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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另一边。郑子桥捂着剧痛的肩膀,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微微发白。
秦烈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轻蔑道:“郑师兄,看来你的功夫还欠些火候,我不过用了七分力,你就扛不住了?”
罗倩眉头紧蹙,“师兄弟之间切磋交流,点到为止即可,你何必下此重手?”
秦烈淡淡的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
罗倩微微一怔,随后追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事!没事!”
郑子桥强忍着疼痛和屈辱,抢先一步走到秦烈身边,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伸手想拍秦烈的肩膀以示和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秦师弟千万别往心里去。师兄今晚在临江楼摆酒,权当赔罪,你看如何?”
他极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希望秦烈能顺着台阶下。
“玩笑!?”
秦烈直接打开了郑子桥的手臂,毫不留情的道:“你开的玩笑,我觉得不好笑,下次再如此编排我,休怪我翻脸无情。”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院外走去。
郑子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继而变得铁青一片。
他万万没想到,秦烈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扫他的颜面,将他最后一点尊严也踩在脚下。
一股怒火直冲顶门,他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将其压下。
今非昔比了!
秦烈不仅是师父周良的关门弟子,更似乎攀上了都尉府的关系......这个昔日的泥腿子,是真的起势了。
郑子桥心头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一旁的罗倩更是气得满脸通红,羞愤交加。
她环视四周投来的好奇的目光,厉声斥道:“看什么看?都皮痒了?还不滚去练功!”
说罢,她也一跺脚,快步离开了院子。
周围的弟子们顿时如惊弓之鸟,轰然散开,各自归位。
然而私下里,窃窃私语却像投入池塘的石子,迅速荡开涟漪。
平日郑子桥,罗倩,秦烈几人形成小圈子,可是院内弟子挤破头都想进去。
“决裂了?”
“郑师兄和秦师兄的小圈子散了?”
“到底因为什么闹这么大?”
这个突如其来的大瓜,让许多弟子心痒难耐。
宋宇峰凑到陈庆身边,压低声音,一脸八卦地问:“陈师兄,你消息灵通,知道咋回事不?”
“不知道。”
陈庆头也没抬,自顾自地整理着练功器具,语气平淡。
宋宇峰像被猫爪子挠了心,耐不住性子,又转向其他师兄弟打听。
周院本就不大,弟子间关系盘根错节,很快平日跟在郑子桥身边的跟班,半遮半掩地将事情抖落了出来。
打听到“真相”的宋宇峰,像献宝似的,等到陈庆打完一套拳歇息的间隙,立刻凑上前,迫不及待地说:“陈师兄,你猜怎么着?原来是郑师兄开了个玩笑,说罗家对秦师兄如此倾力资助,不如秦师兄干脆入赘罗家得了!结果秦师兄一听,那脸‘唰’地就沉下来了,跟锅底似的!后来两人切磋时,秦师兄就下了狠手......”
他神秘兮兮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还有人说,秦师兄根本不喜欢罗师姐,他......他心仪的是周师姐。”
说到这,宋宇峰下意识地朝角落里那道清丽身影瞥了一眼,脸颊竟微微泛红。
周院内,九成九的年轻弟子,谁心里没对温婉秀美的周雨存过一丝遐想?
只是后来大多都认清了现实。
“啪!”
陈庆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宋宇峰后脑勺上,低声呵斥:“少嚼舌根,专心练拳!再有一个月不到,你若还摸不到明劲的门槛,就得卷铺盖走人了。”
“知道了,师兄.......”
