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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即赫连勃勃出兵的第二天,刘义真还未收到有关情报。当然,这也正常,赫连璝星夜兼程,也足足跑了四五天才回到安定,就算渭北豪强肯为刘义真通风报信,也难以这么快就把消息送到。
正午时分,五陵原忽有哨骑来报,一支百骑规模的队伍出现在了渭北,自称是大夏使团,奉命出使长安议和,请求能放他们过河。
这种事情,就连王修也不敢自己拿主意,连忙让人把刘义真请回了军府,由他决断。
在座的不仅有刘义真、王修,还有雍州别驾杜骥。
刘义真特许他入军府参赞机密,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王修今日便把杜骥一并唤了过来。
“议和?”听罢使团的来意,杜骥觉得好笑:“这必是赫连勃勃的诡计!”
虽然胡夏经历了一场大败,但仍有余力进攻关中,赫连勃勃又怎会甘心与刘义真议和。
王修赞同杜骥的看法:“杜别驾所言甚是!赫连勃勃假借议和之名,实则是为了诱使府主疏于防备,使团入长安,亦可趁机打探我军虚实。”
说罢,王修朝刘义真拱手道:“府主,依下吏愚见,绝不可使其过河。”
刘义真没有急于表态,他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随即看向杜骥:“杜别驾,你且渡河,迎接夏使入长安。”
如果是以前,王修肯定还要再劝,但如今他坚信刘义真此举必有深意,因此没有反对。
杜骥更是唯刘义真马首是瞻,毫不迟疑地应下此事。
......
皇甫徽是这支胡夏使团的主使,其家为安定郡望族,官拜中书侍郎,深得赫连勃勃的信重。
早在四天前,赫连勃勃决定亲征之际,就派遣他率领百骑南下,出使长安。
正如王修、杜骥的判断,所谓议和,完全是糊弄人的,赫连勃勃是想麻痹刘义真,探听渭南情报,顺带看看能不能赎回赫连昌、王买德,同时观察刘义真,能够让赫连勃勃对他有个更加清晰的了解。
最后一条,才是主要目的。
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皇甫徽到了渭北后才知道,赫连昌已经被押往建康,而王买德也被处死了。
他与王买德是多年的好友,骤闻噩耗,心里感触良多。
杜骥没让胡夏使团等待太久,离了军府后便带了一批军士出城渡河,遇到了皇甫徽等人。
“我乃雍州别驾杜骥,奉桂阳公之令,前来迎接夏使。”
皇甫徽见他仪表堂堂,心中暗赞:果真是名门子弟。
但皇甫徽并没有自惭形秽,他挺直了腰背回话道:“大夏中书侍郎皇甫徽在此,有劳杜别驾远迎。”
杜骥听说过这个名字,就是他向赫连勃勃进言,使得胡夏的国策由攻取陇右,转变为了全力进攻关中。
尽管内心厌恶此人,但杜骥还是保持着应有的风度:“原来是皇甫兄当面,久仰。”
“我亦久闻杜兄之名,只恨不能相识,今日也算是得偿所愿。”皇甫徽笑道。
二人寒暄几句后,一起渡过了渭水,往长安行去。
当然,胡夏使团有百骑规模,既要入城,自然也被收缴了兵器。
这种事情马虎不得。
长安曾是后秦的都城,城内有安置外宾的馆舍,杜骥把人带到地方后就要告辞离去。
皇甫徽赶忙叫住他:“杜兄,敢问我等何时能够谒见桂阳公?”
“军府诸事繁忙,还请皇甫兄在此静候,府主一有空闲,必会传召兄台。”杜骥说罢,又‘好心’提醒皇甫徽:“夏人屡犯关中,士民共怨之,还请皇甫兄约束下属,不要出门走动,杜某也会调集军士,前来护卫馆舍安全。”
皇甫徽心中苦笑,说是护卫安全,实则就是监视他们。
但这里是晋人的地盘,皇甫徽纵使不满,也只能客随主便,待在馆舍里等着刘义真接见。
杜骥安顿了胡夏使团后,回去安西将军府向刘义真复命。
刘义真听罢,突然问道:“杜别驾,你觉得赫连勃勃是否已经出兵?”
杜骥稍作思考,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地回道:“按照时日推算,可见使团此行之急切,且下吏观察使团,其坐骑皆为瘦马,人人面带疲色,亦可佐证此事。”
正月二十日,赫连璝与晋军激战,败逃后,收拢溃兵耗了点时间,于正月二十五日逃回安定,如今正月二十九日,夏军使团就来了,正如杜骥所言,他们来得太快了。
刘义真追问:“夏使或许急于赎回赫连昌?”
杜骥摇头:“回禀府主,下吏迎接使团时,皇甫徽很少提及赫连昌。”
皇甫徽已经知道赫连昌被押往建康,又是走的水路,这么多天过去,就算刘义真想追也追不回来了,而且,这不是皇甫徽此行的主要目的,自然没有与杜骥过多的谈论他。
但,这就是破绽。
刘义真笑道:“夏使既然并不急于赎回赫连昌,却又匆匆而来,必定是赫连勃勃已经出兵,或者出兵在即,使团能够留在长安的时间并不多。”
杜骥发自内心的恭维道:“府主英明。”
刘义真又问:“杜别驾,你觉得渭北豪强之中,是否会有人向我通风报信?”
“雍州士民咸闻府主威德,人心所向,渭北豪强必定争相示好。”杜骥自己就是士族,很了解这个群体。
所谓人心所向是假的,分头下注,想给自己留条退路绝对是真的。
刘义真意有所指:“是吗?但是他们见风使舵,不可深信呀。”
杜骥此刻也明白了刘义真为何要让夏使入城,他笑道:“府主既然有了主意,下吏又何必多言。”
“哦?”刘义真挑了挑眉,考校道:“杜别驾不妨说说看。”
杜骥淡淡道:“安排他们与夏使巧遇。”
刘义真闻言大笑:“知我者,别驾也!”
既然那些示好的渭北豪强都是墙头草,那就让他们不得不在晋夏之间做出选择。
假使皇甫徽撞见了他们的人,知道他们向刘义真通风报信,回去之后,必定会向赫连勃勃汇报此事。
如果隐瞒的话,日后被赫连勃勃知晓,就连皇甫徽自己也会遭受猜忌。
至于被皇甫徽撞破秘密的渭北豪强,哪怕心里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巧合,也不得不彻底倒向刘义真。
毕竟,以赫连勃勃的性情,也别指望他能够宽宏大量地饶恕背叛者。
就算他承诺不计前嫌,必定也没人敢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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