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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贤!”郎玉峰看清屋内情形,脸色骤变,失声惊呼。郎府众人只将郎子贤关在家中静养,严防他外出作孽,却万万没想到稍不留神,竟让他在房内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那枯槁的身躯裹着腥臭的血污,嘴角还挂着未嚼烂的血肉,活像一头失了神智的嗜血魔物。
这让郎玉峰心头剧震,一股寒意直冲头顶——这让他日后如何向身陷囹圄的兄长交代?
沈天已一步踏入那血腥弥漫的屋内。
几乎是同时,瘫坐在太师椅上的郎子贤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眼眸已非人色,猩红如血,瞳孔涣散,充斥着最原始的,对血肉的疯狂渴望!一股混杂着浓烈血腥与甜腻腐臭的异力从他枯槁的身躯里爆发出来!
“嗬——!”郎子贤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身体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弹射而起,带着一股腥风,如同择人而噬的疯狗,直扑离他最近的沈天!
“少主!”沈苍与沈修罗同时厉喝,便要抢上前去。
沈天却神色不动,只是体内纯阳罡气轰然外放!
嗡——!
一层凝练如实质的淡金色罡气护罩瞬间撑开!郎子贤撞上这层至阳至刚的罡气护罩,如同撞上了一堵燃烧的铜墙铁壁!
“砰!”一声闷响,伴随着刺耳的灼烧声!
郎子贤身上逸散的黑红血气如同冰雪遇火,发出‘嗤嗤’声响,瞬间被灼烧消融。他整个人更是被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弹飞回去,重重砸在墙壁上,震得屋内桌椅屏风哗啦啦碎裂一地。
他挣扎着还想爬起,眼中血光更盛。
沈天一声轻哼,肩后空气剧烈扭曲,两条凝练如实质、筋肉虬结的淡金罡气手臂悍然伸出,如同神魔之爪,精准无比地按在郎子贤的双肩!
巨大的力量将郎子贤死死钉在地面,任凭他如何嘶吼挣扎,也无法撼动分毫!
“沈天!你想干什么?!”郎玉峰紧随其后冲进屋内,看到被罡气手臂死死压制的郎子贤,又惊又怒,眼中忧色更浓,却强忍着没有出手阻止——沈天似乎并非要加害郎子贤,更像是在施救。
沈天没有理会郎玉峰,他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动作古朴且充满力量感。
随着印诀的变幻,一股决死、狂烈、焚灭万物的霸道真意在他身后轰然凝聚!
轰隆!
一尊高达三丈、面目模糊却散发着焚天煮海般暴烈气息的赤金色巨人虚影骤然显化!
它如同浓缩的大日降临,通体燃烧着赤金色的烈焰,光芒炽烈得让人不敢直视,将昏暗血腥的房间映照得一片通明,酷烈的纯阳气息弥漫开来,瞬间驱散了屋内的阴寒与邪异!空气都因这恐怖的高温而扭曲蒸腾!
在郎玉峰感知里,这每一缕火焰都带着焚尽万物的阳刚霸道,周遭空气被灼烧得扭曲翻滚,连尘埃都化作了灰烬,一股煌煌天威般的威压瞬间笼罩整座正房。
“狂阳真形?!”郎玉峰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撼!
他随即意识到,这不止是狂阳真形,而是两种武道真形融合为一!
天下所有功体与战技,自修至大成后,皆可循阶而上,历经真韵、真意、真形、真神四重境界。
只要将武道修至深处,都能触摸一丝‘真韵’,招式功体蕴含功法独特韵味,威力初显。
更进一步者,可凝练‘真意’,将功法核心意志融入气血精神,一招一式皆带功法本源意志,威力倍增,已属难得。
而‘真形’之境,则需将功法意志与自身气血、真元、精神完全熔铸一体,显化出近乎实质的功法本源形态,如同神祇投影,威能惊天动地!
至于传说中的‘真神’,那已是功法意志化生神祇,拥有独立神威,非三品以上绝顶功法不可企及,且需绝顶天赋与机缘方能修成。
三品以下的寻常武学,能修出‘真形’,便已是该功法的圆满巅峰之境!代表着修炼者对此道理解已臻化境!
沈天施展的《狂阳碎灭印》,不过是五品战技,可其神韵意境竟已被沈天修至圆满,凝聚出如此威势赫赫的‘狂阳真形’!
这需要何等可怕的武道天赋和悟性?!
郎玉峰终于明白,前阵子沈天为何能以初入八品之身,将泰天府声名赫赫的两位天骄燕狂徒与白轻羽打到重伤!这绝非侥幸!
就在郎玉峰心神剧震之际,沈天结印的双手已按向郎子贤的额头!
与此同时,他眉心灵台处一枚暗金色的眼形符文骤然亮起,如同沉睡的神目骤然睁开——正是本命法器“大日天瞳”!
“焚邪破妄!”沈天口中清叱!
一道凝练到极致、炽烈如太阳核心射线的赤红光柱,无声无息却又快逾闪电地自眉心天瞳激射而出,精准地没入郎子贤的眉心!
与此同时,他身后那尊狂阳真形虚影也仿佛同步动作,一股焚灭邪祟、净化万物的煌煌神威轰然压下!