宋宇峰脸上那点兴奋劲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焦虑。
算算时间,他来到周院已经快两个月了。
想到这,宋宇峰没了吃瓜的心情,跟在陈庆后面开始练拳。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风波,院内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许多弟子练功时都显得心不在焉。
陈庆则没有受到影响,依旧苦练着拳法。
直到傍晚时分,当他将一套通臂拳行云流水般打完收势,一股难以言喻的通透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与此同时,脑海中一道金光骤然闪现:
【通臂拳大成(1/10000):一日十练,天道酬勤,三年圆满。】
陈庆缓缓吐出一口悠长的浊气,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通臂拳终于大成了。
此刻的他,呼吸与拳法动作浑然一体,发力时“以气运力”,周身劲力贯通,真正达到了“内外合一”的境界。
打法十分难炼,不仅需要悟性,还需要长年累月的打磨。
放眼整个周院,通臂拳达到大成之人寥寥无几。
“武科高中的把握,又添了几分。”陈庆心中暗忖。
接下来的几天,陈庆不断巩固着大成的拳法境界,同时更加专注于暗劲淬炼技巧的揣摩。
暗劲与明劲迥然不同,其精妙之处在于三点。
劲力内透:力不显于外,而能穿透对手血肉,直接伤及内脏。
松柔发力:看似不用力,实则通过关节节节贯穿释放出巨大的劲道。
可控性极强:可随意调节劲力的深浅、刚柔、快慢,甚至打人如挂画,击飞对手而不伤其表。
而这几天,周院氛围十分古怪。
郑子桥似乎放低了姿态,频繁主动找秦烈说话,试图修复关系。
两人表面上似乎达成了某种和解,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份曾经一起切磋交流、谈笑风生的关系,已经荡然无存,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隔阂。
罗倩更是连续几天都没在院内露面。
那个曾让无数弟子艳羡的核心小圈子,在短短几天内便分崩离析,令人唏嘘。
因为参与剿匪,并且小有战功的秦烈,这段时间十分繁忙。
前来周院拜访的富商络绎不绝,甚至五大世家的管事也频频登门,都想在秦烈尚未彻底名动高林之前,抢先一步招揽这位前途无量的年轻俊杰。
周院门庭若市,这比此前热闹了许多。
最高兴的莫过于周良,他每日都笑得合不拢嘴,对即将到来的武科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每日练功结束后,他更是雷打不动地给秦烈开小灶,悉心指点后者的不足。
这一幕幕落在院内其他弟子眼中,羡慕之情几乎要溢出眼眶。
这天,陈庆练完拳,踏着余晖回到哑子湾。
一向沉寂的连船区此刻却反常地人声鼎沸,狭窄的水道被堵得水泄不通。
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鱼腥味和压低嗓门的议论。
陈庆心头微沉,快步上前,正看见邻居高叔脸色煞白地缩在人群外围,浑身微微发抖。
“高叔,出什么事了?”陈庆挤过去问道。
高叔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嘴唇哆嗦着:“是…是大春家,小春那孩子,在内城赌坊欠下了天大的赌债,还不上啊.......赌坊的人,凶神恶煞的,比帮派还狠,直接闯进来,把他们一家老小全全给抓走了,太吓人了!大春家......这次算是完了!”
他语无伦次,眼中满是后怕。
周围的渔民也挤在一起,交头接耳,脸上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谁能想到,那个平日里看着聪明伶俐、在万宝堂当学徒的小春,竟会染上赌瘾,还惹出这等塌天大祸?
陈庆默默听着,心中并无多少意外,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
那日在赌坊外撞见小春被扔出来的狼狈身影,他并非没有劝诫,可惜对方早已深陷泥潭,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黄赌毒,黄真的不算什么。
就在这时,他在攒动的人头中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二丫。
她在富商家中做粗使丫鬟,平日几乎住在主家,鲜少回来。
陈庆自己也是整日泡在周院练功,偶尔去巡值,两人自上次小聚后,几乎没再碰过面。
二丫也看见了陈庆,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挤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她的手指冰凉,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阿......阿庆,你看见了吗?小春刚才被打得好惨.....那些人.....那些人简直不是人,太可怕了......”
她一边说,一边惊恐地四下张望,仿佛那些凶徒还在附近。
陈庆拍拍她的手背,尽量让声音平稳:“没事了,那些人已经走了。”
二丫闻言,紧绷的身体才略微放松,长长吁了口气,但眼神依旧惊惶不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两人站在混乱的人群边缘,简单聊了几句近况。
从二丫口中得知,梁八斗如今在县衙跟着他三爷,混得风生水起,春风得意,据说很快就能接替他三爷的刀笔书吏之职,俨然成了哑子湾混得最体面的人。
二丫的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羡慕与向往。
至于李虎,自上次聚首后便杳无音信,仿佛人间蒸发。
徐芳则更不用说,早已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二丫与她再无联系。
“我得回去了,”
二丫忽然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明日还得起大早回主家上工,耽误不得......”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整理着粗布衣襟,语气里带着点习惯性的小心和忧虑,“若是迟了,老爷怕又要责罚了......”
话音未落,她便匆匆转身,朝着自家那艘破旧的连船走去,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佝偻。
陈庆站在原地,目送着二丫消失在杂乱的船影间,眉头微蹙,陷入沉思。
方才短暂的交谈,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二丫的变化。
从前那个心直口快、甚至有些莽撞的姑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说话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甚至言语间总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二丫。
那神态举止间,已然浸染了在深宅大院为奴为婢的痕迹,透着一股被规矩和责罚磨平了棱角的卑微。
陈庆心中了然。
富户人家的高墙深院,规矩森严,动辄打骂。
二丫定是在那里面吃了不少苦头,挨过不少责罚,才会被磨砺成如今这般模样。
这世道,连活着都艰难,更遑论保住那点生而为人的棱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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