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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塔回到仓库,在昏暗的灯光下面对着镜子,开始一丝不苟地清除所有伪装痕迹。他缓缓撕下脸上精心制作的伪装面皮,将头套扔进装满强效溶剂的塑料桶里,随后又将那个逼真的人脸模型也投了进去。塑料桶里立即泛起白色的泡沫,伴随着刺耳的“嘶嘶“声,这些曾经完美塑造“戈兰明戈“身份的道具开始溶解。
贝塔看着它们逐渐化为一滩无法辨认的残渣,从此刻起,那个墨西哥人的身份将永远从世界上消失。
他继续清理着身上的伪装痕迹:取出改变脸型的透明牙套,用特制溶剂仔细清除脸上残留的粘合剂。这些顽固的胶状物被一片片剥离,就像褪去一层死皮。最后,他戴上一顶帽子,遮住被发蜡固定过的发型。
贝塔从口袋取出一副手套,开始用消毒湿巾擦拭仓库里每一处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卷帘门开关、电灯按钮、椅子扶手、柜子表面。完成擦拭后,他扫起地上的灰尘,均匀地撒在这些区域,制造出长期无人使用的假象。
柜子里的所有材料都被装进收集箱,码放在凯雷德的后备箱。虽然一颗炸弹能更快地抹去所有痕迹,但那样动静太大,不符合他一贯的低调作风。
站在仓库门口,贝塔最后环视这个即将被遗弃的仓库。很快,这里会因为拖欠租金而被拍卖,那些热衷于“仓库寻宝“的人会像秃鹫般清空所有物品,彻底切断任何可能的线索。
他知道,即将在巴黎进行的行动,注定会像一桶汽油,浇在欧洲各国已经焦头烂额的安全部门头上,引发整个欧洲的安全部门大爆炸。当那些人发了疯一样追查时,这些提前清除的痕迹,会最大可能保护他的身份和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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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塔处理完后备箱里的材料,驾驶着凯雷德回到别墅区时,天际已泛起鱼肚白。
凌晨时分的纽约呈现出独特的城市节奏,早起的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而夜猫子们仍在熟睡。
此起彼伏的警笛声穿透黎明时分的寂静,在三条街区外都清晰可闻。
当凯雷德缓缓驶入别墅区时,贝塔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那栋标志性的淡蓝色别墅前,本该紧闭的铸铁栅栏门大敞着,车库门也异常地升起。更令人警觉的是,车库内那辆福特野马不翼而飞,地面上散落着折射晨光的玻璃碎片。
贝塔将凯雷德靠边停稳,熄火后拔出腰间的格洛克。
他悄无声息地推开车门又轻轻合上,双手持枪向别墅逼近。晨露打湿的草坪在他脚下没有发出丝毫声响,紧绷的神经让每一处细节都被无限放大,被撬开的门锁、歪斜的窗帘、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陌生气息。
贝塔无声地移动着,整个别墅死一般寂静。
他小心地绕过客厅里那座伤痕累累的实木展示柜,约翰·威克紧抱着怀中失去温度的比特犬,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像,坐在通往二楼的阶梯前,在遍地狼藉中凝固成一个点。
贝塔缓缓放下枪口。
墙壁上,壁纸被粗野的撕扯,挂画凄惨地悬吊着,画布被切割得如同风中残破的蝶翼,歪斜地依附在画框上。
相框的玻璃被砸穿,海伦遗照上的那个血脚印,鞋底纹路正好覆盖在她温柔的笑靥上。
客厅里,玻璃茶几爆炸般地倾泻出大小不一、棱角狰狞的碎片,铺撒在地毯上。更多的碎片迸溅到远处,在阳光的照射下投下微小、锐利的光斑。
开放式厨房里,厨具被粗暴地掀翻、抛掷、砸扁,散落一地。不锈钢锅具扭曲变形,橱柜门大敞四开,食材调料被泼洒、混合。
最刺目的是海伦珍爱的那套玻璃餐具,晶莹剔透的杯碗,无一幸免,碎裂的尸骸溅满了台面和地面,只有一只仅存一半的玻璃碗,它倾斜地嵌在长绒地毯的褶皱里,碗壁倒映着天花板,像一只眼睛。
昨天未吃完的哈根达斯冰淇淋被踩踏得四处飞溅,奶白色、混杂着巧克力与香草酱的粘稠膏体,放射状飞溅开来,在深色的实木地板上拖曳出令人作呕的、长长的、半凝固的污渍。
贝塔最初的惊愕与难以置信沉入眼底,取而代之的是深海般的寂静。
他微微仰头,脖颈上的肌肉虬结。目光注视着厨房地上那摊狼藉的、折射着惨淡晨光的玻璃碎片。一丝一毫地确认着每一片残骸的形状、大小,以及它们曾经拼凑出的、完美的整体。
在他眼底,有怒火在翻腾。不是虚无的火焰,而是沉重、粘稠的液体,无声地填满他躯体的每一个缝隙。
那套玻璃餐具是他送给海伦的,那时的她还健康,脸上永远带着笑意,这些器皿是她的专属。
夏日里的香草冰淇淋;刚出炉还烫手的面包片;沙拉酱包裹着的新鲜菜叶;还有海伦专门为他,烤制的充满爱意的戚风蛋糕,不成样子的蛋糕上,总是带着一点点可爱的焦边……
那些记忆的味道、触感、声响,此刻正被那些锋利的碎片残忍地切割、碾碎。
贝塔走过去,走向那半个玻璃碗。
弯腰时,他的脊背挺直。当手指触碰到那冰冷、光滑的弧面时,脸上没有悲痛、没有愤怒,只有一片绝对的、真空般的空白,所有的情绪,都已灌注入那沸腾的、即将冲破的粘稠情绪中。
贝塔直起腰,缓缓举起那半个残存的玻璃碗,将它对准窗外透进来的晨光。
阳光穿过晶莹的玻璃折射出迷离的彩光,在他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斑。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个破碎的棱镜在指间流转。十几秒的沉默里,玻璃折射的光线在他瞳孔中跳动,在重映那些被碾碎的温暖记忆。
终于,一声压抑着的冷笑从他鼻腔里挤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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