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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寨的悍匪们,彻底崩溃了!他们可以不怕刀,不怕箭,甚至不怕死。
可他们怕这个!
这烧穿了天,怎么都浇不灭的火,是妖术!是九幽地府里头才有的业火!
“妖法!是妖法啊!”
一个悍匪“当啷”一声扔了刀,连滚带爬地往回跑,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嘶鸣
“别烧我!我不想死!别烧我!”
恐慌是瘟疫,一瞬间就钻进了所有人的骨头缝里
什么悍不畏死,在超出脑子理解范围的恐惧跟前,就是个屁!
剩下的贼匪再没半点胆气,哭爹喊娘,疯了一样朝来路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高塔上,赵铁柱那张刀疤脸在火光映照下,狰狞如鬼。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猛地高举长枪,用尽了四肢百骸的力气,吼声撕裂夜空!
“卫部!随我……杀!”
“杀!!”
校场上,方才还吓得脸无人色的卫部队员们,胸膛里轰的一声,被一把狂火彻底点着了!
他们亲眼看着敌人怎么在先生的算计下,成了没头苍蝇!
他们亲眼看着闯进家园的豺狼,怎么被烧成了黑炭!
一股从未有过的骄傲,一股名为“家”的滚烫情绪,从每个人的心底喷涌出来!
这是我们的家!
是我们拿命守下来的家!
“杀!!”
数百青壮的咆哮汇成一股,那气势,竟比五百悍匪压境时还要凶蛮百倍!
他们不是流民了。
他们是稷下学宫的兵!
赵铁柱一马当先,第一个冲了出去。
他身后,是潮水!
这是一场追逐。
不,是一场屠杀!
士气这种东西一旦没了,再凶的狼也成了没牙的狗。溃散的贼匪在战意冲天的卫部面前,连一次像样的回头反抗都组织不起来。
他们只会被追上,被一杆杆削尖的木枪,狠狠捅穿后心!
“噗嗤!”
血花溅起。
一个又一个贼匪栽倒在地,脸上还冻结着逃命时的扭曲。
整个卧龙岗,成了一座屠宰场!
徐庶站在高塔上,双手攥着栏杆,指节根根发白。
他死死盯着下方,看着那些几日前还扛着锄头的汉子,如今提着枪,麻木而高效地戳穿一个又一个后心。
他的胃里搅成一团。
这……就是战争?
没有仁义,没有礼信。
只有最野蛮的,你死,我活!
他从小读到大的圣贤书,在这一刻,被现实的残酷冲刷得字迹模糊,摇摇欲坠。
……
半个时辰后。
天,大亮了。
晨光驱散了夜色,却驱不散空气里那股子能把人呛晕的血腥味。
卧龙岗,尸体铺满了地。
五百黑风寨悍匪,烧成炭的,捅成窟窿的,跪地投降的,一个都没跑掉!
而稷下学宫卫部,伤亡……不到十人。
还大多是追得太猛崴了脚的!
一场完胜。
当赵铁柱带着一身血污的卫部队员们回到校场时,所有人的腰杆都挺得笔直。
他们的眼神,不一样了。
流民的麻木和怯懦被洗刷干净,换上了一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才有的沉稳和锋利。
这一战,是他们的成人礼。
打出了胆气!
打出了威风!
也打出了一个家的魂!
郭嘉快步迎向江源,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那是极度亢奋。
“老师!幸不辱命!”
他压着嗓子,语速飞快。
“就在刚才贼人攻得最凶的时候,我已经派人按您的吩咐,把东边林子里那些探头探脑的王氏余孽,一锅端了!”
“带头的,就是王乡绅的堂弟,王奎!”
江源点了下头,脸上瞧不出半点波澜。
好像这一切,都只是在沙盘上动了动棋子。
他转身,登上临时搭起的高台,目光扫过底下黑压压的人群。
那里有劫后余生的卫部队员,有激动得发抖的工匠,有缩在一起的妇孺,还有数千名刚来,惊魂未定的流民。
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他身上。
是敬,是畏,是狂热!
江源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把所有俘虏,和王氏余孽,都押上来!”
片刻后。
几百个被捆成粽子的贼匪,连同面如死灰的王奎一伙,被粗暴地推搡到台前,齐刷刷跪了一地。
匪首黑山的尸体也被人从火场里拖了出来,那焦黑扭曲的玩意儿,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让每个看见的人都心里发毛。
一股肃杀之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人人都晓得,接下来,就是定生死的时刻!
江源的视线,从每个俘虏的脸上刮过。
就在他准备开口时。
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炸响!
“先生!不可!”
众人扭头望去,只见徐庶脸色煞白地从人群里挤出来,冲向高台。
他衣衫凌乱,神情激动,哪还有半分名士的样子。
他冲到台前,对着江源,大声质问。
“先生!火攻已是惨烈,有伤天和!”
“如今贼匪既已投降,为何不给他们一个机会?!”
“圣人云,上天有好生之德!当以德服人,方为王道!”
“您今日若在此大开杀戒,与那些酷吏暴君,有何分别?!”
一番话,掷地有声!
