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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春节来得早，元旦假期没过几天，傅红霞就着手安排节前拜访工作。从政也好、经商好罢，每逢佳节都是人情世故展现得淋漓尽致的时候，谁也不能免俗。左怀山的家在山南省省会城市星邑一个不起眼的小区，据说是他老婆单位——省财政厅的宿舍。左怀山私下开玩笑，称自己是“软饭干部”：吃老婆的住老婆的睡老婆的。从冯江龙日记里透露出的信息来看，左怀山对自己圈子设置了很高的甄别门坎，给外界留下了他难亲近的印象。其实，能走近他身边的人都知道，怀山书记也食人间烟火，还没有至清到无鱼的状态。
傅红霞在他家楼下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左怀山还在外面应酬，回家的时间不确定。
最近他有点郁闷，省人大刚完成新一届选举，他没有如愿进入副主任候选人名单。符贵闽找他谈话时说得很明白，冯里仁潜逃案至今未破成了他被否决的关键一票。好在符贵闽并没有把话说死，表示省委对他在德城的工作非常满意，适当的时候会考虑对他的岗位调整。
符贵闽的态度就像拴在毛驴眼前的萝卜，一直以为下一步就能够着，却很难实实在在地啃到。心知前途未卜，左怀山反倒放飞了自己，圈子里觥筹交错的机会明显增加。
当天晚上12点多，他才略带醉意的被人送回小区。
下了车，左怀山极力维持着身体平衡。小区里已恢复了深夜应有的宁静，昏黄的路灯是忠诚的守夜人，在现实与梦境之间互相切换，哪怕再细微的人影声响都逃不过它的眼睛。
“98”号车熄火停在了他家的单元门前，见他走近，傅红霞降下后窗玻璃，轻声唤道：“怀山书记。”
“红霞董事长呵，你——你怎么还在这儿？”左怀山惊讶地问道。
汪致远立即识趣地下车为他拉开后排车门，自己则站在不远处点上香烟。
“给书记拜个早年，感谢您对我们的关心支持。”傅红霞见左怀山略有醉意，不想与他过多纠缠，直接说明来意。
“董事长客气，让你久等真不好意思。”左怀山瘫在座椅里，语气含混地挥手说道，“你们工作非常到位，是我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没有做好，挡了你们的路，可以我也有自己的苦衷，董事长能理解吧？”
傅红霞没有回答，她打开车门，轻声叫来汪致远。
“你陪书记上楼，小心点。”
汪致远连忙从后备厢里提出准备好的礼物，搀扶着左怀山下车。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傅红霞如此轻微的变化，给她当了小半年的专职司机，他对傅红霞的言行举止有了基本判断。以往见到左怀山或者他的秘书，傅红霞都表现得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懈怠。或许是因为左怀山酒后微醺，傅红霞今天没有将礼物亲手送给左怀山，甚至都没有下车寒暄两句。汪致远的直觉告诉他，左怀山的地位应该发生了异动，不再是德城银行最大的靠山。
一念至此，汪致远不由得生出莫名的恐惧。
第二天，傅红霞和国庆军在星邑宴请符贵闽。国庆军是德城银行分管信贷工作的副行长，傅红霞带他出席，一方面是要他陪好酒，更重要的是汇报德城银行手头上几个大的信贷项目，争取得到省里的政策支持。
晚宴设在星邑城郊地一处私人会所，除了高档餐饮，还能提供品酒、K歌和住宿服务。傅红霞、国庆军对这里来轻车熟路的，平时一定没少来。符贵闽带来两位熟人，一位是协助他工作的省委副秘书长，另一位是他的秘书。傅红霞将符贵闽一行迎进包厢，转头向国庆军使了个眼色。
国庆军叫住汪致远，吩咐道：“你陪领导们的司机到附近随便吃点，分别给他们提一对酒一条烟。记住，保持联系！”
省领导的司机一般是从军队或武警消防队伍里选拔出来的，既当司机，危急时又能充当安保人员。汪致远将烟酒放到两台车上，请他们就近找了家熟悉的菜馆坐下来。菜还没上齐，汪致远就和他们热络起来，其中给符贵闽开车的武金池也在天南省当过兵，更巧的是他还为政治部周主任当过通讯员。有了这层关系，两人很快找到了共同话题。
“小武哥，平时和周主任还有联系吗？”汪致远一边给两位同行端茶倒水，一边问道。
“我跟着首长到处跑，想给周主任打电话时没时间，闲下来又把打电话的事忘记了。”武金池呵呵一笑，“听说春节期间他会回来，我们一起去看看老首长？”
得知汪致远的驻地在法华山，武金池主动问道：“张绍豫，你认不认识？”
一听这个名字，汪致远立即想起了宁玉娇，他望着武金池笑了：“当然了，他是我们的站长，我就是给他开车的。怎么，你们熟悉？”
“他的司机不是老钱吗？什么时候换成你的。”
“我是老钱的徒弟，他退伍后就是我给站长开车。”
“回山南后我才听说张站长的一些事，可惜了。如果他留在部队，到军区任职没有一点问题。可惜了。”
见汪致远默不作声，武金池也有些纳闷：“他的事，你不知道？”
汪致远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佯装附和地说道：“是呵呵，太可惜了。我们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听说转业去了地方，下次见到周主任我们问问，他应该比我们清楚。”
三人边吃边聊，正好说到傅红霞的前任司机、德城银行办公室主任胡胖子身上时，胡胖子的电话打进来：“小汪你马上回来一趟，董事长要你接上曲菲菲和文静去会所。我已经和她俩交待过了，她们会在营业厅等你。”
挂上电话，汪致远笑着连声说抱歉，胡主任安排我回去接两位美女过来。
武金池二人相视一笑，说小汪快去快回，我们在会所的司机休息室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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