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权臣他总想以下犯上 > 第1章 北风卷地白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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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冷的北风像刀子一样,无情地割裂着北疆那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要将这片天地撕裂开来。狂风卷起地上最后一点枯黄的草屑,如同被恶魔驱使一般,在空中打着旋儿,然后狠狠地抽打在那由低矮土墙围成的奴营上。

    空气中弥漫着牲口棚的臊臭、冻土的腥气,以及那挥之不去的绝望气息,让人感到窒息。

    沈清辞身着一件单薄的粗麻囚衣,这衣服根本无法抵御这严寒的侵袭,她的身体早已被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她紧紧地缩着肩膀,试图用这种方式来保留一点身体的温暖。

    她的双手因为长时间浸泡在刺骨的冰水中,已经变得通红开裂,每一次与那粗糙的皂角接触,都像是被钝刀子刮过皮肤一样,带来阵阵刺痛。而那些早已麻木的伤口,在这样的折磨下,又开始渗出血丝,混入那浑浊的水中,瞬间消失不见。

    在她的身旁,还有几个同样形容枯槁的女奴,她们的眼神空洞无神,动作也显得十分机械,仿佛她们只是一群没有灵魂的工具,只会按照命令去做那些无休止的苦力活。

    “快!手脚都麻利点!申时前洗不完这堆,今晚都别想吃饭!”一声怒喝突然传来,如同一道惊雷,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沉默。

    监工王癞子身上裹着一件半旧的羊皮袄,这件羊皮袄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布满了磨损和污渍。他的手里拎着一根鞭子,那鞭子的手柄处已经被磨得光滑无比,显然是经常使用的结果。

    王癞子在洗衣池边来回踱步,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急躁,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那些女奴的心上。他的三角眼里充满了刻薄和冷漠,让人不寒而栗。

    他手中的鞭梢有意无意地甩过水面,溅起的水花冰冷刺骨,落在那些女奴的身上,引起了几声压抑的惊呼和更深的瑟缩。

    沈清辞低着头,她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长长的睫毛也低垂着,掩去了她眸底深处那一丝与周遭麻木截然不同的沉静。

    她紧紧咬着下唇,强忍着刺骨的寒意和鞭子带来的惊悸,手下的动作却更快了几分。她知道,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就在这时,洗衣池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呛咳。沈清辞的心头一紧,她连忙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瘦小得几乎脱形的女孩——大家都叫她小哑女——身子猛地晃了晃,然后像一根被风吹倒的稻草一样,一头栽倒在冰冷潮湿的地上。

    小哑女的脸色青白,气息微弱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的身边,其他的女奴们都吓得往后缩,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扶她一把。

    王癞子的眉头一拧,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过去,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洗衣池边显得格外刺耳:“晦气!装什么死呢?赶紧给老子起来干活!”

    说着,他手中的鞭子就扬了起来,眼看就要抽打在小哑女那瘦弱的身体上。

    就在鞭梢即将落下之际,一个清冷微哑的声音响起:“她病了,是风寒入肺。”

    王癞子动作一顿,鞭子停在半空,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只见沈清辞不知何时已站起身,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那双清澈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风寒?”王癞子嗤笑一声,“贱命一条,死了干净!省得浪费粮食!”鞭子作势又要抽下。

    “我能治。”沈清辞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声,“附近有枯蒿草和地丁根,捣碎了煎水,能退热止咳。让她歇半日,或许能活。”

    王癞子眯起眼,打量着眼前这个虽然憔悴却难掩清丽轮廓的女子。他知道这女人有些不同,识文断字,似乎还懂点草药,不像其他女奴那样彻底认命。上头似乎也交代过,对这个沈氏女稍微“留意”点。

    他掂量了一下:死个女奴是常事,但万一能救活,还能省点麻烦。他哼了一声,鞭子收回:“行,就给你半天!要是救不活,或者耽误了活计,老子连你一块收拾!滚去找药!”

    沈清辞垂眸应了声“是”,快步走向奴营边缘那片荒芜的野地。

    寒风卷着沙砾抽打在她脸上,生疼。她目光锐利地在枯草碎石间搜寻,很快找到了几株半枯的灰绿色蒿草和贴着地皮生长的地丁。

    她熟练地采摘,动作迅捷,指尖被冻得僵硬也不在意。

    就在她拔起一株地丁时,目光无意扫过远处通往营外那条被风沙掩盖大半的驿道。一辆通体玄黑、四角悬挂着青铜风铃的宽大马车,在几骑彪悍护卫的簇拥下,正卷起漫天烟尘,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威势,朝着奴营的方向疾驰而来。那马车形制特殊,绝非寻常官吏所有。

    沈清辞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她迅速收回目光,将草药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仿佛能刺穿心脏。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转身快步往回走。

    是福?是祸?这北疆苦寒之地的奴营,为何会迎来如此显赫的访客?

    王癞子正叉腰等着,见她回来,劈手夺过草药看了看,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弄!人要是死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沈清辞不再言语,找石块捣碎草药,又向管火的老头讨了点热水,小心地给小哑女灌下去。她动作轻柔,眼神专注,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周围的女奴默默看着,眼神里多了点复杂的东西。

    忙完这一切,沈清辞重新坐回冰冷的洗衣池边,手指浸入刺骨的水中。她低着头,搓洗着永远也洗不完的脏衣,心头却如擂鼓。那辆玄黑马车的身影,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沉寂已久的心湖里,激起了难以平复的涟漪,也带来了深不见底的寒意。

    北风呜咽,卷着地上的白草残屑,掠过奴营低矮的土墙,吹向更远的、被铅灰色云层压得喘不过气的旷野。命运的齿轮,就在这凛冽的风中,悄然转动,发出沉重而冰冷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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