经尽到了提醒义务。成年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我准备清仓。“打完这五个字后，没等弹幕反应过来就关闭了直播间。
屏幕黑下来的瞬间，房间里安静得可怕。爱旭的手悬在键盘上方，微微发抖。他从未在直播中如此失态过。手机立刻开始疯狂震动，微信群、私信、电话……但他一个都没看。
窗外阳光明媚，与昨天阴雨形成鲜明对比。爱旭站起身，走到窗前，阳光刺得他眯起眼。楼下公园里，几个老人正在悠闲地打太极，孩子们追逐嬉戏。一切如常，仿佛与那个疯狂的股市是两个平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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