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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梁,你为什么不杀平星斗和伏念?”又一次延迟通讯中,赶路的聂维扬问梁振端:“你没有理由不杀他们。”回信在三天后才抵达,梁振端的精神波动十分焦虑:“最初我是想……没必要贸然杀死一个学者。毕竟我们都知道现代科技的重要性,每个学者都可能创造奇迹,就算是为了安抚其他学者,我也……唉。
“后来我想着,反正平星斗已经在监狱里了……与其杀死敌人眼中的重要目标,让敌人狗急跳墙,不如确保他们的目标一直在我们的视线里。
“……现在我想什么都没用了。我只能尽量减少损失。这件事之后,我会申请卸职。”
戈壁滩的夜晚,风沙渐息,只剩下冰冷的星辰悬挂在天鹅绒般的夜幕上。
聂维扬蹲踞在巨大的砂岩阴影里,延迟严重的远程通讯,似乎催化了空气中游荡的某种不安。
他将那枚用于传讯的黯淡光球塞回护颈,动作依旧平稳,但指关节却有些发青。
梁振端传来的信息让他心头发沉。
那份焦虑和无力感,透过精神波动清晰可辨,而关于不杀平星斗和伏念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此刻却显得格外刺耳。
“最初是想保护学者……后来是想控制目标……现在只能减少损失……”
每一个理由都站得住脚,但串联起来,指向的是一个不太好的可能性。
聂维扬揉了揉眉心。
他错了吗?或许不该那么信任梁振端的判断和工作能力?
不,问题更深层。他错在潜意识里仍然残留着上周目的惯性思维,错在将重要环节的安危过于寄托于他人的‘正常’和‘理性’。
人性是复杂的,尤其是在这个力量与秘密并存的新世界,就连理性本身,也可能被无形之物扭曲。
但是,他又能怎样呢?他只是一个人,一个圣骑士……‘聂维扬’这个身份,能做到超出如今人类极限的事。但他难道能事事如此,日日如此?
而且,一个更可怕的念头从他脑海中涌出:
上周目,梁振端在故市负责人位置上兢兢业业,两年后,在代表着全球升温的‘日出事件’前,他‘过劳死’了。
真的只是过劳死吗?
这个结论,当时看来合情合理。
压力巨大,积劳成疾,缺乏资源……人的意志有多不容易崩溃,肉身就有多容易崩溃。
但现在回想,这一切处处透着蹊跷。
以梁振端的体质、意志和可动用资源,他真的会那么简单就倒下吗?
即使是上周目带来的信息,也可能有所错漏。毕竟他不是神,不全知也不全能。
甚至于,既然星石对灵魂存在干扰,而星神教这个与星空和回归教派都关系紧密的组织,又提前了不少搞出大事……
那么,谁能确定,星石不会被那些人利用并放大影响?而梁振端不杀平星斗和伏念,又有谁能确定,它没有来自精神层面的干涉原因?!
这件事目前深度牵扯的几个人,除去聂维扬自己,就是梁振端、平星斗、伏念。
这三人在上周目,可是死得一个比一个早!
平星斗在聂维扬去故市之前就死了,只留下一些经典咏流传的命名。梁振端两年后‘过劳死’,如今怎么想怎么存疑。而伏念相关的信息,他更是见都没见到过!
这真的是巧合吗?
“先别提卸职……虽然你确实不该继续在那个位置上了。总之,老梁,按照我之前说过的方法,你自查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聂维扬说。
他的声音依然平静,毕竟事已至此,他人在千里之外,急也没用。
“以及,报告平都,告诉平都你和故市现在都不对劲。
“明白吗?听我的,报告平都!”
如果连梁振端这种心志坚定的人,都可能在不知不觉中被影响,那故市现在的情况,到底有多危险?
他必须立刻采取行动,哪怕只是预警。
而这预警,自然不止对梁振端一方!
聂维扬又抄起光球,对寒江雪和易简嘱咐了几句话,随后:“罗素!”他喊了一声。
帐篷外一阵窸窸窣窣,很快,罗素钻进来一颗头,头发上还顶着几根长长的金色老虎毛,异色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醒目:“怎么了?发现赵德明的踪迹了?”
“不,是更紧急的事。”聂维扬语速加快,“我需要你立刻联系平都最高指挥部,用你速度最快的契约兽。”
罗素神色一凛,收起了散漫:“说。”
“我需要你报告平都,以我的名义建议:立即严格监控故市及周边区域所有人员的精神状态,暂时撤回非必要的勘探和研究人员。
“并且,请求派遣高精神力、擅长精神防护和探测的职业者,对故市进行深度探查,重点排查是否存在大规模、隐蔽的精神污染或操控迹象。”
“我怀疑那里出现了某些问题,在我离开之后……如果的确如此,那我们正在面对的敌人,一定拥有其它信息传递途径。正如我们正在建立起通讯网络,他们一定有他们的方法……”
即使不能小觑任何敌人,如今的情势也还是让人有点难受了。
聂维扬顿了顿,他的脸色极少见的变得有点难看:“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建议,一旦发现任何形似‘星石’的物体——内部有星河状光芒流动的暗色晶体——第一时间尝试用物理或能量手段彻底销毁!
“如果无法销毁,必须将其放入隔绝效果最好的容器,由指定人员放入背包空间携带,且无特殊情况绝对禁止取出。如果销毁成功,但引发幽界相关动荡,则暂停销毁,仅限保存!”
作为灵魂漂流的坟墓、跨越星河的墓碑,星石的物理强度高到恐怖,如今的人类恐怕很难随意摧毁它。但即使难,也要试一试……
罗素听着这一连串指令,尤其是最后关于“星石”的部分,瞳孔微微收缩。他没有多问,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他迅速退出帐篷,外面很快传来他压低声音、通过某种自然契约与远方沟通的奇异歌声。
聂维扬独自留在帐篷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能做的预警已经发出,但远水能否救近火,仍是未知数。
赵德明是目前距他最近的一个贩罪者,他还在逃亡,星石危机又突然爆发……
他走到帐篷口,掀开一角,望向东南方向中州故市的大致方位,又转头看向西南方赵德明逃窜的轨迹。
猩红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烁着冰冷的光。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他必须更快地解决掉眼前的麻烦,然后……尽快赶回去。
至于赶回去时……要以怎样的形态出现在人前?
这个问题很复杂,也很简单。聂维扬迟疑片刻,随后便下定决心——
聂维扬做不到的事,自有另一股力量做得到。
聂维扬……你必须承担更多责任,你必须成为更坚实的梁柱,你要防备人们对那个身份的崇拜,但在此之前,你更应该保证人们能活下去,文明能存续下去。在这个目的面前,其它一切都是次要的。
——二号管理员,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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