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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的喧哗很快引来其他修士围观。众人对此情形早就见怪不怪，尤其在知道沈离和陈虎师出同门之后，更添了几分看热闹的兴致。
只有少数女修想为沈师弟打抱不平，可她们方才刚经历数场恶战，腿嘴酸软，喉咙嘶哑，便是连呐喊助威都做不到了。
玉长老同样有心无力。
一来，若他出言相助，定会让其他弟子瞧出端倪；
二来，他也想看看宗主的男人有何实力，若是个只懂得钻研奇术的绣花枕头，那他...
那他也不能怎样，只能帮宗主大人用心保护她的小男人，以免半道夭折，徒惹宗主大人伤心。
“沈师兄认真的？”
陈虎一眨不眨地望着沈离，生怕这家伙后悔。
即便自己不能在长老面前将其了结性命，但至少也能报昨日之仇，亦可将其折辱一番。
嘿，天骄...
沈离没搭理他，把阿白带到一旁好生安抚了一番，这才施施然站回陈虎面前：“来吧。”
那若无其事、风轻云淡的模样，就好像历经风雨的青楼姑娘，催促着又小又穷又快的客人时一般。
有种淡淡的敷衍感。
陈虎最讨厌看见他这副死样子。
面对师姐们的尖叫时如此，被传功长老夸赞时如此，就连自己好不容感悟到了灵气想被他夸奖时，他还是如此。
就像天底下没什么值得他在意的事物似的。
但他在夏师姐他们面前，在他那个师父面前，分明不是如此的...
因为他认可他们他们吗？
可是...
我凭什么不能得到你的认可！
想到这里，陈虎双目瞪到极致，灵力也爆发到极致，层层气浪将脚边尘埃荡开，头顶虚空更浮现一道淡淡的魔神虚影。
个头小小，形若幼童，一只手遥遥伸着，似在求人牵他一般。
“魔将傒囊？”
有位对圣门典籍颇为了解的师姐惊呼一声，又自言自语道：“傒囊不是特别厉害的魔将，无非可借助别人的灵力修行，而借出灵力的修士会毫无所觉的亏损灵脉，日积月累之下，修为再难精进。”
说着她便看了沈离一眼，在得到三境小修的微笑感谢之后，顿时双手捧心，险险尖叫出来。
而不少黑袍修士闻听此言纷纷脸色大变，神情不善地望向陈虎。
“以怨报德，背恩忘义...倒和你挺配的。”沈离没怎么意外的撇撇嘴。
“师兄们别听她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你作甚！”
陈虎正准备强行辩解，却忽然感到胳膊一震，再转头望去，只见沈离不知何时凑了上来，捋起他的衣袖，在他胳膊上一阵比划。
“帮你画上古阵法啊，一会你受伤了怎么办。”沈离理所当然的说道。
陈虎瞪大眼睛：“我踏马会受伤？我踏马需要你...”
“别动！”沈离不由分说拽着他的胳膊，一边落笔一边轻声道：“画歪就没效果了。”
“......”
陈虎有点茫然。
眼前这幅景象，让他忽然想起还在无双城时，这家伙也是如此细心温柔地指点自己功法。哪怕自己又呆又笨，沈师兄也总是毫无怨言...
陈虎嘴巴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一道阵法画完，沈离并未停手。
他刚才已有所感悟，今日画的阵法比先前更微小，效果也应该更好。
于是陈虎的四肢、胸膛、后背...除了某些不便露出的地方，几乎都画满了阵法。
“好了。”沈离很满意的点点头。
“你自己不画？”陈虎皱眉问道。
“不必。”
“.....”
草！
这该死的淡淡的敷衍感又来了！
原本还有点心软的陈虎战意再次暴涨，周身更隐隐泛出一层红色光芒。
沈离面色不改，甚至猜到对方会有这种异象。
因为陈虎使得正是无双城的功法，《天下无双》。
《天下无双》名字听上去霸道，在修行初阶时也确实有些厉害。
它能短暂提升修士的灵力和肉身强度，于瞬息之间将对手格杀。
但对于四境之上的修士来说，这种低阶功法便纯属鸡肋了。
修士御敌往往更依赖于“术”，只有术法才能迎合不同的天地法则，施展出远超灵力极限的威能。
而《天下无双》只有修行秘法，所衍化的种种招式也都是臆想出来的凡间路数，御敌时只比体修略强一些。
陈虎或许也想修习新的术法吧？
可他短短一年便从二境巅峰到了四境初期，哪怕有什么邪功加成，又有傒囊魔神辅助，也根本没有时间学习其他术法了。
毕竟这家伙太蠢了...
