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诗剑镇山河:从寒门到至尊 > 第三十章 云山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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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自称“云山逸客”,常着一身半旧青衫,风姿俊逸,谈吐不凡。他不谈功名,不论朝政,只爱品评诗词,纵论古今文章。起初众人只当他是个狂狷狷狷狷狷狷的落魄才子,直到某次诗会,有人吟诵一首“新作”,词句华丽却空洞无物。

    “云山逸客”听罢,只是微微摇头,轻啜一口清茶,随口吟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注:李贺《将进酒》节选,此世未有)

    此句一出,满座皆惊!那股喷薄而出的豪迈不羁、睥睨世俗的狂放气魄,瞬间碾碎了之前所有的靡靡之音!仿佛一股来自天外的罡风,吹散了茶社里陈腐的酸气。

    “这……这是哪位大家的诗句?气势磅礴,前所未闻!”有人激动追问。

    “‘云山逸客’淡然一笑:“山野偶得,游戏笔墨罢了,不值一提。只是觉得,文章当有筋骨,诗词须见性情。矫揉造作,无病**,纵然辞藻堆砌如山,也不过是冢中枯骨。”

    他言语犀利,见解独到,每每切中时下文坛弊端,更兼腹笥广博,随口引经据典,信手拈来便是令人耳目一新的“前人遗珠”(实则皆为林逸脑中千年文萃)。他评点诗文,不拘一格,常常将市井俚语、乡野民谣与高文典册并论,妙语连珠,风趣横生,听得众人时而抚掌大笑,时而陷入沉思。

    很快,“听松轩”的“云山逸客”声名鹊起。不仅吸引了更多郁郁不得志的寒门学子,连一些有真才实学却厌恶官场倾轧的府学老教谕、致仕归乡的闲散文官,也慕名而来。茶社里渐渐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不谈功名,只论风骨;不媚权贵,唯尊才情。

    林逸(云山逸客)巧妙地引导着话题。他借评点边塞诗,引出北地风光与边贸见闻;借咏史怀古,暗中讽喻兼并之害、胥吏之毒;更在一次酒酣耳热之际,“醉后狂言”:

    “诸君可知,我游历四方,曾见一奇事!某地豪商,仓廪殷实,陈粮堆积如山,宁可任其霉烂生虫,却不见开仓济民。反倒是那霉烂谷物,混杂泥沙,一车车往北边运去……你们猜,这霉粮北运,所为何来?难道北狄的牲口,专爱吃我大胤的霉米沙土不成?哈哈!此中玄机,耐人寻味啊!” 他笑得狂放,醉眼朦胧,似真似假。

    此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席间一个曾在边关做过小吏的落魄文人猛地一拍桌子,借着酒劲怒道:“何止霉粮!我还见过霍家的商队,夹带精铁!那可是违禁之物!卖给谁?还不是北狄那些狼崽子!资敌!这是通敌!”

    “慎言!慎言!”旁边人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去捂他的嘴。

    “云山逸客”却似醉得更厉害了,拍着那人的肩膀:“兄台醉了,醉了……胡话,都是胡话……喝酒!喝酒!” 眼中却一片清明。

    霍家!北运!霉粮!精铁!这些关键词,如同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扎进了在场某些人的心里,并随着这些“闲散文人”的嘴,悄然在安阳城的市井巷陌间流传开来。

    安阳城的动静,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终究会扩散到权力中心。

    汴京,赵相府邸,幽静的书房内。

    郑元吉(已因“明察秋毫”处理了周粮道案后续而被调入京,任户部侍郎)躬身立于下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正向闭目养神的赵德芳汇报:

    “相爷,安阳那边…有些异常。那林逸落榜后滞留彰德府,整日与一群酸腐文人混迹于市井诗社,吟风弄月,看似消沉。然而…”

    “然而什么?”赵德芳眼皮未抬,声音平淡无波。

    “然而…诗社中流传出一些…狂悖之言。”郑元吉小心翼翼地挑选着词汇,“此人化名‘云山逸客’,专评诗词,语多讥诮,诋毁时文。更…更于酒席间,借醉讽喻地方豪强囤积居奇,甚至…甚至影射霍家向北狄私运霉粮、夹带禁物!虽以醉语搪塞,但影响极坏!市井已有流言!”

    “哦?”赵德芳缓缓睁开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向郑元吉,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借诗社之口,行攻讦之实?落榜之后,不思悔改,反倒玩起这等藏头露尾的把戏?看来是嫌命长了。”他语气依旧平淡,却让书房内的温度骤降。

    “霍家那边…?”郑元吉试探道。

    “霍启良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说。”赵德芳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浮沫,“管家死了,死在丰泰记。死得好,死无对证。那点流言,还伤不了霍家根基。倒是这个林逸…”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诗社?文人?哼!风起于青萍之末。告诉霍启良,安阳府的风气,该整肃了。那个‘云山逸客’,还有那些跟着鼓噪的酸丁,让他们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手段,干净些。”

    “是!下官明白!”郑元吉心头一凛,知道相爷动了杀机。

    “还有,”赵德芳放下茶盏,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深意,“查查那个‘云山逸客’身边,有没有一个穿深青色骑装的女子出现。特别是…狄人。” 丰泰记管家死时攥着的衣料碎片,终究还是传到了他耳中,与林月公主的形象隐隐重叠,让他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安阳城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府学的学正开始找一些常去“听松轩”的生员“谈心”;街面上也多了些行踪诡秘的陌生面孔;几个在诗社中发表过激言论的寒门学子,家中或店铺莫名遭了窃贼,损失不大,却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林逸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股暗涌的杀机。他更加谨慎,“云山逸客”出现的次数减少,言谈也更加隐晦。但他播下的种子,已然在部分人心中生根发芽。

    这日傍晚,林逸从“墨香斋”取回消息——关于那枚青蚨指环和血污的初步结果。刻印铺的老掌柜只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是几个地名和代号,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忙写就:“指环确为‘子鼠堂’信物,血污中含‘醉阎罗’之毒,见血封喉,北狄秘药。三地:城隍庙后枯井,北码头‘鱼记’仓廪廪廪廪,城南乱葬岗新坟。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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