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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晚，月临湖的戏台咿咿呀呀的唱着，唱的是京剧《贵妃醉酒》。褚梵昼有一下没一下的听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时不时的在看台的红木椅子扶手上悠闲的轻轻敲打，一下又一下。
月临湖难得这么热闹，褚家也难得这么高调。但也还好，北方的过年气息比南方要浓，到处都是鞭炮烟花的声音。
“妈，您觉得怎么样？”褚二婶道，戏台的戏剧演员是她请来的。
顾奶奶笑着道，“什么都好，你费心了。这台上的戏快唱完了，你们还想听什么？或者咱们看春晚去。”
褚淮章的那句“也行”就快要说出口，谁知中途被褚梵昼打断了。
“奶奶，你们去吧，我想再看一会戏。”褚梵昼道。
褚奶奶觉得很是稀奇，“难得你今天爱看，行吧，看完记得过来守岁，别直接回去睡觉。”
除了褚梵昼之外的其他人走后，褚梵昼看了眼台上的演员，和一旁的管家说道，“能唱越剧吗？”
“可以可以，二夫人也请了越剧演员的。”管家点头，“您想听什么？”
“就唱沉香扇。”
在南方的小镇上，顾家也在守岁，顾外婆做了一大桌子菜，大家热热闹闹的边吃饭边看春晚。
“现在的春晚还是以前的好看，喜剧就得看陈佩斯的。”顾外婆说道。
“以前的春晚歌曲也好听，李谷一、费翔、宋祖英。”顾奶奶喝了口会稽山的热黄酒。
顾家的桌子上除了菜、饮料、酒之外，还有一个平板，平板里是很久没回家的申如贞。
“爸妈，湘灵，我给你们的礼物寄回去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收到？”申如贞在国外和同事过年，虽然不至于孤身一人，但不和家人一起，又是异国他乡的，总归是冷清。
“还没呢。”顾外婆道。
顾父提醒道，“海关也要过年，快递也停运了。”
“哎呦，我忘了这点。”申如贞一拍脑袋，有些懊恼。
“没事儿的妈妈，你寄的东西应该是不容易坏吧。”顾湘灵在啃顾外婆炖的烂烂的猪蹄。
“不容易坏。”说到这里申如贞就有些愧疚，她是在国外出差，国内的女儿却是由丈夫又当爹又当妈的照顾着，还有两家的父母，她也没有尽孝，“妈，今年您做汤圆吗？”
“做啊，能给你寄吗？到时候做好了给你寄过去。”顾外婆做的汤圆是肉馅的，很好吃、很鲜。
顾湘灵在一旁啃着猪蹄，耳边是春晚小品声和大人们聊天的声音，她朝着电视机发呆，神思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直到守完岁回了房间，她都心不在焉的，恍惚间她摸到了枕头底下的红包。这是压岁的习俗，顾湘灵今年收到了很多红包呢，爷爷奶奶的，外公外婆的，爸爸妈妈的，还有前几天来家的亲戚给的，厚厚的一沓。
事实上，她的银行卡上还有一笔压岁钱的，那是褚梵昼给她的。
顾湘灵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跌跌撞撞的去翻书包。她找到银行卡，珍惜的摸了摸上面凸起的卡号数字。
她走向床边，把银行卡塞在了枕头底下，顾湘灵拍了拍松软的枕头，话说回来褚梵昼又是怎么知道她的银行卡号的？
嗯......好像他确实有办法知道啊。
褚梵昼是班长，很多班级的杂事都由他来管，所以他能拿到花名册，也能看到一些信息。
哎，真的愁死人了，送什么呢？
顾湘灵慢悠悠的躺进被窝，头靠在枕头上。她的枕头很是松软，即使好几个月没回来了，她的房间依然很干净，顾奶奶时常会来打扫的。
过年前的大扫除她也没费什么力，她的被子床垫枕头被冬日的暖阳晒得松软极了，顾奶奶又换了新棉花，顾湘灵盖上新被子，就好像被棉花包裹着，轻飘飘又软乎乎、暖洋洋的。
顾湘灵深深吸了口气，啊，是太阳的味道啊。
味道。
味道啊......
香味，是嗅觉上的狂欢，是感官上的共鸣。顾湘灵仍然记得，她最先喜欢上的就是褚梵昼身上的味道。
别的男孩子运动完后，身上总是臭臭的。但褚梵昼不是，他是香的，那种香味不是香水香精味，而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体香，那是股带着清冽薄荷味的木质香，似是森林深处幽暗神秘的气息。
顾湘灵曾经甚至想冲动的问褚梵昼，他家的洗衣液究竟用的什么牌子，她也要去买。后来她就发现，那不是衣服上的香味，而是褚梵昼的体香。
顾湘灵的鼻子很灵敏，她能闻到很轻微的气味，比如刚开始进学生会的时候，她去体育社，就闻到了腐烂的臭味。后来发现是衣柜里的死老鼠。
褚梵昼知道这件事后，还特地开了会，让学生会注重卫生，以身作则才能管理他人。
世界上有的人的嗅觉就是很奇怪，比如有些人就喜欢鞋油的味道，还有的人喜欢甲醛的味道。顾湘灵则是喜欢加油站的味道，当初刚来A市，顾父为了方便出行，买了辆电车，就这还让顾湘灵失望了好一阵么。
顾湘灵微微睁开眼睛，鼻子耸动着闻枕头上好闻的味道，她想她知道她该送什么了。
大年初一，顾家吃的是除夕夜留下来的剩菜，顾外婆只留了一碗红烧鱼，其他的菜都热了一遍。留下鱼，意味年年有余。
顾外婆做菜喜欢用猪油加菜油在，这样炒出来的菜才香。
“外婆外婆，做那个吧。”顾湘灵咬着麻团，喝着甜豆浆道。
“好嘞。”外孙女要吃，顾外婆没有不答应的。
顾湘灵说的那个叫做阿龙，在绍兴，有这样一种美食，就是把席上吃不完的菜混在一起回笼一下，做成大杂烩，绍兴话管这个叫做压笼后饭，读的快些就叫做阿龙了。
神奇的是，无论是做什么菜，混在一起后都是一个味道。那个味道是顾湘灵最喜欢、最想念的味道。
当然这个菜顾外婆只会在家里做，家里的菜干净，人也干净，做出来的阿龙也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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