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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落城叶家的深宅大院沉在黑暗中。唯独主母院落内还映着摇曳的灯火,东厢房内的婴儿小床上方挂着一盏灯,在黑夜中散发着幽幽红光。
灯的形制极古,通体朱漆描金,灯罩内篆刻着四个血色的“早生贵子”大字,只是字迹模糊,似被什么东西舔磨过一般,扭曲不清。
灯芯用的并非常见的油芯,而是一段黑白交织的绢线,乍看像是脐带,被染成了暗红色。
奶娘正摇着小床哄着婴儿入睡,她一边轻拍着裹着婴儿的红襁褓,一边望着头顶上的那盏灯,不知怎的,总觉得灯里有什么东西在看她。
“啪——”突然,灯罩内炸出一声轻响,如油爆皮,红光倏地一晃,朦胧下灯罩映出的红光竟渐渐地在墙壁上映射出了两个一大一小重叠的人影。
奶娘顿时怔住了。
其中一个小影子好像渐渐脱离了灯罩,趴在了婴儿床沿,另一个人影似女人,披头散发,口中低声喃喃念叨着:“生不生……生不生……”
小床内的婴儿突然哭出尖厉婴啼,声嘶力竭,像是从嗓子眼里被人硬拽出来的叫喊,可爱的小脸突然被一张鼻青脸肿的可怖婴儿脸取代,下一秒又恢复正常。
这一幕吓得奶娘惊慌地站了起来,转身却见方才出去方便的主母丁氏站在门口,披散着长发,脸色蜡白,眼珠子死死盯着那盏灯,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奶娘颤声问道。
丁氏像被夺了魂一样走进来,目光一直放在那盏灯上。
她突然笑了起来,神情癫狂。
“娘说了.....点了这盏灯后.....就能生出男孩……娘又说还不够?是不是……还得再打?”
丁氏神情癫狂地说着,突然拿起桌上燃着烛火的烛台,抬手举高,然后猛地一甩,朝小床上的婴儿头上砸去!
“别!!!”奶娘连忙尖叫着扑上去拦住疯癫的丁氏。
灯落地,却没砸碎,反而像落在一滩泥水中,“噗嗤”一声,灯罩软塌塌地陷了一下,随后又缓缓鼓起,烛火也没灭。
灯光却不再柔和,转为惨绿一片,灯罩内隐约传出婴儿的啼哭声,断断续续,像是从水底传来的。
啪嗒、啪嗒……
是滴水声,奶娘回头,却发现婴儿床在滴血。
那滴血不是从灯上落下的,而是从婴儿的额前,一点一点地渗出来。
“啊啊啊啊啊——”奶娘终于惊恐地叫了出来。
丁氏见状又哭又笑的,抬手摸向婴儿的额头,指尖轻触那血迹,仿佛触碰到了什么久别重逢的玩具,突然咯咯笑了起来,“……生出来了……是男孩……这下......就没人能打死我了……”
她狂笑得整个人都弯下了腰,癫狂的笑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诡异的婴儿,发疯的主母,瘫软在地的奶娘觉得眼前这可怖的一幕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她低下头便看见被摔落在地的灯罩隐隐浮现一张婴儿的面孔,五官未全,脸颊像被拳打脚踢一样的青肿,眼眶却乌黑,脸色青紫,狞笑着露出尖牙,感觉就要爬出来撕咬。
奶娘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下一刻,丁氏突然仰头尖叫,鲜血从她的双眼中汩汩流出,她挣扎着用指甲去抠自己隐隐作痛的腹部,中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青紫一片的肚腹,像被棍棒殴打了一样。
门外管家冲进来时,丁氏已经昏死过去,婴儿也濒临休克,那盏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婴儿床上方的木架上,轻轻晃动着,灯罩上的四个大字“早生贵子”像用鲜血写上去一样,留下斑驳的血液。
“咯咯咯咯.......”寂静的夜里响起婴儿银铃又尖厉般的笑声。
***
今日桑城的早晨空气十分清新,八角胡同内的早市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
苏凝靠在窗前,看着外头的熙熙攘攘,一阵清风吹起她鬓边的发丝,在阳光下折射出莹白的光泽。
“叮铃——”
苏凝手腕上的铃铛手串渐渐发出幽光,手串坠下的铃铛摇个不停。
风好像止了。
她似有所感地抬眸望向门口,没等敲门声响起,就隐隐约约听见一道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
“苏天师在上,落城叶府……特来重金请您出手救命!”下一秒,屋门就被敲响了。
苏凝疾步走出屋子把门打开,便看见一名自称是从落城叶府来的管家衣襟半湿,沙尘未拂,眼中血丝交错,死死盯着她,像攥着一根救命稻草。
他猛地扑地跪下时,一道白衣身影正捧着早饭走了过来。
离洛闻到陌生的气味,微微歪了歪头,“阿凝,有客来访?”