“啊——!!!”
郎子贤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人如同被投入熔炉,剧烈地抽搐痉挛!
此时郎玉峰再生惊意,这是法器神通!
沈天居然还掌握‘大日天瞳’的法器神通!
此时他眼里生出了些许希望,有大日天瞳的焚邪破妄,他这侄子或许有救。
此时无数浓郁如墨的黑气混合着猩红的血丝,如同活物般从郎子贤七窍、毛孔中疯狂地喷涌、散溢出来!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臭味瞬间浓烈了数倍,又在纯阳神光下迅速消融。
这过程持续了约莫十息,郎子贤的惨叫声渐渐微弱下去,他周身散溢的黑红邪气也明显稀薄了许多。
片刻之后,沈天收印敛息,眉心血瞳隐去,身后的狂阳真形也随之缓缓消散,屋内那令人窒息的酷烈高温迅速回落。
被罡气手臂松开的郎子贤瘫软在地,大口喘息。
郎子贤眼中的猩红之色已然褪去,虽然依旧布满血丝,却恢复了清明的神采。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仿佛大梦初醒:“我~我这是在哪里?”话音刚落,他目光落在自己血肉模糊的右臂上,那森白的骨茬与翻卷的皮肉刺得他瞳孔骤缩。
下一秒,剧痛和恐惧同时袭来,下一秒,他猛地抱住手臂,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我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沈天脸色微微发白,显然刚才的消耗不小。
他看了一眼状若疯癫的郎子贤,对惊魂未定的郎玉峰道:“给他上最好的金疮药包扎,再喂些安神镇定的丹药。”
郎玉峰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招呼门外早已吓傻的仆役进来收拾、救治。
待到郎子贤被简单包扎、服下丹药,情绪稍稍稳定下来,沈天就又挥了挥手:“都退下,我有话单独问他,修罗,老沈留下。”
郎玉峰看着虚弱的侄子,欲言又止:“贤侄,这——”
沈天拂了拂袖,语气不容置疑:“我只是问些事,与我的一件案子有关。不会对他怎样。”
郎玉峰咬了咬牙,带着仆役退了出去,还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屋内只剩下沈天、沈修罗、沈苍和瘫坐在地的郎子贤。
沈天走到郎子贤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开门见山:“你这是怎么回事?是幽冥坊的血祭反噬了?”
郎子贤闻言,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惨笑,神色极度痛苦,悔恨交织:“血祭本身没出大问题,力量是拿到了,可问题在血祭之后,我被那‘啖世主’的神力影响,食欲变得越来越不正常,甚至——”
郎子贤痛苦地闭上眼睛,身体因后怕而颤抖:“变得、变得极其渴望血肉,我甚至想吃掉我身边的侍女!我后来强行废掉了从血祭得来的功体和力量,以为能摆脱,可没用!那吞噬的欲望如同跗骨之蛆!今天要不是你,我可能真的会把自己给吃了!果然这魔道献祭之法后患无穷,幽璃——”
他说到这二字猛地抬头,眼中是刻骨的怨毒,“幽璃!那个贱人!幽璃当初说,只要人心志坚韧,能抵御外魔,即便用献祭之法也没什么大患,可她却绝口不提,像我们这样的人,其实心性意志薄弱之至,根本扛不住啖世主的神力影响!是我蠢,才会信她的鬼话!”
郎子贤发泄般说完,目光又落在沈天身后的沈修罗身上,眼神带着一丝复杂和了然:“你没有进行血祭?也对,既然你这个宝贝妖奴还活得好好的,那你肯定没上套,你果然舍不得把她血祭掉,没中幽璃和费玉明的恶当!”
“费玉明?”沈天眉头拧了拧眉,“这事与他有关?”
“你忘了?!”郎子贤一声冷笑:“我们就是被他带去幽冥坊的!”
他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我这几天关在家里,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费玉明那厮分明就是故意的!他把我们带到城外鬼柳集,装作无意间把我们引入幽冥坊,事后我们这些人里,就只有他没有参与血祭,安然无恙!他就是啖世主和幽璃的伥鬼!不过我听说他已经被你砍死了?砍得好!”
他语含快意,不过说完之后,就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看着沈天,欲言又止。
沈天声音转冷:“有话就说!”
“呵——”郎子贤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最近其实也在想,我们是不是被你给连累了?”
沈天面无表情,淡淡瞥了他一眼:“何出此言?”
“他们的目标,很可能一开始就是你!”郎子贤盯着沈天:“或是你身边的这个小妖奴!还记得吗?那日你在兴隆堂赌坊里,嚷嚷着要把她卖掉,事后不过三天!费玉明就把我们带到了幽冥坊!”
沈天闻言摇了摇头,状似不以为然:“这也能扯上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郎子贤激动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那天在赌坊,我们跟林端那群人打了一架,你的妖奴把林端揍趴下了,林端就嘲笑你,说要不是靠着你家这个妖奴护着,他早就把你修理得满地找牙了,说你沈天离了沈修罗,就什么都不是。”
他顿了顿,回忆着当时混乱的场景:“你当时喝了许多酒,沈修罗过去扶你,她当时好像是劝你不要再赌下去,不知怎地就触了你的霉头,你一把推开她,指着她对周围看热闹的人大声嚷嚷:‘妖奴而已!像沈修罗这样的货色,少爷我想要多少就能弄来多少!你们谁想买?我正好手头紧想换笔钱花花!价高者得!’”
