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光速的囚牢

    环形实验室里的空气像凝固的胶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防腐剂的刺鼻气味。周临的指尖触碰到控制台时，金属表面立刻泛起涟漪般的蓝光，一组全息投影在空气中凝结——1999年12月24日的监控录像自动播放：

    年轻的陆远俯身在Ω-1实验体前，针管里的发光液体随着推注的动作缓缓流入男孩的脊髓。七岁的孩子突然睁大眼睛，瞳孔里迸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冷蓝色光芒。当陆远试图拔出针管时，孩子的皮肤下浮现出电路板般的纹路，像某种生物机械正在重组。

    "不……这不是记忆移植……"周临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投影右下角的数据栏显示着令人窒息的真相：实验目的并非克隆，而是【光量子态固化】。

    十二面镜子同时发出低频嗡鸣。最左侧的镜面突然浮现A-208的脸，他的影像正在量子化，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找到……波长……缺口……"

    周临转向控制台，发现Ω-1的尸体手中攥着一块棱镜碎片。当他掰开孩子僵硬的手指时，碎片突然悬浮起来，投射出一组全息公式：

    c'= c/√(1+Ω²)

    "修改后的光速方程……"周临的视网膜自动聚焦在Ω符号上。这个变量不是物理常数，而是——某种生物特征值。

    实验室的照明突然切换成暗红色。通风系统排出带着铁锈味的雾气，墙上的应急广播响起机械女声："警告：量子退相干程序启动。所有实验体立即前往——"

    广播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陆远经过机械变调的声音："周临，看看你左手腕内侧。"

    周临卷起袖子，在从未注意过的皮肤褶皱里，发现了一个微型发光纹身——Ω-12。

    "你们不是克隆体。"所有镜子里的影像突然同步，显示出陆远站在某个白色房间里的画面，"是光量子态的十二次迭代观测者。"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控制台裂开的缝隙里渗出幽蓝光芒，周临看到Ω-1的尸体正在分解成光粒。在完全消散前，孩子的嘴唇动了动，通过唇语传递了最后的信息："镜子……是门……"

    控制台的裂缝突然扩大，蓝光如液体般漫出，在地面形成发光的Ω符号。周临后退时踩到某种物体——是Ω-1实验体留下的另一块棱镜碎片，此刻正发出与裂缝相同的脉动频率。

    "共振......"周临的耳后植入体突然发烫，视网膜上自动加载出光谱分析图。碎片的发光频率与公式中的Ω值完美匹配，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个数值与他左手腕的Ω-12纹身呈现镜像对称。

    十二面镜子同时浮现裂纹。A-208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个词都带着量子干扰的杂音："用...碎片...触碰...镜..."

    周临抓起棱镜冲向最近的镜面。就在碎片即将接触的瞬间，整个实验室突然陷入绝对黑暗。某种超越听觉的次声波震得他跪倒在地，手中的棱镜却诡异地悬浮起来，自发地飞向镜面中央。

    黑暗中亮起十二个光点——是那些镜子组成的环形阵列。每面破碎的镜子里都站着不同形态的"周临"：

    左侧镜中的他浑身是血，正在拆卸某种机械装置；

    右侧镜面映出的他漂浮在太空，身后是燃烧的地球；

    正前方的镜像最诡异——那个"周临"没有五官，整张脸是光滑的镜面。

    悬浮的棱镜突然加速旋转，在镜面上刻出燃烧的轨迹。当刻痕完成时，周临看清那是一个古老的符号：

    ⊖

    "反Ω......"他的声带不受控制地震颤。这个符号出现的刹那，所有镜子里的"周临"同时伸出手，十二只手臂穿透镜面抓住他的身体。剧痛中，他听到陆远最后的警告变成尖叫：

    "不！那是观测者悖论——"

    然后世界在纯白中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