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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个字,何其狂妄,又何对他的胃口。姜恪压下心头的激动,没有立刻细看,而是紧紧握着竹简,对徐庶郑重道:“先生大才,屈身于此,是本王之幸。从今日起,先生便是我雍王府长史,总领幽州一切政务!”
此言一出,不仅徐庶愣住了,就连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赵云澜,都忍不住侧目。
长史,一地藩王之下的最高文官,相当于半个宰相。
这才见面多久?就许下如此重任?
徐庶嘴唇动了动,刚要推辞,却被姜恪一个眼神制止。
“先生不必多言,本王用人不疑。走,回府!本王要让全幽州的官,都来听听先生的平天下之策!”
雍王府,议事厅。
气氛压抑得有些沉闷。
姜恪高坐主位,神情莫测。
左手边,新任长史徐庶一身洗得发白的儒衫,安静地坐着,与这府邸的威严有些格格不入。
右手边,虎豹骑指挥使赵云澜抱臂而立,一身煞气让堂下众人不敢抬头。
下方两侧,坐满了幽州城的旧官吏。
为首的,正是那见风使舵的城防都尉张诚。
他们一个个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但眼角的余光,却都若有若无地瞟向徐庶。
一个从贫民窟里捡回来的泥腿子书生,一跃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
凭什么?
谁服气?
“咳。”
一名主管户籍的老官吏清了清嗓子,皮笑肉不笑地拱手道:“殿下,并非我等质疑您的决定。只是这位徐长史,看着面生得很,不知他对我幽州的困境,可有了解?政务繁杂,可不是纸上谈兵那么简单呐。”
这话说得客气,其中的轻蔑和挑衅却毫不掩饰。
其余官吏纷纷点头附和,看向徐庶的眼神里充满了审视。
张诚缩了缩脖子,没敢出声。
他见识过殿下的手段,也见识过那水车的厉害,直觉告诉他,这个瘦弱书生,恐怕不好惹。
姜恪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没有说话。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让徐庶亲手把这群老油条镇住,日后推行政令,必然是阻力重重。
万众瞩目之下,徐庶站了起来。
他没有动怒,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对着那名户籍官吏微微躬身,道:“这位大人说的是。政务,确实不是纸上谈兵。”
他顿了顿,环视一周,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然后,他走到了大厅中央,将手中的《幽州平天下策》“哗啦”一声,在长长的案几上完全展开。
那竹简极长,铺开后几乎占据了半张案几。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蝇头小楷,还用朱砂绘制了各种图表。
“幽州之困,无外乎四点:民心不附,兵备松弛,豪族盘踞,府库空虚。”
徐庶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欲破此局,需行四策。”
他伸出第一根手指。
“其一,清丈田亩,收归王有。将所有从豪族手中收缴的田地,以及无主荒地,全部重新丈量登记在册。王氏、李氏等逆贼豪族,隐田三万七千余亩,只按八千亩纳税。如今这些田地,尽归殿下。将其分发给流民耕种,实行‘计口授田’,只收三成定额租子,而非随收成浮动的什一税。如此,民心自安。”
“嘶!”
堂下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名户籍官吏的脸瞬间白了。三万七千亩!这个数字,他这个管户籍的都只知道个大概,这个外来者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精确?
徐庶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其二,以工代赈,寓兵于民。如今城中流民五万余,每日施粥耗费巨大。应立刻停止。改为以工代赈,组织青壮修城墙、挖沟渠、建水利。管饭,且每日发三十文钱。从中挑选体格强健者,编入预备营,由赵将军麾下将士进行基础操练。战时为兵,闲时为民。不出半年,幽州可添一万预备兵,且不耗费额外军饷。”
城防都尉张诚的眼睛猛地亮了。
一万兵!不花钱的兵!这怎么可能?可听着徐庶的描述,又似乎完全可行!
徐庶伸出了第三根手指,目光扫过一名主管钱粮的官吏。
“其三,改革税制,开源节流。废除一切苛捐杂税。只收三项:田租、人头税、商税。重点在商税!我已绘制幽州舆图,从京城至北疆,幽州是必经之路。我们用水泥修筑官道,设立安全驿站,吸引商队。所有过境货物,只抽半成,也就是百分之五的税。税率虽低,但南来北往,聚沙成塔,将是一笔巨款。同时,设立‘官营盐铺’,我们有精盐之法,此物利润,足以养活三千虎豹骑!”