郎子贤模仿着当时沈天的语气,听得沈修罗脸色微微发白,
虽然事情已过去四个多月,可那晚被当众叫卖的屈辱和不安瞬间又涌上心头,她不自禁地握紧了双手。
郎子贤继续道:“当时还真有好几个人起哄问价,连林端那厮都眼睛放光,不过第二天你酒醒了就反悔了,谁来找你买你都一口回绝。
私下里你还跟我得意洋洋地说,沈修罗这么好的武道根骨,性子又乖长得也俏,少爷我傻了才卖?留着以后当媳妇不香吗?”
沈天面无表情,心想这确实是原主“沈天”能干出来的混账事。
沈修罗听到郎子贤转述的后半句,原本发白的俏脸瞬间飞起两朵红云,连忙低下头去,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郎子贤没注意沈修罗的神色变化,依旧沉浸在回忆与愤恨中:“就在你嚷嚷要卖妖奴的三天后!费玉明就把我们带到了幽冥坊!在那里与幽璃夫人聊了起来,我们不知怎么就聊到了你练童子功进展缓慢,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小成,如果现在转修其它功体,又太可惜了。
幽璃那贱人就开始若有若无地暗示,说像童子功这种需要水磨工夫的顶级功体,也不是没有办法速成,别说小成,就算是大成也未必不可能——”
他眼中怨毒之色更浓,“她们一开始就在引诱你进行血祭!还不断的暗示,说你身边的沈修罗,身具高位妖族血脉,灵性十足,是献给‘啖世主’最好的祭品!能帮你换取难以想象的力量!”
沈修罗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手死死握住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四个多月前自己在幽冥坊外等候时,坊内竟然在商议着将她当作祭品献给魔主!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她浑身都有些发冷。
一旁的沈苍也是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凝重。他竟不知少主四个多月前,还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若当时少主真的进行了血祭,后果不堪设想!
“可你没上当!”
郎子贤看着沈天,嘿然冷笑:“于是幽璃就把目标转移到了我和章枫身上,诱惑我们血祭啖世主,结果我们果然修为大增,双双晋升七品。
可她的真正目标还是你!她就是想让你亲眼看到血祭后的好处,引诱你献祭沈修罗!你说,我和章枫,是不是被你给连累了?!”
沈天背负着手,面色依旧清冷,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是你们自己贪心,意志不坚,怪不得别人。”
‘沈天’就没上当,甚至可能反过来算计了幽璃一把。
可惜的是,‘沈天’可能低估了啖世主这等魔道巨孽的恐怖,不明白没有真正钢铁般的意志,血祭这种事沾都不要沾。
——可但凡需要靠血祭提升修为的人,心志本就不可能强韧到哪里去,这本身就是一场无解的悖论。
郎子贤闻言一愣,呆呆地看着沈天冷漠的脸,片刻后,他脸上所有怨愤和不甘都化作了自嘲与苦涩,他喃喃道:“也对,是我自己蠢,是我活该。”
沈天懒得理他的自怨自艾,他凝神思索片刻,问道:“那么,你可知那幽璃夫人现在何处?”
郎子贤无力地摇了摇头,语中带着几分茫然:“我这阵子一直被关在家里,连院门都没出过,怎么会知道她的下落?”
“那么,当初在幽冥坊进行血祭的仪轨法阵,你可还记得?具体的布置、符文、咒语?”沈天又继续发问,目光紧紧盯着他。
郎子贤听到这句,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脸上露出抗拒的神色,他拼命摇头:“不记得了!一点也不想记!我恨不得把那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你问章枫,他可能知道!他当时问幽璃夫人要过完整的献祭法阵图录和咒文,说是要带回去研究!”
提到章枫,郎子贤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沈天,眼神带着一丝怪异:“对了!你不是也要过一份吗?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幽璃夫人也给了你一份完整的仪轨法阵和咒文!你还当着我们的面看了半天呢。”
沈天闻言眉头瞬间微锁,却毫不觉意外。
‘沈天’肯定拿到过完整的仪轨法阵与咒文,不然没法布置那陈府冰窖的献祭阵法。
问题是他找遍了整个沈家,都没找到这仪轨法阵的图录。
他没有再问,转身大步朝屋外走去。
推开房门,郎玉峰正满含忧虑地守在门外。
沈天从他身边经过,脚步未停,只淡淡道:“他的神志已被我暂时镇住,但这只能维持一个月,若想他活命,可尽快寻一位修为达三品,且精通镇魔法门的高人出手,彻底拔除他神魂中的‘啖世主’神念烙印,或许还有救。”
话音落下,沈天已带着沈修罗和沈苍,在郎家众人复杂难言的目光注视下,快步离去。
郎玉峰站在原地,看着屋内侄子的惨状,脸色变幻不定,心中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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