苏凝叹了口气,看着自己手腕上还在叮铃作响的铃铛手串,“是啊,还是从落城来的远方客人。”
离洛拉长尾音哦了一声,“落城……那还真挺远的。”
从桑城出发到落城最快也要两日才能到达,叶府中人能亲自跑这一趟,显然不是普通的“闹鬼事件”。
苏凝的指尖落在手串铃铛上,轻轻一拨,“请说说你府上的情况。”
那管家连忙说道,“三日前,主母忽疯,差点杀子,刚出生不久的少爷深夜惊厥,命悬一线。曾请过两位道人、一位镇灵婆……皆都无法解决。”
“那走吧。”苏凝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这次竟也是两个受害者。
苏凝快速替自己和离洛收拾了两套换洗衣物,离洛把刚刚蒸好的肉包子用纸包起来,这次事发突然,他们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只能带上在路上吃了。
两人随着叶府管家踏上叶府备的马车,三人往落城而去,为了加快进程,马车只有偶尔停下让苏凝和离洛补充补给,毕竟人命关天,三人也不打算浪费太多时间。
两日后的夜半,三人才抵达叶府,差点跑死了马。
管家连忙上前敲门,随即叶府正门缓缓被从里打开,铜铰铰链的摩擦之声为这个寂静的夜更添了几分诡异。
苏凝一步踏入,手腕上的手串铃铛又响了三下,声音听起来格外瘆人。
府中光线昏暗,抄手游廊的屋檐上方都放着一排排的灯盏,灯油似混了草灰,显得灯光暗红,映得夜里影子斑驳如鬼。
他们随着管家一路穿过垂花门,来到主母院落,庭院空荡荡,无仆役打扫,几盏灯火游移不定,墙角却堆满未清理的纸灰与黑蜡油痕。
墙头一排喜鹊笼挂着,鸟已死多日,干硬的头颅垂落,喙中还含着烂果子。
“……到了。”管家的声音发着抖,领着他们停在东厢门前。
“夫人……就在里头,老爷已歇息,知我们不会在早上抵达,所以命老奴直接领二位来到夫人的院子。”
门没关,吱呀一声,像早有人在等他们。
苏凝推门而入,首先入眼的不是叶家主母,而是……挂于婴儿小床上的那盏灯。
它悬在婴儿床上方的木梁正中,灯罩映着血红的“早生贵子”四个大字,油纸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像有东西在里面呼吸。
灯油正沸,灯光却不跳,宛如——婴儿的心跳,规整而黯。
“这是......生灯。”苏凝迟疑了一下,仿佛有些不相信这盏灯真的存在于世。
“可生灯所带来的不是生。”离洛感应到了浓烈的怨气,“而是死。”
丁氏被绑在床头,黑发披散,被风掀起的衣角露出了可怖的腹部,腹部上全是被棍棒打出来的青紫痕迹。
而婴儿躺在婴儿小床上,皮肤青白,几乎毫无生气,却仍有微弱气息。
丁氏早已疯癫,嘴角浮着异样的微笑,“你看他还活着.....多乖……”
“那不是你的孩子。”苏凝眼神一凛,忽然低声说。
丁氏猛地抬头,神情狰狞,“就是我的孩子!他怕光怕火怕生人,我便日日与他说话,唱曲儿给他听!”
“唉,一叶障目。”离洛轻轻摇了摇头。
下一秒,婴儿小床上的婴儿突然睁开了眼,眼珠漆黑,几乎没有眼白,显得他青白的脸色更加可怖,脸上突然显现像被棍棒打了一顿的青肿痕迹,他嘴角一裂,露出一排可怖的利齿,嘴里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以灯为引,引汝回神,魂归!”苏凝上前合并两指指向婴儿的眉间,淡淡的幽光没入婴儿的眉间,“灯火在上,请魂归道,出!”
婴儿眼瞳的黑气渐渐散去,眼神恢复成刚出生婴儿该有的清澈懵懂。
丁氏也被苏凝以同样方式送怨出体,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昏睡了过去。
苏凝替丁氏解绑,把她扶平躺在床榻上。
“阿凝,还好吗?”离洛听觉苏凝的气息有些不稳,连忙摸索着上前搀扶苏凝。
苏凝拍了拍离洛握住她手臂的手,“我没事,只是舟车劳顿有些劳累而已。”
方才一直旁观的管家见苏凝三两下就安抚了主母和小少爷,感觉这次终于请对人了。
“苏天师真是高人呐!”管家感激涕零,差点就要给苏凝跪下了。
苏凝摇了摇头,“管家过誉了。”
“这位就是苏天师吧?”突然,屋外传来一道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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