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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不是哄她,宁娇自己也知晓。

    侯夫人若是问责,三表哥怕是要挨罚。

    虽说侯夫人对府中庶子跟嫡子一向一视同仁,可事关她。

    三表哥近日在备考,却偷偷带她出府,还伤了脚,宁娇眉心微蹙,眸中划过一抹懊悔。

    “二表哥……”

    “嗯?”宋濯微微偏头挑了挑眉,似乎就等着她忍不住开口求自己。

    见他一派小人得志,宁娇硬生生咽下口中的话。

    她才不求他。

    不就是一顿家法么,她替三表哥挨罚就是。

    见她示弱片刻又成了锯嘴葫芦,宋濯也不急,心说要摘掉宁娇的尖刺,还得费些力气。

    楚氏余孽落在他手里都熬不过一个时辰,对付宁娇,他有的是时间跟手段。

    直到白露带着人来将宁娇抬回芳华苑,宋濯都不曾再说一句话。

    他看了看天色,心情颇好地回了云深院。

    宁娇刚换了衣裳,半靠在榻上,就听见白露问安的声音,“见过主母,主母万福。”

    姨母还是知晓了,且来得如此快。

    宁娇脑中闪过万般思绪,下一刻便见李妈妈打起帘子,侯夫人款款而进。

    进了内室,侯夫人对上宁娇的眼神,冷着脸走到塌边。

    宁娇不曾见过她冷脸的模样,此刻不免心慌,弱弱地唤她,“姨母。”

    “偷偷出府了?”侯夫人也是从未出阁的女郎过来的,正值青春年少时,她也爱出府游玩。

    因此才结识了宁娇的生母,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她不愿拘着宁娇,可她如今跟生母越长越像。

    虽改革换代,但京中难免有见过她生母的人还在,见了她多少会起疑。

    宁娇抿唇,深深埋下头,伸手去牵侯夫人的衣袖,“姨母,都是追月的错。”

    “是我非要缠着二表哥带我出府的,还惹得二表哥动怒,自己也不小心受了伤。”

    “姨母罚我罢,追月认罚。”

    侯夫人一愣,顺势在塌边坐下去看她的伤脚,“二郎带你出去的?”

    “啧,瞧你这腿,大夫怎么说?”

    宁娇点头,“不严重的,姨母莫担心,静养几日便好。”

    “二表哥见我在府中无趣,说要带我出去见见世面。”

    “姨母别怪二表哥,都是我的错。”

    她的声音柔柔的,眼睛一眨不眨,完全看不出在骗人,“等我不疼了,我就去祠堂抄经。”

    一听她将所有错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侯夫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伸手将她鬓边碎发拨到耳后,悠悠叹了口气,“追月,姨母不让你出府,可是心中埋怨姨母?”

    宁娇认真地摇头,除不能出府外,侯夫人对她真的很好。

    前世不觉得,如今倒是隐隐察觉有些不大对劲。

    祁朝的闺阁女子只要戴上帷帽,多是能出府的。

    她不能出去,恐怕另有缘故。

    是否跟自己遗失的那些记忆有关?

    思及此,宁娇的心脏狂跳起来。

    但她也明白,侯夫人决计不会告诉自己的。

    想知自己的身世,从何而来,需得自己调查。

    侯夫人避开伤脚,替宁娇盖上被子,“姨母将安神香给你带过来了,你好生在芳华苑修养,什么抄不抄经的,不准去。”

    宁娇笑容都甜了几分,“是,谢姨母。”

    “休息罢,姨母这便走了。”

    宁娇目送侯夫人出了内室,还听见她在叮嘱白露,让她照看好自己。

    听着听着,宁娇眼眶泛酸,她好对不起侯爷侯夫人两夫妻。

    他们待自己如珠如宝,自己还恬不知耻地去勾引宋濯。

    正如宋濯所言那般,人贵自重。

    往后再也不会了。

    *

    侯夫人出了芳华苑,直直去了云深院,路上还不忘让李妈妈去取珍藏了多年的鸡毛掸子来。

    云深院书房里,宋濯端坐于书案前,面前一个玄色劲装的男子毕恭毕敬站着,“大人,昨夜在城中生擒了一个楚氏余党,已撬开了他的嘴。”

    “他言城中万陆庵便是他们的据点。”

    “领头人是谁?”

    皇城卫摇头,“他说不上来。”

    圣上逼得急,几乎所有皇城卫倾巢而出,在京城探查许久才抓到这么一个人。

    却只是个小喽啰,上头一层又一层,并不知藏在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宋濯眉目沉静,手中把玩着一块成色极好的羊脂玉佩,正欲开口,就听见青竹着急忙慌的声音。

    “主母,主母,二爷正在处理公务,您先到厅里稍坐片刻。”

    李妈妈:“青竹你让开。”

    主母正在气头上,谁也拦不住,二郎君若是给不出个好解释,怕是免不了这顿打。

    宋濯话头一转,“你先回皇城司备人,向晚跟我去万陆庵。”

    皇城卫毕恭毕敬行礼,“是。”

    宋濯甫一开门,便见母亲捏着鸡毛掸子,青竹劝不住,退到一旁,惶恐地给自己使眼色。

    “母亲何事动怒?”宋濯长身玉立,一派温和端方,眼底的诧异遮掩得极好。

    幼年时心性不定,常挨母亲的鸡毛掸子。自十四岁离府后到如今,倒是不曾再见过。

    他的目光扫过院中一众家仆,想到若是自己被母亲追着满院逃窜。

    风声不胫而走,往后在京城定徒增笑谈。

    他看了青竹一眼,青竹立刻会意,将下仆驱散,只留李妈妈一人,自己则守在云深院大门外。

    “母亲先消消气。”宋濯走到母亲身旁,欲扶她的胳膊,“儿子不知做错了何事?”

    侯夫人一掸敲在他手背,冷眼盯着他,“竟还问起我来了,谁允你带追月出府的?”

    宋濯手一顿,皮糙肉厚倒不觉着疼,“表妹说,是儿子带她出去的?”

    好她个宁娇。

    “不是你还能是谁。”侯夫人又是一掸挥在他胳膊上,“偷带妹妹出府,还让妹妹受伤,你怎么做兄长的?”

    “追月年纪小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

    宋濯表情一言难尽,眼底尽是晦暗的光芒。心中已经把宁娇翻来覆去折磨了一万遍,“母亲,表妹已经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出去走走看看也是好的。”

    “您一直将人拘在府中,恐将人拘束坏了。”宋濯扶着母亲往厅里走,不动声色地问:“莫非母亲此举,其中另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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