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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扶苏低头凝视田间,脸上浮现一抹惊叹。他虽不精通农事,但对比几块田地的差异,也能看出肖燃堆肥之法的神效。
他暗自思忖,此法成效显著,天下百姓的生活或将更上一层。
持此想法者不在少数。
右丞相冯去疾捋着胡须,略带好奇。
“肖燃右中侯,此处有四块田地,老夫听闻你提出两种肥法,为何设四块田?”
肖燃闻言,挺直身躯,以略显稚嫩却沉稳的嗓音答道:“回丞相,四块田地各有用途。一块试堆肥法,一块试讴肥法,另有一块未施任何肥料,还有一块则用新鲜粪便。”
“如此分区对比,可清晰见其优劣。如今观之,新鲜粪便优于无肥田,而堆肥与讴肥效果相差无几。”
“此法一目了然,显而易见。”
肖燃虽年少,却在众权贵面前毫不怯场。
嬴政面带笑意,温和注视着他,未曾打断。
肖燃是他自民间带回,未经如此场面,却能镇定自若,气度不凡,可见心志坚韧,非同常人!
冯去疾微微点头,苍老面容露出笑意。
“右中侯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手段,老夫佩服!”
肖燃尚未开口,王翦已乐呵呵笑道:“子正乃老夫弟子……”
冯去疾一愣,惊讶地看向肖燃。
“原来是老将军门下!”
四周一阵骚动。
虽说肖燃随嬴政现身,早已引人瞩目。
但并非人人都会特意探查他的来历。
故而许多人尚不知他与王翦的师徒关系。
胡亥脸色阴沉,指甲几乎刺破掌心。
可恶!
王翦这老家伙以往置身事外,如今却站在肖燃这边,以王氏在军中的庞大势力,这野种如鱼得水!
他嫉妒得几欲发狂,若王翦收他为徒,他定能与扶苏一较高下!
王翦捋须笑道:“老夫这不成器的徒儿,让诸位见笑了……”
众人:“……”
老家伙,你不装能憋死吗?
肖燃嘴角微抽,首次发现这老头如此会来事。
赵高神色肃然,眼中闪过一丝沉思。
局势似乎对他们愈发不利了。
公孙腾哈哈一笑:“有堆肥与讴肥的田地,土壤肥沃,即便丰收后再次耕种,也远胜寻常田地!”
“依此长势,产量至少翻倍!”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发麻。
李斯、冯去疾等人震惊地注视这片田地,目光炽热。
在他们眼中,那臭烘烘的粪便仿佛化作金光闪闪的珍宝。
在场之人皆非愚钝,两倍产量意味着什么?
冯去疾苍老的眼中满是震撼。
“古之圣王导民,必先重农。农不仅为地利,更贵在其志。民务农则朴实,朴实则易治,易治则边疆安稳……”
“以往我大秦一郡年产约千万石粮,若依此法,明年丰收,或可再增千万石!一郡如此,大秦全国,收成将远超想象!”
“有粮,则大秦稳!此乃泽被天下之功,惠及万民,功德无量!”
冯去疾一番话如烈焰燎原,点燃众人热情。
“寻常六十万大军月耗百万石粮,如今一郡之地便可供其一年所需!若举国之力,百万大军,我大秦亦养得起!”
“此法神妙,竟出自少年之手,莫非大秦将再出圣人?”
“六国已灭,否则定让他们见识我大秦百万雄师!”
众人震撼不已,看向肖燃的目光彻底变了。
这还是个十二岁的少年?
一法强一国!
这不是圣人之能吗?
再过十年,这少年又将是何等风采?
他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始皇帝刚毅的面容浮现笑意,心中满是骄傲。
此乃朕之子!
大秦后继有人!
一旁的胡亥双目赤红,嫉妒与不甘地瞪着被众星捧月的肖燃,怒气冲天,一脚狠狠踢向旁边的石头。
不料此石仅是象征性压住讴肥坑盖,份量极轻。胡亥用力过猛,石头滚落,圆形盖子瞬间翻开。
胡亥一心盯着肖燃,哪会注意脚下有坑,更未料石头如此不堪一击。他一脚踏空,重心失衡,整个人猝不及防跌入坑中。
“啊!”
胡亥的惨叫响彻田野。
嬴政身旁的卫兵瞬间警觉。
他们抽出寒光凛冽的长剑,目光冰冷,以为有刺客来袭。
“这声音有些耳熟。”扶苏一脸茫然。
“十八公子?”赵高回头一看,“人呢?刚才还在……”
嬴政眉头紧皱:“这不是亥儿的声音?他在何处?”
重臣皆围在嬴政身侧,像胡亥这样的少年只能站在外围。
十八公子掉粪坑了!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众人一时愣住。
肖燃摸着下巴,也是一脸疑惑。
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众人一脸懵然之际,有人高喊:
“十八公子掉粪坑了!快来救人!”
