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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明远站在拉面店门口,肚子的“咕噜”声像敲锣,震得他耳膜发疼。玻璃门被推开时,风铃“叮铃”响了一声,在暖黄的灯光里显得格外刺耳——那声音像在提醒他:你终究还是没绷住。“老板,小碗拉面,少放葱花。”他捏着兜里的十几块钱,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指尖攥着纸币的边缘,把“十元”的数字都快捏烂了。以前签单时随手画个圈就是几十万,现在花十块钱吃碗面,却像在割自己的肉。
拉面端上来时,热气扑在脸上,羊肉汤的鲜混着辣椒油的香,勾得他胃里一阵翻搅。可他拿起筷子的手却顿了顿——邻桌的小伙子正埋头猛吃,手机放在桌上,屏保是辆崭新的SUV;斜对面的情侣分着一碗面,女孩笑着把牛肉夹给男孩,眼里的光比桌上的灯泡还亮。
他赶紧低下头,呼噜噜往嘴里塞面条。汤烫得舌头发麻,却不敢停——得快点吃,吃完赶紧走,他怕多看一眼别人的日子,自己这点仅存的念想就碎了。
十块钱,够买两包“满盛牌”方便面,够他撑两顿。可现在,这碗面下肚,明天的早饭就得空腹扛着。他扒拉着碗底最后一块牛肉,突然觉得这肉嚼着像砂纸,刮得喉咙生疼。
付账时,老板接过他递来的钱,随手扔进抽屉,叮当一声。那声音在他听来,比工地上的电钻还响——响得像在嘲笑他:杨明远,你现在就值这十块钱。
走出店门,夜风一吹,刚暖起来的身子又凉了半截。他摸了摸空了的口袋,心里那片阴影哪还有边?早就漫过了拉面店的门槛,漫过了街角的路灯,把他整个人都泡在里面。
是心疼十块钱的窝囊,是羡慕别人安稳的酸,是恨自己落到这步田地的涩——混在羊肉汤的香味里,熬成了一碗连眼泪都冲不淡的苦。他蹲在墙根,看着地上自己歪歪扭扭的影子,突然想抽自己一巴掌:吃这碗面时有多急,此刻心里就有多空。
次日天刚蒙蒙亮,宿舍楼底下的梧桐树还浸在晨雾里,石无痕就开着他那新买的红色跑车来了——他之所以开红色,就是之前开的迈巴赫载着苏晴时,她却说不喜欢,喜欢红色跑车。
引擎“嗡”地一声熄在路边,惊飞了枝头几只麻雀——这动静在安静的校园里格外扎眼,路过的学生忍不住回头瞅。
他倚在车门上,手里拎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超大购物袋,晨光扫过他特意打理过的头发,连袖口都卷得一丝不苟。
看见苏晴背着书包从楼里跑出来,他立刻直起身,把购物袋往她面前一递,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喏,新的,昨晚让助理连夜采购的,旧的那些破破烂烂的,扔了!”
苏晴扒开袋子一看,差点被闪到——崭新的四件套印着她喜欢的星黛露,折叠晾衣架是带烘干功能的,连垃圾桶都是带盖的网红款,甚至还有两包未拆封的洗脸巾,是她上次随口提过的牌子。
“石大哥,你这也太夸张了……”她捏着那套毛茸茸的睡衣,有点哭笑不得,“我旧的还能用呢。”
“能用也别用了,”石无痕不由分说把袋子塞给她,顺手接过她肩上的书包,掂量了下皱起眉,“这里面装的是砖吗?沉成这样。走,先去吃早饭,吃完直接去商场,缺啥再买,今天哥买单。”
他说着就往跑车副驾拉她,苏晴被拽得一个趔趄,瞥见驾驶座上放着的东西——是本城国际学院的校园地图,上面用荧光笔把女生宿舍、教学楼、甚至食堂窗口都标得清清楚楚,旁边还歪歪扭扭写着“苏晴常去”几个字。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树叶洒在石无痕脸上,他眼里的那点“别有用心”藏都藏不住,却偏要装得一本正经:“快点啊,去晚了食堂的灌汤包就没了——我可听说,你最馋那家的。”
苏晴看着他那副“我为你着想”的模样,突然想起苏晚昨晚说的“他前世连你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都记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被他半推半搡着上了车。引擎再次启动时,她看见石无痕偷偷从后视镜里看她,嘴角的笑都快咧到耳根了。
车子刚拐出校门,石无痕就把副驾的储物格打开,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草莓味的曲奇、芒果干、还有她念叨了好久的进口巧克力。“路上垫垫,”他目不斜视地开车,语气却带着点邀功的意思,“知道你早上起得急,没顾上吃早饭。”
苏晴捏着那块印着小熊图案的曲奇,突然想起前世他也是这样,总能精准地掏出她爱吃的东西,好像她的喜好早就被他刻进了备忘录里。她没吭声,咬了一小口,甜腻的奶油味在舌尖化开,心里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另一边,宋婉柔已经快崩溃了,从凌晨五点,窗帘拉得密不透风的卧室里,她就开始盯着手机屏幕,指节捏得发白。
热搜词条#宋婉柔滚出娱乐圈#后面跟着鲜红的“爆”字,点进去全是剪辑过的“黑料”视频——她参加活动时的走神被说成“耍大牌”,和助理说话的侧脸被配上台词“欺压工作人员”,连三年前捐慈善款的记录都被曲解成“作秀洗钱”。
评论区的污言秽语像潮水般涌来,“恶心”“滚”“抵制所有她代言的产品”……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桌角的平板还亮着,是公司最新的股价图,绿得像片荒原,一夜之间蒸发的市值,够买十套她现在住的江景房。
“呕——”她猛地捂住嘴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胃里空空的,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眼下的乌青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曾经精心保养的皮肤透着股死气,连涂最厚的粉底都盖不住。
八点整,司机老张的电话准时打来,声音小心翼翼:“宋小姐,车在楼下了。”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衣帽间最角落的柜子——黑色渔夫帽压到眉骨,口罩勒得下巴发疼,再加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全身上下只剩一双攥着包带、指节泛白的手露在外面。走出门时,连住了五年的保姆都愣了愣,没认出这个裹得像粽子的人是自家雇主。
电梯里的数字往下跳,每跳一下,她的心跳就漏半拍。想起昨天出门倒垃圾时,被蹲守的狗仔拍个正着,照片配文“宋婉柔落魄素颜,疑因全网抵制精神失常”,她就浑身发冷。
坐进车里,真皮座椅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她却不敢脱外套。老张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说:“宋小姐,今天路上堵,我绕条小路?”
