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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庆之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探亲,他的兄长沈敞之是赵伦之幕府的一名参军,兄弟不相见已有多年。

    另一个目的,便是想要在襄阳谋个前程。

    沈庆之年少时曾跟随宗族抵御孙恩、卢循的乱军,以勇武闻名,但在孙恩、卢循之乱被彻底平定后,沈庆之选择了留在家乡耕作,以勤苦立身。

    眼见自己都三十二岁了,仍然一事无成,沈庆之终于坐不住了,辞别妻儿,独自来了南雍州。

    “弘先!”

    尽管夜晚视线不好,但借着渡口的火光,沈敞之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兄弟头顶的狐皮帽子。

    原来,沈庆之患有头风病,脑袋受不得风寒,所以常年戴着帽子。

    虽说阔别多年,沈庆之却不会忘了兄长的声音,他惊喜地循声望去,灯火阑珊处,不是沈敞之又能是谁。

    “阿兄!”

    兄弟二人激动相拥,时隔七年再见面,自然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们相互打量着,对比记忆中与如今的变化,许久,沈敞之感慨道:“阿弟可算想通了,如此本领,岂可埋没于山林。”

    沈敞之在赵伦之的幕府许多年,也算见过些世面,沈田子、傅弘之就曾在赵伦之的帐下听用,沈敞之与二人有过接触,在他看来,论及才能,自家兄弟绝不在沈、傅之下。

    “此番,却要劳烦阿兄举荐。”

    沈家兄弟出自吴兴沈氏,与沈田子是同族,但他们这一支在宗族内没什么地位,父祖皆名位不显。

    沈庆之如今年过三旬,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年可活,当然不愿意在江东做个小吏。

    要想有个高起点,就得背井离乡,让兄长将自己举荐给后将军赵伦之。

    这位可是刘裕的亲舅舅。

    在古代,舅甥是比叔侄更亲密的关系,甚至对很多人来说,舅舅比亲兄弟更可信。

    如果舅舅与母亲是同胞兄妹、姐弟,那么舅甥之间,必定存在血缘关系,且没有利益纠纷。

    通常情况下,舅舅不可能抢占外甥的家产,外甥也不可能觊觎舅舅的家产,哪怕双方有一家绝户,也自有父系宗族把遗产收回去,或者找个小孩过继,合法的继承遗产。

    而叔侄、兄弟之间,有极小的概率并不具有血缘关系,且存在财产继承关系。

    所以古人才说娘亲舅大。

    沈庆之同样对自己的才能满怀信心,他坚信,只要兄长将他引荐给赵伦之,他就一定能够引起对方的重视,从此扶摇直上。

    然而,沈敞之却摇头道:“起初,我也是计划向后将军举荐阿弟,但关中有事,如今情况不同了。”

    沈庆之自江东而来,刚刚下船,当然听得一头雾水,连忙问道:“究竟是何事?”

    “先上马车,我让人在驿舍准备了酒菜,我们上车再说。”

    襄阳在夜里关了城门,沈敞之只是一名参军,不像刘义真有那么大的权力,可以在夜里把马晟等人放出城,沈敞之肯定叫不开襄阳城门,只能在城外的驿舍住宿。

    兄弟二人坐上马车,事关自己的前程,沈庆之一再催促,沈敞之这才笑道:“此前长安有快马前来报信,寡妇渡大捷,桂阳公俘斩一万五千余,有心腹南下办差,顺道替将士们运输财货,桂阳公请后将军调兵接应,后将军许之,已经遣人北上。”

    “当真?!”沈庆之不敢置信,他虽然久在江东老家,但刘裕几个儿子的年龄,沈庆之还是知道的,所以推测道:“莫非是王镇恶、沈田子等人的功劳?”

    “初闻此事,我也如阿弟一般,实在难以相信,但此战确实是桂阳公亲赴前线,一手筹划。”

    沈庆之也知道沈敞之的意图:“阿兄是想让我北上?”

    “不错。”沈敞之点点头:“我与沈田子颇有交情,又是同族,阿弟可去投奔他,待他知晓阿弟的才能,必会将你举荐给桂阳公。”

    沈庆之微微颔首,襄阳所在的南雍州虽有诸蛮为祸,但也算是后方,真要立功,立大功,还是得上前线,关中确实是一个能够让人大展拳脚的地方。

    哪知,沈敞之又压低了声音道:“宋公素爱桂阳公,世子暗弱,未尝没有易储的可能。”

    他是赵伦之的亲信,知道刘裕的家事也不足为奇。

    沈庆之闻言,反倒犹豫了起来,如果刘义真威胁不到储君之位,他前往投奔,也只是单纯在替刘家效力。

    可一旦掺和进了夺嫡,事情可就复杂了。

    沈庆之没什么野心,就想着建功立业,他不愿意冒这种风险。

    直到沈敞之与他详细说起了寡妇渡大捷的前因后果,听说了刘义真的事迹,沈庆之终于动了心,他对刘义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阿兄,还请为我准备马匹,明日一早,弟即启程,往长安一行,如果桂阳公可堪辅佐,我自当竭力侍奉,倘若名不副实,弟也只能从长计议。”

    沈庆之不想太快做决定,打算先去长安观察一下。

    沈敞之笑道:“骏马、干粮,为兄早已备好。”

    说罢,又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交到沈庆之的手上:“阿弟若是愿意留在关中为桂阳公效力,可将此信交予沈田子。”

    沈庆之小心地收好了信,兄弟二人行至驿舍,用过酒肉后,抵足同榻,叙起了私情。

    次日,清晨。

    沈敞之将沈庆之送出驿舍,又是一番叮咛,让他路上小心。

    眼看着沈庆之骑马远去,直到望不见背影了,沈敞之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坐上马车回襄阳。

    就在沈庆之北上之际,远在长安的刘义真也在等待着渭北再度来人。

    他现在只知道赫连勃勃已经带着七万步骑南下,但不清楚夏军究竟会走哪条路,每日行军多少里,何时能到渭水北岸,又会选在哪一段渡河。

    而这些事情,便需要渭北士族替他传递消息。

    刘义真再通过交叉验证,予以确认。

    当然,该做的战争准备在确认赫连勃勃南下之后,就已经开始了。

    (感谢青龙T关羽献出的100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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