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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的黄河浊流裹挟着墨痕残躯,撞向深渊中那对车轮大小的暗金竖瞳。怀中阿宝僵硬的玉石化躯体如同坠河碑石,背脊裂口深处蛰伏的赤色光晕骤然炽盛,将浑浊水流映出血管般的脉络。左臂地髓罗盘在巨压下发疯般嗡鸣,盘面蛛网密布,中央磁针癫狂乱跳,针尖迸射的血芒死死钉向怀中那半截断裂的青铜鼎耳——“兖州贡”三字虫鸟篆在幽暗水光中灼灼欲滴。巨大的阴影在河底淤泥中彻底苏醒,搅起万吨黑沉泥沙。那物似蛇非蛇,脊背上嶙峋骨刺泛着青铜冷光,庞大身躯每一次扭动都引动暗流如漩涡狂卷。车轮大小的暗金竖瞳锁定散发着亘古气息的禹鼎残片,巨口无声张开,露出层层叠叠、布满铜锈的獠牙,喉腔深处翻滚着赤黑煞气——正是守护龙脉的异兽,被这镇州神器的气息彻底激怒!
浊浪如山崩倒灌,裹挟着墨痕、阿宝与青铜鼎耳,狠狠撞入那无底深渊般的巨口!
腥风扑面,带着浓烈的硫磺与金属锈蚀的恶臭。墨痕在翻滚中猛地将阿宝死沉的身躯护在胸前,沾血的右手刻刀闪电般刺入左臂罗盘边缘“水”针根部!刀锋搅动血肉磁屑,榨取最后一丝幽蓝碧芒,顺着刀尖疯狂灌入紧贴胸口的半截禹鼎残耳!
“嗡——!”
青铜鼎耳上的“兖州贡”三字骤然亮起刺目血光!一股源自上古的苍凉厚重之气轰然爆发,混杂着兵主蚩尤的暴戾煞力,在异兽喉腔中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赤金波纹!波纹所及,粘稠的赤黑煞气如沸汤般剧烈翻腾,异兽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暗金竖瞳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惊怒,喉腔深处发出沉闷如闷雷的痛吼,震得水流如同实质的铜墙铁壁挤压而来!
趁此一滞,墨痕双腿狠蹬异兽布满铜锈的巨齿,借力向上急窜!怀中阿宝背脊的赤色光晕受禹鼎煞气与兽喉煞力双重刺激,搏动得如同熔岩心脏,粘稠的荧绿毒浆从裂纹中狂涌而出,瞬间在污浊水流中化开一片青绿毒瘴!
“滋啦啦——!”
毒瘴触及异兽喉腔内壁覆盖的青铜质鳞甲,竟发出烙铁入水般的刺耳锐响!坚韧的青铜鳞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灰白玉斑,随即龟裂、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腐肉!异兽痛楚更甚,庞大身躯疯狂扭动,搅得百丈渊下如同沸腾的泥汤,脊背上嶙峋的青铜骨刺刮擦着河床岩层,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火星在幽暗中明灭!
墨痕被狂暴的暗流甩向异兽咽喉侧壁,冰冷的青铜腔壁撞得他眼前发黑,左臂罗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脆响,盘面蛛网裂纹瞬间蔓延至整个小臂,翠绿木光与赤红煞气在裂痕中激烈撕咬,每一次冲撞都带来撕裂魂魄的剧痛。鬓角玉丝疯长,冰寒石化的触感已蔓延至耳根深处。
他强忍剧痛,刻刀在布满铜锈和剥落鳞片的腔壁上疾走!刀尖蘸着臂上渗出的血石混合物,在滑腻冰冷的金属表面急速刻下扭曲的“震”位雷篆!每一刀划过,都带起一溜细碎的电火花,微弱却顽强!
“地煞归流,引雷!”嘶吼混着血沫在喉腔中翻滚,被浑浊的河水吞没。他五指如钩,狠狠抠进罗盘中央那死死钉向涿鹿的磁针根部,不顾皮肉撕裂,猛地向外一拔!
“铮——!”
磁针应声离盘!针尖那缕血芒瞬间暴涨,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狠狠刺入刚刚刻下的“震”位雷篆中心!
轰隆!
并非惊雷炸响,而是一声沉闷如巨鼓的爆鸣在异兽喉腔深处炸开!幽暗的水域被刺目的蓝白电光瞬间照亮!狂暴的雷霆之力顺着刻下的雷篆纹路疯狂蔓延,与异兽体内淤积的赤黑煞气猛烈对撞!
滋啦!噗嗤!
电光与煞气绞杀,如同万根烧红的钢针在异兽体内乱窜!暗金竖瞳瞬间布满血丝,庞大身躯的扭动变成濒死的痉挛,喉腔深处喷出大股混杂着黑血、碎鳞与赤黑煞气的污秽洪流!这股洪流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冲向正欲借力上浮的墨痕!
