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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紫檀木匣子,静静地躺在桌案上。

    它约莫一尺见方,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温润的色泽,显然是上好的老料。

    匣身雕刻着缠枝莲的纹样,线条流畅,工艺精湛,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匣子正中央的那把锁。

    那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黄铜锁,并非寻常的锁孔和锁舌结构。

    锁的表面,是一个精巧的八卦盘,上面刻着天干地支和二十八星宿的图样,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哪里是锁,这分明就是一个精密的密码机关。

    陆夭夭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凉的锁面,试图从原主那破碎的记忆中,搜寻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一幕幕模糊的画面,如同隔着毛玻璃看风景,在她脑海中闪现。

    她“看”到,母亲林氏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块软布,一遍又一遍,极其珍视地擦拭着这个匣子。

    她“看”到,母亲在某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将这个匣子从床下的暗格中取出,对着它默默垂泪。

    她还“看”到,母亲似乎将一把形状奇特的、像是珠钗一样的东西,插入了那八卦盘的中心。

    但那珠钗究竟是什么样子,又被母亲放在了何处,记忆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再也无法窥探分毫。

    “怎么样?夭夭,可有想起什么?”

    林瑞安看着她紧锁的眉头,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陆夭夭缓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失望。

    “记忆太模糊了,我只记得,母亲似乎是用一支珠钗来开这把锁的。”

    “珠钗?”舅母闻言,连忙道:“你母亲生前最是喜爱各种精巧的头面首饰,她的那些遗物,我们都好好地收着,要不要拿来让你看看?”

    林瑞安却摆了摆手。

    “不必了。”

    他沉声道:“你母亲的首饰,我们之前已经一一试过,没有一把能对上这锁芯。”

    “那把作为钥匙的珠钗,定然是与众不同的。”

    陆夭夭也觉得,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钥匙就在那些寻常首饰里,以舅舅的精明,不可能发现不了。

    她再次拿起那个匣子,仔细地端详着。

    她试着转动那八卦盘,却发现它纹丝不动,显然是被锁死了。

    她又试着从缝隙中窥探,里面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线索,似乎又一次走进了死胡同。

    看着陆夭夭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失落,林瑞安于心不忍,连忙出声安慰。

    “夭夭,你也别太心急。”

    “此事急不得,或许是时机未到。你先在林府安心住下,把身体养好才是正经。”

    “这匣子,你就先收着,兴许哪天,机缘巧合之下,就能想起来了。”

    陆夭夭也知道,此事强求不得。

    她点了点头,将匣子小心地收好。

    接下来的几天,陆夭夭便在林府安顿了下来。

    舅舅和舅母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每日里山珍海味,名贵补品,流水似的往她房里送。

    她的身体,也在这般精心的调养下,一日好过一日,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人也精神了许多。

    只是,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她都会拿出那个匣子,翻来覆覆地研究,却始终一无所获。

    这日午后,陆夭夭正坐在窗前,对着那个匣子发呆。

    春喜在一旁为她剥着橘子,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府里的趣闻。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从院外传来。

    紧接着,房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一个穿着一身火红色骑装,手提马鞭,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长得与舅舅林瑞安有几分相似,但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桀骜不驯和被宠坏了的骄纵。

    此人,正是林瑞安的独子,陆夭夭的亲表哥,林子昂。

    林子昂一进门,便用一种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陆夭夭一番。

    然后,他轻蔑地“嗤”笑一声。

    “我当是谁呢,原来就是那个从陆家来的,传说中三步一喘的病秧子表妹啊。”

    他说话的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挑衅。

    春喜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就想上前理论。

    “表少爷!您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家小姐!”

    陆夭夭却抬手,拦住了她。

    她看着眼前这个跟个炮仗似的表哥,心中了然。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被宠坏了的熊孩子吧。

    自己一来,就夺走了父母所有的关注和疼爱,他心里不平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表哥。”

    陆夭夭站起身,对他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声音柔柔弱弱,仿佛风一吹就倒。

    林子昂见她这副模样,眼中的轻蔑更甚。

    他用马鞭指了指陆夭夭桌上的那个匣子,撇嘴道:“我听说,你整日就抱着这个破木头盒子发呆?”

    “真是无趣。”

    他扬了扬下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我说表妹,别整天待在屋子里发霉了。”

    “敢不敢跟小爷我出去玩点刺激的?”

    陆夭夭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不知表哥说的是什么?”

    林子昂得意地一甩马鞭,道:“城西的马场,新到了一批西域的良驹。”

    “我们去赛一场马,如何?”

    “你若是赢了,小爷我以后见了你,就恭恭敬敬地叫你一声姐姐。”

    “你若是输了嘛……”

    他拖长了语调,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就乖乖的,把你那些从陆家带来的‘破烂’,分我一半,怎么样?”

    他早就对自己姑姑的那些嫁妆,和父亲给这个病秧子表妹的礼物眼红不已了。

    他这是,明摆着要来抢东西了。

    陆夭夭看着他那副“快来打我”的嚣张模样,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本来还在为打不开匣子而烦闷,没想到,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给她当解闷的乐子。

    这敢情好啊。

    她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甜美而无害的笑容。

    “好啊。”

    她轻声应道:“既然表哥有如此雅兴,夭夭自当奉陪。”

    她倒要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待会儿会输得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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