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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划完,王英把衣服和针线筐都收了起来,转身去了厨房,开始做午饭。陈康宁也跟过去帮忙,原主是个懂事孩子,会在父母忙碌的时候给他们搭把手,起个辅助作用。
王英和陈平安从来不使唤她,一家只有三口人,没有多少家务要做,无非就是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现在的生活水平,做饭很简单,衣服也不多,用不着天天洗,屋子院子都不大,清扫起来很方便,唯一算得上重体力活的,就是去离家不远的自来水管那儿接水,再把泔水倒出去。
自来水还没有通到每家每户,只在家属区有几个公共用水点。污水处理也是一样,有几个公共污水池。
唯一算得上脏活的,就是清理鸡窝。陈家养了两只母鸡。
哪怕是城里人,也缺蛋和肉,每月就一斤两斤的肉票蛋票,根本就不够用。所以,工厂家属区也不禁止大家养鸡,几乎家家户户都养了一两只。就连住筒子楼的人也养着呢。
这两件事都是陈平安的,王英和陈康宁不用管。
陈康宁帮忙烧火,王英麻利地炒菜、贴饼子,还做了个青菜蛋花汤。等到饭菜出锅,陈康宁在院子里摆好桌子和凳子,又把饭菜端过去放好。
王英顺手就把锅刷了,把灶台擦干净,把厨房整理妥当。
这几天王英休息,陈平安中午就回家吃饭。平时两口子都上班,他们就吃食堂。
一切都弄好,陈平安正好回来,看见老婆孩子都没事,他严肃的脸才放松下来。
王英跟他说:“这几天都没什么事,我明天就回去上班吧。”
陈平安说:“再歇两天,你这几天受苦了,在家里待着能松快松快。”
陈康宁说:“我想去工作。”
陈平安笑起来,“谁不想工作啊?这两年厂里都没招人,跟你差不多大的,比你还大一两岁、两三岁的,都闲着没事干呢。”
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无所事事的小混混?这两年学校停课,孩子们不好好上学,毕业生没工作,又没法上大学,除了像他家宁宁这样的乖孩子,能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其他的,很多都成了街溜子,整天在外面游荡,打架斗殴、拉帮结伙,一点正事不干,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们祸害了。
偏偏大家都拿他们没辙。惹不起,只能躲着。
陈康宁说:“爸爸,我跟他们不一样,我现在受到了迫害,您和妈妈都去上班的话,家里就剩我一个,我的人身安全没有保障。厂里必须考虑到这一点,给我安排个工作,这样,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同进同出,我和妈妈才会没事。”
陈平安立刻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跟爸爸说,我豁出这条老命跟他们拼了。”
陈康宁眼圈泛红,“之前他们跟踪妈妈的时候,有几个人也跟踪我来着,幸好我跑得快,没跟他们正面接触。”
陈平安和王英都放下碗筷,沉沉叹气,内心里自责不已。
王英说:“这事都怪我。”
陈康宁说:“怎么能怪妈妈呢?要怪,就怪吃人的旧社会,怪那些坏人不做人。现在是新社会了,穷苦人翻身做主了,结果竟然有人来欺负妈妈,那他们是什么人?肯定是封建余孽!要我说,就该批斗他们!”
王英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脑袋,把她搂在怀里。
陈康宁瓮声瓮气,“这段时间,咱们家受了大委屈,我们都被压迫成这样了,厂里给我们一点补偿又怎么了?只让妈妈休息几天怎么够?”
刚刚滚滚跟她说了,这个小世界有点特殊,马上就会迎来全国范围的上山下乡,而且是政策性的,不去不行,城里这些没有工作、没有学上的年轻人要到农村去劳动,哪怕她这个独生女也不能幸免,因为最开始的下乡是一锅端的!
所以,滚滚建议她,赶紧找个工作。还贱兮兮的提示她:工作很难找。目前没有招工的。”
她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强行跟纺织厂要个工作了。连自己的员工都保护不好,付出点代价是应该的。
陈平安看了看王英,有些为难,他其实觉得女儿说的也有点道理,但是如果要去跟厂里要这个好处,那必然就得让王英亲手揭开自己的旧伤疤,这么做对王英来说太残忍了。
王英却是一点都不为难,“我去跟厂里说。宁宁说得对,这事就得闹!不然他们还以为我心虚呢。”
吃过饭,陈平安洗了碗,把桌子凳子收好,一家人锁上门,一起去了纺织厂。
王英神色如常,昂首挺胸,路上遇到人也正常打招呼。
到了工厂,先去找妇女主任,一见面,王英先嚎啕大哭,哭得声嘶力竭,痛彻心扉,陈康宁在旁边陪哭,亦是痛苦难当,陈平安无声落泪。
王英一边哭一边说:“现在都是新社会了,怎么还有人容不下我这个苦命人呐。”
她一边哭,一边痛骂旧社会不做人,诉说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她是真的很伤心难过,这一哭,也算是给自己压抑的情绪找到了一个出口。
当初被解救的时候,她们在妇女生产教养院就做过这样的事,把自己在旧社会受到的剥削和压迫都说出来。现在,不过是重复了一遍而已。
她跟妇女主任说:“他们欺负我也就罢了,这些人连我闺女都不放过。我今天才知道,之前他们跟踪我的时候,还有人跟踪我闺女,要不是她跑得快,我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
主任呐,我没活路了,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闺女。旧社会不给我留活路,新社会也不给我留活路了。我不活了!”
说着话,王英就要往墙上撞。
几个人赶紧拉住她,陈康宁抱着她,哭的更加难过,“妈,我跟你一起死。”
妇女主任赶紧劝:“什么死不死的,有问题咱们解决问题,不能把死挂在嘴边上。”
王英哭道:“能活着,谁会想死,这不是活不下去了吗?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什么时候都没活路。我家老陈是个孤儿,还打过仗呢,也算是为国家做过贡献的人,不还是被几个混混打了一顿,上哪儿说理去?
我闺女小小年纪,以后我和老陈上班,她一个人待在家里,安全怎么保障?只要一想,我就觉得活着还不如死了。”
妇女主任说:“这些我们都能商量着解决。我这就让人去把领导喊来,咱们好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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