不少心软的妇人,看着那些磕头求饶的俘虏,眼里也露出了不忍。
郭嘉眉头一拧,就要说话。
江源却抬手,止住了他。
他没看徐庶,目光投向台下。
“张大娘,你上来。”
人群里,一个抱孩子的妇人抖了一下,被人推着,颤巍巍地上了台。
她一见江源,眼泪就下来了,抱着孩子跪倒。
“江神仙……求您……求您为我儿做主啊!”
江源扶起她,声音平淡。
“别怕,把你家的事,说给这位徐先生听。”
张大娘抹了把泪,转过身,指着跪在最前头的一个悍匪,声音尖利得能戳穿人的耳膜。
“就是他!就是这个畜生!”
“三天前,他们冲进俺家抢粮,俺男人就想护一下,就被他……一刀!脑袋就没了!”
“俺五岁的娃儿,就因为哭了一声,被他一脚……就一脚……活活踹死了啊!”
她哭得抽了过去,话都说不全。
轰!
这血淋淋的控诉,像一记大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口!
徐庶的脸,白了一层。
江源没停。
“李老汉,你也上来。”
一个拄着拐杖的独臂老头,被人扶了上来。
他指着另一伙人,浑浊的老眼里全是血丝。
“老汉我……我这条胳膊,就是上个月被他们砍的!”
“他们抢了俺家的粮,烧了俺家的房,还把俺闺女……把俺闺女给……”
“俺那苦命的闺女啊,受不了这气,当天晚上就投了井……”
“呜呜呜……这帮天杀的畜生!!”
老汉捶着胸口,哭得撕心裂肺。
徐庶的身体,开始抖。
一个又一个。
一个又一个的受害者,被江源叫上高台。
家被毁,人被杀,妻女被辱……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带血的疤!
什么“以德化之”,什么“改过自新”,在这些血泪面前,显得那么轻飘,那么可笑,那么……无耻!
广场上,几千流民的眼睛,全红了!
他们想起了自己逃难的路,想起了死在路上的亲人!
“杀了他们!”
不知是谁,第一个吼了出来。
“杀了这帮畜生!”
“给乡亲们报仇!!”
“杀了他们!!”
愤怒的吼声,排山倒海,要把整个卧龙岗都掀翻!
江源缓缓转身,走到已经面无人色、僵在原地的徐庶面前。
他盯着徐庶的眼睛,一字一句,声音能结出冰碴。
“元直,看清楚了?”
“你跟他们讲仁义,他们只懂用屠刀回应你的善!”
“你跟他们讲道理,他们只懂用杀戮填满自己的欲!”
江源的声音陡然拔高,炸雷一样在徐庶耳边响起!
“告诉我!对这样的豺狼行仁义之道,那我身后这几千个家破人亡、只想活命的百姓,又算什么?!”
“那不是仁义!”
“那是残忍!!”
“我江源的仁,只给我的人!”
“我江源的义,只为守护!”
“对胆敢伸向他们的爪子,我的道,只有一个字……”
江源猛地转身,面向台下那几千双狂热的眼睛,手臂重重挥下!
“——杀!!!”
“王氏余孽,勾结匪寇,为祸乡里,主谋王奎,斩!”
“黑风寨贼匪,罪大恶极,罄竹难书!匪首及一众头目,斩!”
“其余胁从,废其舌耳,充入矿山,劳役终身!”
冷酷的判决,响彻云霄!
“杀!”
赵铁柱怒吼,手起刀落!
噗嗤!
王奎那颗写满惊恐的头颅,飞了起来!
滚烫的血,溅了徐庶满脸满身。
“杀!杀!杀!”
行刑的卫部队员们,刀落如雨!
一颗颗人头滚落在地,鲜血染红了高台,也震慑了所有藏在暗处的眼睛!
台下的百姓,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
“江神仙威武!”
“先生万岁!!”
他们用最简单的方式,拥戴那个给了他们活路和尊严的男人!
徐庶呆呆地站着,任由温热的血顺着脸颊滑落,滴进尘土。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从小读到大的圣贤道理,在这一刻,被这滚烫的鲜血,彻底冲垮了。
他看看台上那个杀神般的身影,又看看台下那些狂热欢呼的百姓。
他好像……懂了点什么。
乱世,仁义救不了人。
能救人的,是带血的刀。
江源的道,不善,甚至残暴。
但,它能护住他想护的人!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骑快马,自北方官道飞驰而来,马上骑士身着曹军皮甲,背插令旗!
骑士翻身下马,冲到台前,单膝跪地,高举手中一份火漆封口的竹简。
“敢问,哪位是江源先生?”
“在下奉曹司空之命,特来拜见!”
全场,死寂。
曹操?!
那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孟德?!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江源身上。
郭嘉的瞳孔,骤然一缩。
江源走下高台,接过竹简,拆开火漆。
竹简上,只有一行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先生之‘祥瑞’,可愿售卖一二?”
不是问责,不是招揽。
只是一句,姿态低到了尘埃里的……买卖。
江源捏着竹简,唇角挑起一个难言的弧度。
他抬眼,望向那个失魂落魄、被血污了青衫的身影。
徐庶,该如何选择他的道?
而这天下,又将因这一卷竹简,再起何等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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