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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老头一家是没有当赵正家的包身工的。毕竟严大力在赵正家当小队长,每天稳定两顿,多多少少能帮到家里。
再加上之前严家有点山货存活,也换取到了一些粮食。
顺带着又跟赵家借了一点粮食,虽然利息挺高的,但眼瞅着旱灾过去了,明年肯定会好起来。
有自由身,总好过给别人当仆人。
更别说给赵正当仆人了。
严老头打心底还是不太瞧得起赵正,就觉得他走了狗屎运。
说白了,就是自卑。
只有这么想,才能找到那么一丝丝平衡。
就在他躺在床上想着儿子以后霸占赵家家产的时候,妻子一脸惊恐的跑回家,“他爹,快起来,咋去赵家!”
“咋了?”严老头看着她慌里慌张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出事儿了,而且还是大事儿!”
“咋了,赵老三出事了?”严老头一喜。
“是出事了,呸,不是出事,是赵老三当官了!”
“啊?”
严老头猛地坐起身,“你说啥?”
“赵老三当游缴了,村子里都传开啦,你快点的,去给赵老三道喜,说不定还有喜钱拿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严老头满脸的不敢相信,“就凭他赵老三,能当游缴,除非天上掉馅饼。”
“咋不可能,大胡子亲口说的,一会儿赵老三还要去乡里上任,说是有很多人要跟着一起去,这么大的事情,他敢撒谎?”
听到这话,严老头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完了,赵老三当老爷都这么厉害,当了游缴,那还得了?
他心乱如麻,晕乎乎的出了门,就看到不少邻居从家里出来,三三两两的朝着赵家走去。
一个个嘴里都在夸赞赵老三,听得他蛋疼不已。
见丈夫跟死了爹死的,严家婆娘道:“你高兴点,是让你去道贺的,不是让你去上香!”
“我咋个高兴的起来嘛!”严老头不爽道。
“你就是一根筋,赵老三越厉害,以后咱大力不就越好吗?”
闻言,严老头一喜,“你说的有道理啊,咱家大力以后岂不是也发达了?”
想到这里,他笑得跟菊花似的,拉着婆娘跑了起来,“快点的,咱们得抢个靠前的位置!”
不仅仅是严家,李家老太婆那也没比他们好到哪里去,一听赵老三当游缴老爷了,一手抱着虎妞,一手牵着二蛋,嘴里还不断地跟二蛋说道:“二蛋呐,听奶奶的话,一会儿见了赵老抠,哦不对,赵老爷,就下跪磕头,说一些吉祥话,说不定能多讨几个赏钱!”
“我不!”李二蛋脸色特别难看,让他给赵老抠下跪,绝无可能。
他只要想到赵老抠欺负自己一家的场景,心里就跟刀割似的。
李家老太急了,“你这娃,咋恁倔呢,你娘在赵家当差,你现在也是赵家的包身工,你肯定要努力让赵老爷喜欢你,要不然以后怎么当赵家队长?”
“你看看刘铁牛,严大力,你要跟他们学习,以后得了信任,咱们家日子就好过了知道不?”
“休想,让我给赵老三下跪,除非他先给我下跪!”李二蛋嘴硬的甩开奶奶的手,愤怒的跑开了,嘴里还不断地骂道:“奶奶是叛徒,是叛徒......她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见状,李家老太也是一脸无奈,可旋即又忍不住道:“不愧是我李家的种,就是有骨气!”
她心里还觉得挺骄傲的,虽然被迫成了赵家的包身工,但那又怎样,赵老三是个废物,无儿无女的,当老爷又怎样,迟早被人吃绝户。
她就不一样了,她有大孙子。
以后她等着吃赵家绝户!
心里这么想,可迈腿的速度飞快,生怕去晚了讨不到赏钱。
刘老四一家是最先知道的,却是最不情愿去道喜的。
当了赵家包身工后,的确是饿不死了,可也吃不饱。
铁牛那孽障,给他俩安排最累最脏的活,每天都累的腰酸背痛的,任凭他俩咋求都没用。
稍为休息一下,就要克扣他俩的口粮。
偏偏还没有任何人为他们说一句话。
一时间,悔恨和愤怒交织在一起。
在听到赵老三当游缴老爷后,夫妻二人都丧失了脸部的表情管理。
“他爹,咋要去给赵老三磕头讨赏钱吗?”刘家婆娘舔了舔皲裂的嘴唇,“说不定有粮食赏哩!”
“要去你去,我不去!”刘老四倔强的说道。
“真不去?”
“说了不去就不去,听不见?”刘老四瞪了妻子一样。
刘家婆娘饿的不行了,对一旁的铁驴道:“跟娘去给赵老三磕头讨喜钱!”
“来了,娘!”铁驴可没有心理负担,他现在特别羡慕二哥,当初二哥就是磕头磕进了赵家,现在成了赵家的外部大管事,牛的不行。
看着妻儿撇下自己,刘老四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头顶的蓝天,呆呆的出神。
他想到了小时候跟赵正一起打闹,那时候大家都一样,穿的破破烂烂的,饿的瘦骨嶙峋。
穷的连裤衩都是破的。
但他却从小有个大家伙,不仅大,还尿的特别远。
他跟赵正比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在娶妻生子上胜过了赵正,结果他居然发达了。
成了地主老爷,现在更是成了游缴。
他这辈子,似乎都笼罩在赵正的阴影下。
眼角不由落下了泪水,“我恨呐!”
可恨得,不只是他一个。
还有徐家!
前些日子,徐大山老娘咽了气,他甚至拿不出一口寿材来,只能求牛大雷用几块板子拼凑一口寿材出来。
可牛大雷拒绝了,村子里众人也奚落他不孝顺,说他不厚葬双亲,是个不孝子。
那一声声讨伐落入耳中,让徐大山落荒而逃。
这让他想到了村民双亲逝去时,他们为了压榨村民,用满口的仁义道德来绑架这些孝子贤孙。
卖田卖地,卖儿卖女。
如今到了他这里,那种噬心般的悔恨和惭愧席卷而来,吞噬着他的内心。
可即便他逃了,那些人还是追到他家门口,数落着他,几乎将要把他逼疯。
吊着一口气的老父亲强撑着病体跪在地上向他们告饶,都不能让他们息怒。
而今,母亲的遗体摆放在没有瓦片的厅堂,老父亲也即将咽气。
听着外面吵杂的声音,徐有德声若蚊声的问:“大山,外头怎么恁吵,是不是那些人又,又来找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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