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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野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姜晚舟能感觉到他压抑的情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晚舟抬起头,对上陆野深邃的目光。
陆野将报名表放在桌上:“陈明华教授的班是夜校里最难进的,每年只收二十个学生,报名的人却有上百。”
他停顿了一下,“而你不仅拿到了报名表,还得到了破格录取的机会。”
陆野觉得自己托祝教授走的那层关系纯属多余。她根本不需要他在后面推这一把。
姜晚舟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
“陈教授只是看我计算材料用量很准确,觉得我有潜力...”
“只是这样?”陆野举起旁边的账本,“你在用数学建模炒股?”
这些股票交易记录,完全是量化交易的思路,她的买卖点几乎精准卡在趋势转折处。姜晚舟确实有着惊人的数学天赋,并把它用在了炒股上。
一个初中毕业的姑娘能有这种天赋,难怪陈教授会破格录取。
“姜晚舟,你明明有数学天赋,可从没和我提起过。你计划上夜校,也一个字都没跟我说。”
陆野把账本摔在桌上,纸页哗啦散开。
姜晚舟看着散落的纸页,回想起这半个月来,她每天都在和股票打交道。
她跑装修中介,一天抽成少则几百,多则上千,再加上摆地摊的收入,一算竟有两万八千多。
这些钱刚够证券开户的门槛,可以先拿一部分试试水。不过…她没有本地户口,也没有单位介绍信,连开户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正规渠道走不通,那就另辟蹊径。
半个月前的那天早上,她特意提前两小时到了批发市场,没去进货,而是拐进了最角落的茶叶摊。
摊主老金正端着搪瓷缸子喝茶,见她过来就笑了:“小姑娘又来打听股票?”
老金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据说早年靠倒卖国库券起家。
“金叔,”姜晚舟低声问,“听说你这儿能代开股票账户?”
老金眯起眼睛打量她:“小姑娘懂得不少啊。”
姜晚舟从兜里掏出包红塔山,放在茶叶柜台上。
老金瞅了眼烟:“老林让你来的?”
“嗯,林叔说你最爱抽这个。”
老金哼笑一声,把烟盒扒拉过来。
“不过现在查得严,要这个数。”他比划了个二的手势,“还得现结。”
两百块。姜晚舟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钱:“帮我开一个。”
一周后,姜晚舟捏着股东代码卡站在证券营业部门口。
铁栅栏外已经排了二十多人,有个穿的确良衬衫的大叔正啃着馒头,见她过来就笑:“小姑娘也来炒股?”
“跟着看看。”她含糊地回答。
营业部大门一开,人群呼啦啦涌向柜台。
她把证件和存折推进窗口:“转证券保证金。”
钢印咔地盖在单子上,从此这笔钱就划到了她在证券公司登记的账户。
姜晚舟盯着墙上的电子屏。
“恒通银行、万居地产、圳通股份......”她咬着嘴唇,笔在记账本上快速划拉着。
手里的钱不够同时买下所有看中的股票。
“买哪只好......”
恒通银行现价11.87元,比她记忆中的历史低点还便宜。她记得这支股票,在未来会翻几十倍。
她又看向几只新上市的股票:
“S中意、S火炬,现价8.24元......”记忆中,这类新股在熊市里反而容易炒出短线行情。
她填好委托单,递给穿红马甲的交易员:“S中意,1000股,恒通银行,500股。”
“佣金千分之三,保证金够吗?”交易员翻看她的账户余额。
姜晚舟点点头,眼睛盯着柜台后的电子屏。
拿到交割单时,她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第一天买完,她整夜没睡着,生怕记错了行情。
一周后,S中意果然涨到11块。
姜晚舟却在营业部门口来回踱步,S火炬也开始动了。
她跑到交割窗口,咬牙卖出一半S中意,买入S火炬。
“又涨了!”旁边的大爷拍腿大叫,汹涌的人潮立刻挤到柜台前。
可姜晚舟盯着分时图上的波动,紧紧攥着交割单。她知道这种行情随时可能反转。
当S火炬冲到14块时,她果断清仓。
柜台交易员递来交割单时说:“小姑娘,世纪星芒今天跌到3块8了,听说要重组。”
姜晚舟心头一跳。这支股票她知道,熬过熊市后,它会成为未来十年的牛股。
“买1000股留着。”
就这样折腾了半个月,姜晚舟在几只股票间来回倒腾。赚的钱还没捂热,又急着投入下一只。
直到某天,资金已经翻到五万二。
她看着存折上的数字,这可比她预想的快多了。但也得小心,赚得太快太准,会引人注意。
后来每次路过证券营业部,看着电子屏上跳动的数字,姜晚舟都会想起那个在监狱里死去的李小芳。
现在,她终于找到了最锋利的复仇武器,不是菜刀,是资本。
可陆野不会懂。
她不能解释,不能犹豫,更不能让他察觉,自己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李小芳。
桌上的账本还摊开着,姜晚舟弯腰捡起散落的纸页。
陆野看着她的动作,胸口发闷。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我以为我们之间至少是坦诚的。”他的声音沙哑,“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陆野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眼中的失望更深了。
他转身走向门口。
“陆野!我不是故意瞒你。”姜晚舟犹豫着开口,“我只是...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解决。”
陆野的肩膀放松了一些,她总是这样,明明可以依靠他,却偏要独自扛着。
“如果你连最基本的分享都不愿意,那我们之间算什么?”
他转过身,眼里的失望淡了,只剩无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我知道你可能还没准备好,”他终究还是先妥协,“我可以等...”
接下来的几天,陆野借口在赶论文,连续几天没有回家。姜晚舟则把自己埋在工作中,白天跑装修,晚上研究夜校的考试资料。
但每当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姜晚舟总会不自觉地想起陆野失望的眼神。
陆野站在楼下,望着窗户里她的身影。
他在等什么?等她说需要他?
不是需要他的帮助,是…需要他这个人。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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