声音虽阴柔,却尖锐无比,几乎响彻整片田地。
“什么?!”众人心头一震,眼中满是惊骇。
循声望去,人群让出一条路。
田边一坑中,似有人在挣扎!
坑旁站着的正是赵高,方才呼救声出自他口。
他发现胡亥不见,迅速搜寻,很快找到坑中的胡亥,立即呼救!
始皇帝眉头紧锁,带领众人上前几步,清楚看见坑中之人。
只见那积年粪坑中,一人狼狈不堪地挣扎。
“是十八公子!”
“胡亥怎会掉进去?”
“好臭!”
“谁去救人?”
李斯、冯去疾、王翦等人一脸愕然。
谁也未料到会发生这等事!
众人面面相觑。
这该如何是好?
肖燃无语地看着挣扎的胡亥。
啧,这家伙怎么掉粪坑了?
这画面太“美”,还带着股恶臭!
“父……皇,救……呜……命!”胡亥一脸绝望,边呕吐边求救。
“这……”众人神色古怪,谁敢下去救人,那可是真勇士!
不少人用袖子掩鼻,眉头紧锁。
即便是见惯尸山血海的将军,此刻也不免皱眉。
王翦瞪大虎目:“这小子也太猛了,连粪坑都敢跳!”
肖燃:“……”
这老爷子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瞥了一眼,粪坑不深,仅比胡亥略高。
胡亥无法爬出。
因仆役常取粪肥浇灌,坑内粪水不深,刚好卡在胡亥口鼻处。
只要他踮脚,暂无溺亡之险。
众人显然也看出这点,故而未急着出手。
始皇帝脸色阴沉,冷冷瞥了胡亥一眼。
此子当众出丑,若非亲子,他真不想管!
他心中恼怒,但毕竟是儿子,不能不救。
始皇帝声音冷如寒冰:“去把他救上来!”
“唯!”亲卫们苦着脸对视一眼,硬着头皮上前。
“且慢……”肖燃忽然开口。
众人一愣,只见肖燃扔出一根长杆。
“用这个。”他沉声道。
亲卫们大喜,瞬间领会肖燃之意。
一人接过杆子,满脸感激。
众人暗自点头。
同样是少年,差距却如云泥。
不比不知道,一比之下,肖燃愈发显得沉稳果敢!
嬴政看着这一幕,再对比胡亥的狼狈,怒气更盛。
同是一父,差距怎如此之大!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际。
亲卫们将长杆伸向胡亥,几人合力拉拽。
“嘿!”这些亲卫皆是精锐,拉人轻而易举。
呼!
他们猛力一拽,胡亥被拉飞上来。
啪嗒!
胡亥摔在地上,浑身污秽,散发恶臭。
众人默默后退几步。
胡亥瘫在地上,大口喘气,像是许久未呼吸新鲜空气。
片刻后,他似乎恢复些力气。
他挣扎起身,朝始皇帝走去,涕泪横流,满脸屈辱。
“父皇……”
“十八公子,止步!”
亲卫们连忙挡在嬴政身前。
若让这模样的胡亥靠近始皇帝,他们都别想干了!
嬴政神色如常,眼神却冷如冰霜。
胡亥触到他的目光,激灵一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模样。
他连忙后退几步:“父皇恕罪……”
胡亥只觉脸颊火辣,众人目光如鞭,狠狠抽在他身上。
他心中屈辱难当。
可恶,为何我如此倒霉!
胡亥双目赤红,浑身臭气几乎令他崩溃。
始皇帝淡淡瞥他一眼。
“下去洗漱。”
“唯。”胡亥咬牙,缓缓退下。
继续留此,只会徒增笑柄。
可想而知,此事恐将伴他一生。
胡亥离去后,田间恢复平静。
众人面面相觑。
好家伙,本是为观粮而来,竟看了一出好戏。
只是这戏,着实有点“臭”!
始皇帝此刻心境已复平稳,宛若方才诸事皆未上演。
他望着肖燃,目光中透着温煦。
“关于泄肥、堆肥的技术,以及那曲辕犁的应用,对农耕确有极大裨益!”
“此乃功勋泽被当世,恩惠延绵后代之举!”
嬴政带着慈祥的口吻说道:“朕决定再赏你三级爵位,擢升你为左庶长!”
“并兼领中尉丞一职……”
在场众人无不心头一震,竟然是直接连跳三级,抵达左庶长的高位?!
必须明白,左庶长这样的爵位即便下放到地方郡县,亦足以出任郡尉,负责一郡的军事要务,权柄非同小可。
眼前这区区少年,其爵位竟已达如此境地?!
不过他实际担任的职位仅是中尉丞。
中尉署的中尉负责京畿地区的治安防卫,统率禁卫军部队,拱卫京师安全,而中尉丞作为其副官,权力远不及中尉那般浩大,但也相当显赫。
最为关键的是,这个少年仅仅十二岁啊!