她没说话,只是把头扭向窗外。曾经这条路她走了无数次,粉丝会举着灯牌等在路口,记者的闪光灯能晃花眼;现在路边空荡荡的,偶尔有路人经过,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什么怪物。手机又震了,是助理发来的消息:“宋姐,几个大代言都要解约,违约金……”
后面的字她没看下去,只觉得太阳穴像被重锤砸着,嗡嗡作响。车窗外的树影飞快后退,像无数只手指在戳她的脊梁骨。她死死攥着包带,指甲几乎嵌进皮革里——以前她最烦老张开这车,说不够档次;现在却恨不得钻进车底,让全世界都忘了“宋婉柔”这三个字。
到公司楼下,她让老张把车停在后门的消防通道口。推开车门的瞬间,风卷着落叶扑过来,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像只受惊的兔子。墨镜后的眼睛飞快扫过四周,确认没相机镜头,才低着头往里冲,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都透着慌乱。
进了电梯,她才敢摘下口罩喘口气,喉咙里又干又涩。电梯壁映出她的影子,帽檐压得太低,只露出紧抿的嘴唇,像个见不得光的幽灵。
如今宋婉柔的压力究竟有多大?是被全网唾骂时的窒息,是看股价跌停时的眩晕,是连出门都要裹成粽子的恐慌,是曾经众星捧月、如今人人喊打的落差——这些东西像块浸了水的棉絮,堵在她胸口,密不透风,连呼吸都带着疼。
电梯“叮”地一声到了楼层,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戴上口罩,推开门的瞬间,脸上挤出惯常的微笑,只是那笑意连嘴角都没撑起来,全僵在了墨镜后面。
办公室的百叶窗拉得严丝合缝,宋婉柔把自己摔进真皮座椅里,摘下墨镜的手还在抖。桌上的文件堆得像座小山,最上面是法务部送来的解约函,甲方的措辞毫不留情:“因乙方个人形象严重受损,导致品牌声誉暴跌……”
“宋总,公关部拟了三版声明,您看看哪个能发?”助理推门进来,声音怯生生的,递文件的手都在颤。
宋婉柔扫了眼文件,第一版“澄清”被她揉成了团——现在谁信她的澄清?第二版“道歉”更可笑,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为哪件事道歉。第三版干脆是空的,只写着“建议暂避风头”。
“避?怎么避?”她突然拔高声音,纸团被狠狠砸在地上,“公司股价跌成这样,代言解约,你们让我怎么避?!”
助理吓得往后缩了缩,不敢吭声。宋婉柔喘着粗气,抓起桌上的水晶摆件就想摔,手举到半空又硬生生停住——这是她当年拿最佳新人奖时粉丝送的,现在摔了,怕是又要被骂“耍大牌摔粉丝礼物”。
她瘫回椅子里,指尖冰凉。手机又在响,是母亲打来的,她直接按了拒接。自从视频发酵后,家里的电话就没断过,无非是指责她“惹了祸”“让家里蒙羞”,连一向最疼她的父亲,都只留下句“自己看着办”。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像在替网上的骂声伴奏。她拉开抽屉,翻出瓶安眠药,瓶身都被她攥得发烫。以前失眠时吃半片就管用,现在吞下半瓶,怕是也压不住脑子里的嗡嗡声。
“宋总,楼下……楼下有记者堵着,说要采访您。”秘书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哭腔。
宋婉柔猛地站起来,冲到窗边撩开百叶窗一角。楼下黑压压的一片,相机镜头对着办公楼的大门,像无数只盯着猎物的眼睛。她吓得立刻缩回手,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心脏狂跳得快要冲破胸腔。
曾经她最爱记者追着拍,觉得那是流量的证明;现在却怕得要死,怕他们拍到她眼下的乌青,怕他们问“视频里的事是不是真的”,怕他们写“宋婉柔身败名裂,仓皇躲进公司”。
手机弹出条推送,是她闺蜜新公司上市消息,评论区一片祝福。宋婉柔盯着屏幕,突然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上个月她们还在一起参加活动,对方看她的眼神满是羡慕;现在,怕是躲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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