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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禧棠舀起一勺粥,轻吹热气,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待院外的惊呼声平息,她才从碗沿抬头。
那映在白布上的,正是一只爪狸。
宋禧棠微挑眉:“你确定我是这小东西?”
老道士道:“孽畜休得狡辩!速离生人之躯,否则我要你好看!”
轩窗洞开,日光流泻,映亮女子莹白的容颜。
只见她唇角微扬,饶有兴味地问。
“要我好看,有多好看?”
宋禧棠边说,边在粥里加了块冰糖。
“听闻狐族姿容妖娆,魅惑众生,爪狸么......未免差了点意思,我更愿做那狐仙,天师可否替我改换门庭?”
老道士喉头一噎,气得脸色发青。
椿萱抿嘴,想笑又憋了回去。
陪在三夫人身边的嬷嬷道:“天师,不必与妖邪做口舌之争,您只管驱邪。”
宋禧棠喝完甜粥,满足地眯了眯眼,这才看向院中央一直未说话的妇人。
“三婶婶,您为何要说我是邪物?”
三夫人黄兰秀长着一脸慈悲相,面有忧色地问:“你......你当真是禧棠?难不成你真的死而复生了?”
死过一次,宋禧棠不再愿与这些披着良善面皮之人虚与委蛇,她拿着帕子沾了沾嘴角。
“三婶婶,你就算不信我,总该信世子,昨日发生何事,黄芩应对您说过吧?”
岂止是说过,黄芩在三房哭得昏厥过去,求着三夫人为她做主。
黄兰秀捻动手腕的佛珠,思量着这几日的风波。
世子先是罚了宋禧棠一顿杖,转眼又为她惩处了黄芩......
不能与之硬碰,黄兰秀换上满脸悲悯之色。
“虽然死而复生之事太过骇人听闻,但我佛慈悲,许是不忍见世子为亡妻伤怀过度,这才让你归来,我愿意信你就是禧棠。”
宋禧棠点点头,道:“既然三婶婶信我,就让天师离开吧。”
黄兰秀眼角细纹舒展,温言道:“好孩子,回来就好,你自然不是妖邪。”
“三夫人不可轻信!”老道士急步上前。
“老夫除魔卫道多年,即便这躯壳里的真是世子夫人,也难保那爪狸不与其同寄一壳。”
“依老夫之见,必须驱除附骨妖邪,方能保得世子夫人神魂安稳,使侯府家宅再无侵扰。”
黄兰秀犹豫地道:“既是如此......还是有劳天师。”
宋禧棠摸了摸吃饱的肚子,慵懒地倚回引枕,唇角微翘。
看着好相处之人,往往才是最难缠的。
三夫人分明有备而来,与那神棍串通好了。
老道士开始铺排符箓,布设法阵。
黄兰秀关切道:“禧棠,这位是曾给宫中贵人驱过邪祟的得道天师,你且忍耐一下。”
言语似在安抚她,实则告诫她这老道士的来头不小,要她老实点儿。
宋禧棠支着下巴,望着窗外的人忙来忙去。
椿萱期待地道:“姑娘,你到底有什么妙策?”
宋禧棠抬头,不解地道:“谁说我有应对之法?”
椿萱愕然。
这主儿如此镇静,像是在瞧看别人的热闹,期间还胃口不错地用了一碗粥,一碟马蹄酥和三块萝卜糕。
难道不是胸有成竹?
宋禧棠又拿起炕桌小圆盘中的梅子,含了一颗,言语有些模糊。
“他们若是想弄死我......”
椿萱附耳过去,低声密谋:“姑娘想如何反击?奴婢要如何配合?”
宋禧棠左脸颊鼓鼓地道:“那我就死了。”
椿萱肩头微垮,泄了气。
宋禧棠吐出梅核,又道:“不过,我若没死成......”
椿萱眼里重燃希望,问:“姑娘可是想好要如何报复他们?”
宋禧棠回味着口中的酸甜,语态悠闲:“若是没死,那就继续活着。”
椿萱沉默半晌,猛得跺了下脚:“奴婢拼死闯出去,也要找世子来!”
倒不是短短几日主仆感情有多深,实因她奉命照看宋禧棠,主子有个闪失,她这条命也悬了。
宋禧棠看得清楚,摇头道:“三夫人是专门挑了这个时辰来的。”
椿萱这才反应过来。
辰时,世子还在早朝上。
远水救不了近火。
难道就任他们借着驱邪由头肆意欺辱、葬送性命?椿萱急得抓耳挠腮。
待老道士将阵法摆好,黄兰秀使了个眼色,四个健壮的仆妇就要进屋,将人“请”出来。
宋禧棠依旧安稳地坐在炕桌边,对着窗外扬声道:“敢问要如何驱邪?”
老道士一脸自得地道:“你入我阵法中,撒上符纸。”
他亮出手中一柄寒光凛凛的长针,“此乃镇魂定魄针,可寻邪祟藏匿之所,刺遍身要穴十三处,邪祟自散,自然还家宅清宁。”
前半句,宋禧棠还能冷静,待听到后半句,她蹙眉下榻。
那钢针,有小臂那般长,针尖粗钝得瘆人。
椿萱低呼:“姑娘,奴婢看那针,像是给牲口放血治病用的!”
宋禧棠身形微滞。
椿萱急忙道:“奴婢绝无说您是牲口的意思......”
宋禧棠摆摆手:“谁是牲口,我一看便知。”
这群人,真没把她当人,也当真不配为人。
屋外的黄兰秀温声安慰道:“禧棠,驱邪很快能完成,你别怕。”
宋禧棠想起一事,邀道:“三婶婶,要不要进屋中一叙?”
老道士假模假样地劝道:“她身上有邪祟,三夫人还是在阵法外等着的好。”
黄兰秀为难地道:“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吧。”
宋禧棠未再强求,只是道:“可我有件心事藏了多年,想与三婶婶说。”
黄兰秀道:“边驱邪边说,也不妨事的。”
说着,四个仆妇进屋,椿萱使出一身的劲儿只能缠住两个,另两个强拽着宋禧棠到阵法中。
宋禧棠警惕地盯着老道士手中的钢针,道:“府中都道三婶婶与黄芩不是母女,但情同母女。”
黄兰秀撵着佛珠的手一顿,叹道:“禧棠,你想岔了,芩儿做错事受责罚是应该的,今日我并不是为了芩儿而来,而是关心你的安危。”
澄澈的女声响起,如冰珠落玉盘。
“三婶婶,是您想岔了,谁能想到,您与黄芩真是母女呢。”
宋禧棠目如清水,凝着黄兰秀瞬间僵硬的脸。
“她本就是你嫁进侯府前的亲生骨肉,对外宣称是黄家大伯的幺女。”
“一派胡言!”
黄兰秀声音尖利打断她,手中佛珠险些捏碎。
“妖孽惑心!天师!立刻诛灭此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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