然而,一想到肖燃所立下的卓著功绩,众人心中又觉得无可指摘了。
能够让整个大秦帝国的粮食产量提升七八成甚至翻倍,这简直如同天方夜谭一般!
如今真有人实现了这般伟业,仅凭区区三级爵位的封赏,似乎也并不算过分了。
肖燃闻言略感意外,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在如同大秦这般以农为本的庞大国度,如此显著的粮食增产,无疑是天大的功劳。
获封三级爵位,他确实受之无愧!
肖燃态度恭谨地应道:“遵旨!”
王翦满脸欣慰地注视着肖燃,这位弟子真是越看越让他心生欢喜。
他几乎已将肖燃视作自己的亲孙子来疼爱。
王翦甚至巴不得立刻就将自己的孙女许配给肖燃。
只可惜这小子似乎有些迟钝不开窍。
进行了一番简单的赏赐后,始皇帝领着众人又在田埂间巡视了片刻。
曲辕犁等崭新农具都陈列在田地旁,许多人按捺不住好奇心上前摆弄了几下。
随着天色逐渐昏暗,始皇帝才率领众人离去。
仅仅过了两天。
胡亥怒气冲冲失足跌入粪坑的糗事,便已在宫廷内传得沸沸扬扬。
“你可听说了?十八公子好像在陛下和文武百官面前,掉进了粪坑里面!”
“嘶!这话千真万确?!”
“你竟然还不知道?!这事儿早已在宫里传遍了啊!”
“竟有这等事情……”
尽管众人慑于胡亥的皇子身份,可这类消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的。
更何况,当时亲眼目睹胡亥掉坑场景的,绝非一两个人那么简单。
咸阳城内的权贵阶层几乎都已知晓此事。
胡亥因此瞬间沦为了人们私下里的笑柄。
王宫之内。
啪!
啪!
啪!
无数精美的玉器、漆器被狠狠掷于地面,摔得支离破碎。
赵高1眉头紧锁,他倒不是心疼这些价值万钱的贵重器具,而是内心感到相当烦躁。
旁边的胡亥正气喘吁吁地将手中一件漆器猛力砸下,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宣泄心中的憋闷与怒火。
“可恨!那个野种竟然这般受到宠信!”
“一切都怪那个野种,否则孤又怎会失足落入坑中?”
他双眼赤红,充斥着残暴乖戾之气,那张阴沉的面庞令人望而生畏。
赵高1语气平淡地开口:“公子……”
呼呼呼。
胡亥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赵高1。
赵高1神情淡漠,“眼下摔砸器物也于事无补,你因一时大意吃了亏,还不吸取教训?”
他当时虽不清楚胡亥为何会掉进坑里,但事后稍作询问,自然能推断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即便胡亥言辞闪烁,又岂能瞒得过他?
赵高1怎么也没料到胡亥竟是这般自作自受,差点没把他气出心病。
他已记不清多少次提点照应过胡亥了。
你小子没那个能耐就别给自己添乱行不行!
宁可毫无功绩,也绝不能犯下错误。
这下可好,恐怕在陛下的印象里,以后一见到胡亥,就能联想到污秽之物了。
赵高1暗自摇头,这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
他心中扶持胡亥的念头开始动摇起来,如此愚笨之人,真能顺利扶上帝位吗?
胡亥兀自怒火中烧,气得双拳紧握,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明明是那个野种的过错,怎能算到孤的头上!”
“孤与那野种势不两立!”
他狠狠一掌拍在桌案上,满心愤懑不平。
大将军府。
“主人……”叔姬手持账簿,一身装扮干净利落,乌黑柔顺的长发之下,一张白皙俏丽的脸庞泛着如釉般的光泽,晶莹剔透。
她的眸子宛若珍贵的宝石,甜美的嗓音响起,正将近期的账目细细道来,“王宫订购白纸五万张,左丞相府订购白纸一万张,内史府……”
她本是han国公主出身,虽在很小的年纪便遭遇国破家亡,沦落秦国为奴婢,但骨子里的那份优雅与高贵却并未被磨灭。
如今被肖燃委派掌管造纸商号,整个人仿佛焕发了新的光彩,精神饱满,颇具决断力。
不过她始终称呼肖燃为主人,尽管肖燃已多次纠正,但叔姬总是口头应承,过后依旧如此,让人颇感无奈。
现在肖燃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听一位公主用温柔软糯的声音称呼自己为主人,感觉确实相当舒爽。
肖燃微微点头,“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叔姬恭敬回应:“全赖主人扶持,奴婢只是遵从主人的吩咐,做了些分内之事罢了。”
她微微躬身,一缕青丝顺滑落下,饱满的胸前勾勒出完美的弧线,窈窕的身姿如同黄金分割般恰到好处,修长曼妙的双腿,多一分则显长,少一分则显短。
如此美丽动人的姿态,令肖燃心头微微一漾。
咚咚咚。
门外忽然响起了叩门之声。
肖燃眉头微蹙。
来者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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