避无可避!墨痕眼中厉色炸裂,竟将怀中阿宝那喷涌毒浆的背脊裂纹,悍然迎向冲来的污秽洪流!同时,将拔出的磁针狠狠扎向半截禹鼎残耳!
噗!
污秽洪流撞上阿宝背脊!荧绿毒浆与赤黑煞血激烈交融、沸腾!阿宝小小的身躯如同被点燃的熔炉,背脊裂纹猛地扩张,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至阴毒瘴与至阳煞力的恐怖能量轰然爆发!墨痕借着这股爆炸的反冲之力,如同被无形巨拳击中,抱着阿宝和阿宝怀中紧抱的禹鼎残耳,炮弹般向上倒射!
冰冷河水疯狂灌入耳鼻。上方,一点昏黄的光晕刺破浑浊——是河面!墨痕不顾左臂罗盘崩解般的剧痛,双腿奋力蹬水,残存的意识只有一个念头:冲出这吞噬一切的兽口深渊!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昏黄光晕的刹那,脚下深渊中传来一声震彻神魂的、充满无尽怨毒与痛苦的嘶吼!那异兽暗金的竖瞳死死锁定上浮的身影,巨口猛地闭合!恐怖的吸力再次生成,百丈浊流倒卷,如同九幽伸出的巨手,要将逃脱的猎物重新拖回无间地狱!
墨痕身形骤沉!怀中阿宝背脊喷发的能量已然衰竭,裂纹深处透出的赤光黯淡如风中残烛。绝望如冰水淹没头顶。他低头,看着臂弯里无知无觉的孩童,看着那半截在幽暗水光中依旧冰冷的青铜鼎耳,染血的右手五指缓缓收紧,握住了刻刀冰凉的木柄。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死死吸附在阿宝背脊裂纹边缘、被污血和毒浆浸染的磁针,受下方异兽狂暴吸力与禹鼎残片气息的双重牵引,针尖那缕微弱血芒猛地一跳,竟脱离了阿宝的躯体,如同离弦之箭,射向下方的深渊巨口!
磁针入喉的瞬间,异兽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钉贯穿,剧烈抽搐骤然停止!暗金竖瞳中的狂暴与怨毒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惊悸!它脊背上嶙峋的青铜骨刺根根倒竖,发出高频震颤的嗡鸣,与磁针残留的微弱磁力产生诡异的共鸣!
百丈河渊,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墨痕爆发出最后的生命力,左足狠狠踏在异兽上颚一颗凸起的青铜獠牙上,玉化的脚踝传来骨骼碎裂的呻吟,人却借力如箭鱼般冲破倒卷的浊流,猛地撞出了翻滚的河面!
“噗哈——!”
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河腥灌入肺腑,墨痕贪婪地喘息,眼前一片血红模糊。血月依旧悬在漆黑的天穹,将呜咽的洛水染成一片猩红。怀中阿宝冰冷僵硬,背脊裂口不再喷涌,只余深处一点熔岩冷却般的暗红。那半截青铜鼎耳被阿宝死死抱在胸前,入手依旧沉重冰冷。
脚下,浑浊的河面如同煮沸般剧烈翻腾,巨大的漩涡急速扩大,中心传来沉闷如远古巨兽哀鸣的隆隆回响。漩涡边缘,浑浊的河水里翻滚着大片大片的青铜碎鳞和暗红腐肉,浓烈的硫磺与血腥气冲天而起。
河滩远处,一点土黄色的星卫罡气在芦苇荡边缘剧烈摇曳,青铜傩面人立于浊流,掌中星盘紫微帝星蒙尘依旧,傩面下传出压抑到极致的、金属摩擦般的低吼。西北岸,琅琊铁骑在污浊的河滩上重整阵型,铁面武将的精钢面罩裂痕处渗出血丝,鹰眼死死盯着河中那如同地狱之眼的巨大漩涡,以及漩涡边缘那道半身染血、玉痕狰狞、在血月浊浪中载沉载浮的残破身影。
墨痕的左臂已无知觉,罗盘边缘的皮肤彻底玉化龟裂,深嵌其中的磁针基座裸露在外,沾满污血。他仅存的右眼扫过虎视眈眈的追兵,扫过怀中死寂的阿宝与冰冷的鼎耳,最后落回脚下那吞噬了守护异兽、依旧翻涌着不祥气泡的深渊漩涡。漩涡中心,隐约有一点极其微弱的血芒,在幽暗的河底深处明灭,如同巨兽尚未瞑目的独眼,死死盯着他,也盯着这被污浊与煞气浸透的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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