想到这里，沈离稍稍退后一步，身上也泛起同样的红芒。
他没准备使用【立夏】。
剑灵术法在四境修士面前太弱，剑意化气对于陈虎来说又太强，他很怕收不住手把这家伙砍死。
既不用剑，也不会别的术法，沈离便只剩那个深入骨髓、却恨不得从神魂抹去的功法了。
天下无双。
“哇哦~”
周围修士一阵惊叹，纵然在他们面前这两人只是菜鸡互啄，但圣门弟子还是很懂情绪价值输出的。
然后，两个菜鸡动了。
陈虎狰狞一笑，怒吼道：“天下无双！”
沈离眨了眨眼，轻声道：“茜茜仙子最美丽。”
红光更甚，两人亦化作两道残影。
没有术法光华，没有天地异象，只有最纯粹的速度与力量在方寸之间轰然爆发。
他们如同离弦的血色箭矢，狠狠撞向彼此！
“砰——”
没撞到。
陈虎愣了愣。
他此时不仅将《天下无双》催动到极致，更敞开神魂，试图让傒囊发挥出最大功效。
他知道沈离区区三境，他看见沈离甚至连魔神投影都没虚化显形，但他并未打算留力，只想狠狠将这家伙狠狠踩进泥里。
这一撞，将他的不甘、愤怒以及恨意都一并释放出来了。
可他没撞到。
不仅如此，在比肩交错的刹那，他甚至看见沈离眼里的一抹失望。
“该死！”
身形尚未站稳，陈虎脚尖于地面又是一点，泥土飞溅中，他并指如剑，转而刺向三境小修的后背。
然而沈离如身后长了眼睛，轻轻侧身便躲了他这全力一击，然后...又很失望的摇了摇头。
陈虎双目顿时赤红如血，嘶吼着、愤怒着，拳脚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去。
于这连绵不绝的拳风脚影中，三境小修宛若鬼魅般摇曳，亦仿佛未卜先知，总是在陈虎拳锋及体的前一刻，以毫厘之差侧身、滑步、甚至仅仅是微微偏头的方式轻松躲过。
陈虎并不甘心。
他只知道自己就差一点点。
差一点就能抓住他...
差一点就能打死他...
为什么踏马的总差一点！
他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身影，如同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一如当年。
“你忘了《天下无双》是谁教你的吗？”
三境小修于躲避之中甚至还有闲情开口，他用一种恨铁不成钢、也让陈虎感到羞辱般的口吻淡淡说道：“修行时总是差不多、差不多，到了关键时刻，也总差一点...你啊你，太贪功冒进了。”
“闭嘴！”
陈虎气喘如牛，《天下无双》的效果已渐渐消失，其所带来的反噬会让修士肉身乏力，短时间内更无法动用灵力。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继续运起功法，朝着沈离怒吼而去。
“输了。”围观者中，有黑袍修士摇了摇头，嗤笑道：“同一种功法，那沈离显然到了心随意动的境界，到现在也毫无疲态，可陈虎却好似初学者一般，真是愚蠢。”
他同伴也接口道：“不仅如此，四境修士比之三境，其优势根本不在于肉身强度，哪怕陈虎稍稍耐心一些，以神魂力量催动阳神出窍，光凭灵力便能把沈离轰碎了。”
“我看未必。”有人笑着插嘴，指着场间说道：“沈师弟速度再快也只是区区三境，肉身即便有灵力加持，也破不了四境修士的防御吧？”
“万一他灵力比四境修士强，肉身力量亦堪比体修呢？”
“胡说八道，你踏马...玉长老？”
“呵。”
玉长老懒得对小辈说什么祝福，转而又望向前方比斗的那两人，眼里闪过一丝狐疑。
而在此时，陈虎似乎也想通了关键。
他不再朝沈离扑去，而是收敛灵力站在原地，如守株待兔般等着三境小修攻来。
“即便你《天下无双》再娴熟，又能坚持多久？我能承受你无数次攻击，但你却受不住我一...”
话音未落，陈虎便感到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朝他袭来。
“砰——”
巨声轰鸣，尘土弥漫。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就看见沈离云淡风轻地立在原地，而陈虎则躺在不远处，一只胳膊手臂更呈现出不自然的弯曲。
“你...”剧烈的疼痛让陈虎几乎无法开口，他勉强站起，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但话音未落，一阵华光在陈虎身上微微闪烁，于上古阵法的神奇效果中，他的胳膊转瞬间恢复如初。
“我...”陈虎下意识摸索着胳膊，那儿已经不疼了，可他的战意也消失了。
他想不明白三境修士如何能击溃自己的肉身，也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已如此努力，为何还是追不上那个家伙的背影？
沈离也不再出手，身上红光渐渐隐没，如闲庭信步般溜达到陈虎面前。
“想学吗？我教你啊。”他这样说道。
陈虎慢慢抬头，从他的视角望去，只能看见那一抹秋日的暖阳，以及高大却看不清面庞的身影。
‘我输了...’他低下头，默默对自己说道。
那就这样吧。
至于以后...
当然不会有以后了，只要回去找到冯师兄，他定能帮我..
“咔嚓...”
一声脆响传来。
陈虎也咔咔咔缓缓抬起头。
沈师兄的身影依然高大，可自己的胳膊也同样被他掰下。
“随便说说，你也信了...”
沈离用一种“你还是那么笨”的眼神看着陈虎，等上古阵法再次启动，他也顺手把人胳膊又掰断了一次。
再然后...
上古阵法的光芒闪啊，闪啊，闪啊...
四境阿虎的身体咔嚓，咔嚓，咔嚓...
沈离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大度的人，况且再大度、再善良，也会在那噩梦般的日子里，渐渐改变吧？
然而，有些人的心，却从一开始就是坏的。
所以他静静看着陈虎，然后慢慢笑了起来。
“把我锁在一个师姐的屋子里，说我意图不轨的人是你吧？”
咔嚓...
“是你怂恿那些家伙把我推入毒障林的吧？”
咔嚓...
“我好不容易找到能治灵府伤势的丹药，也是你换走的吧？”
咔嚓...
“对了...”
你们还诬陷我是魔宗来的细作...
我哪里像魔宗妖人了？
三境小修很委屈的想道。
咔嚓，咔嚓，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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