“精盐”二字一出,姜恪的眼角跳了一下。
他才从白银盲盒抽出【精盐提纯技术】,还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徐庶又是如何推断出来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姜恪的目光,徐庶微微一笑,继续伸出第四根手指。
“其四,军屯戍边,商路北开。边境之地,常年受蛮族侵扰。可将最精锐的守军,分批调往边境,开垦军屯。兵即是农,农亦是兵。他们自己种地,养活自己,还能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待防线稳固,甚至可以与草原上那些愿意和平交易的部落,互通有无。用我们的盐、铁、布,换他们的牛、羊、马。此乃长治久安之策!”
四策说完,整个议事厅,死一般的寂静。
针落可闻。
所有官吏,包括张诚在内,全都呆若木鸡地看着大厅中央那个瘦弱的身影。
他们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这不是纸上谈兵。
这根本就是一个已经将幽州里里外外、边边角角都研究透彻,并且已经计算好每一步得失的恐怖计划!
清丈田亩,动的是所有地主的根基!
以工代赈,收的是全城的民心和兵源!
改革税制,抢的是商路的财源!
军屯戍边,图的是北疆的霸权!
环环相扣,步步为营。其构想之宏大,其数据之详实,其手段之酷烈,让这群在官场混了一辈子的老油条,感到一阵阵的胆寒。
他们之前那点轻蔑和不屑,此刻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名最先发难的户籍官吏,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他不敢去看徐庶,只是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
他终于明白,这位新来的长史,不是来跟他们商量的。
是来给他们下命令的。
徐庶将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他缓缓卷起竹简,重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然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仿佛刚才那一番石破天惊的言论,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这份从容,这份气度,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啪。”
姜恪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案几上。
清脆的响声让所有官吏浑身一颤,齐刷刷地抬起头。
姜恪站起身,目光如刀,从每一个人的脸上刮过。
“本王宣布,即日起,成立‘幽州政务司’,由徐长史全权总领。他所说的每一条政令,就是本王的命令。”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陡然转冷。
“谁赞成?谁反对?”
无人言语。
“很好。”
姜恪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记住,幽州这艘船,要换个开法了。谁要是跟不上,或者想在船上凿个洞……本王不介意把他扔下水喂鱼。”
“散会!”
官吏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了议事厅,一个个失魂落魄,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待所有人都走后,议事厅里只剩下姜恪、徐庶和赵云澜三人。
“先生,坐。”姜恪脸上的冰冷瞬间融化,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欣赏。
“殿下过誉了。”徐庶躬身道。
“不,你值得。”姜恪走到他身边,看着那卷竹简,好奇地问,“不过,你是如何知道本王有制精盐之法的?”
徐庶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殿下忘了,草民在投奔您之前,曾受您馈赠。那日,草民煮粥时,用的便是殿下亲卫送来的盐。那盐,雪白细腻,入口无苦涩,绝非凡品。能拥有此等奇物,殿下又岂会想不到用它来谋利呢?”
姜恪恍然大悟,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细节!
这就是细节!
他越来越觉得,捡到徐庶这个宝,比开出十个黄金盲盒还赚!
笑声过后,徐庶的神情却变得严肃起来。
“殿下,此策虽好,但有两个命门,若不解决,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哦?先生请讲。”
“其一,炼铁。无论是兵器、甲胄,还是农具、水车,都需要大量的优质钢铁。幽州铁矿虽有,但冶炼之法粗劣,产出的多是脆而易断的生铁,不堪大用。”
“其二,商贸。我们有货,但没有路子。想将精盐卖出高价,想打通与草原的贸易,必须有一个实力雄厚、信誉卓著的合作伙伴。否则,我们就像抱着金山的稚童,只会引来恶狼。”
徐庶说完,看向姜恪。
这两个问题,已经超出了政务谋划的范畴,一个关乎技术,一个关乎人脉,都不是他能解决的。
姜恪听完,不但没有忧虑,反而笑了。
炼铁?商贸?
别人解决不了,对他这个开了挂的玩家来说,那叫事儿吗?
他看着徐庶,神秘地眨了眨眼。
“先生,放心。”
“不出十日,铁和钱,我都会给你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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