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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袒护李元吉,一句“滚出去”震碎李世民手中玉佩。>齐王毒发溃烂,邪神低语诱其献祭至亲。
>承乾周身黑气暴涨,长孙王妃怀抱垂危幼子直闯甘露殿!
>李世民紫薇帝气硬撼李渊龙威,袁天罡血书“洛阳”二字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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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密室,死寂无声。
那一声威严龙吟的余韵仿佛还冻结在空气里,带着古老苍茫的余威,压得人喘不过气。尉迟敬德手中马槊的槊尖,凝滞在李元吉咽喉前一寸,狂暴的罡气与那股源自长安地脉的无形伟力激烈对抗,槊身弯成惊心动魄的弧度,发出低沉的、令人牙酸的**,却再难前进分毫!尉迟敬德虬髯怒张,双目赤红如血,浑身肌肉贲张如铁,喉咙里滚动着不甘的咆哮,却撼不动那沛然莫御的天地之力!
李元吉瘫坐在污秽的法阵边缘,身下那滩混合着毒血的黑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他捂着乌黑流脓、剧痛钻心的小腹,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涕泪横流,脸上混杂着极致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茫然,裤裆处已然湿透一片。他惊骇欲绝地看着近在咫尺、散发着死亡寒气的槊尖,喉咙里嗬嗬作响,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烟尘弥漫的破碎石门外,玄甲卫冰冷的锋刃封锁着每一条缝隙,如同沉默的钢铁丛林,杀气凝而不发。
李世民的身影,便立于这片钢铁丛林之前。他抬手,动作沉稳如山岳,无声地止住了身后玄甲卫任何可能的躁动。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流,缓缓扫过密室:那尊布满蛛网般裂痕、彻底黯淡死寂的黑色神像,三具黑袍人扭曲狰狞的尸体,法阵中央碎裂成齑粉的邪钉残骸……最终,这目光如同沉重的枷锁,死死扣在李元吉那张因剧毒和恐惧而彻底扭曲的脸上。
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激烈的质问。那深潭般的眼底,只有一片死寂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以及一丝……彻底斩断某种牵绊后的冰冷决绝。
“拿下。” 李世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密室的死寂,如同冰棱坠地,不带一丝情感。
“喏!” 两名如狼似虎的玄甲卫应声上前,沉重的铁靴踏在碎石和污血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他们无视李元吉杀猪般的嚎叫和徒劳的挣扎,如同拖拽一头待宰的牲畜,粗暴地将其双臂反剪,冰冷的铁链瞬间缠绕收紧!
“啊!放开我!李世民!你敢动我!父皇不会饶了你!大哥!救我啊——!” 李元吉的嘶喊在密室中回荡,充满了色厉内荏的绝望。
李世民再未看他一眼,目光转向那尊布满裂痕的神像,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那东西散发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极度的厌恶与危险。“此物,连同此地所有邪秽,彻底焚毁。” 命令简洁而冷酷。
“遵命!” 杜如晦强撑着上前一步,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他迅速取出几枚刻满金色阳炎符文的玉片,手指连弹,玉片精准地钉入神像基座和法阵的几个关键节点。随着他一声低喝,玉片同时爆发出刺目的金色火焰!那火焰至阳至烈,瞬间将神像、法阵纹路、黑袍人的尸体以及地上粘稠的污血残骸尽数吞没!滋滋的焚烧声伴随着一股焦臭的黑烟升腾而起,密室中残留的阴邪秽气在金焰的灼烧下迅速消散,仿佛被彻底净化。
“押走。” 李世民最后看了一眼在火焰中扭曲崩塌的神像残骸,转身,大步流星地踏出这片充斥着邪祟与血腥的废墟。玄甲卫押着不断挣扎嚎叫、小腹伤口黑血淋漓的李元吉紧随其后。尉迟敬德缓缓收回马槊,槊身依旧嗡鸣不止,他狠狠瞪了李元吉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随即也大步跟上。
冰冷的铁蹄声再次响起,玄甲洪流沉默地退出已成废墟的齐王府别苑,只留下身后一片狼藉与冲天火光,映红了半个长安城的夜空。
***
太极宫,甘露殿。
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鎏金仙鹤香炉中,价值千金的龙涎香袅袅升腾,却驱不散弥漫在殿宇深处的阴郁与猜忌。李渊背对着殿门,负手立于巨大的龙案之后,明黄的龙袍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刺眼。冕旒的玉珠垂帘遮住了他的神情,只能看到绷紧的下颌和紧抿的嘴唇。尹德妃如同受惊的雀鸟,依偎在御座旁,纤纤玉指无意识地绞着丝帕,眼角残留着刻意晕染的红痕,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殿外,由远及近传来沉重而规律的铁靴踏地声,铠甲铿锵碰撞,还有……李元吉那变了调的、时高时低的痛苦**和断续的咒骂。
“父皇!父皇救命啊!李世民要杀我!他疯了!他带兵血洗了我的王府啊——!”
这凄厉的呼喊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甘露殿死寂的空气。侍立在殿角的宦官宫女无不骇然色变,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缩进地缝里。
殿门被无声推开。凛冽的夜风裹挟着淡淡的血腥气和烟尘味卷入殿中,烛火一阵剧烈摇曳。
李世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玄甲重铠未卸,甲叶上犹带着夜露与征尘的冰冷。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殿外大半的光线,投下长长的、压迫感十足的阴影。他身后,是如同铁塔般矗立的尉迟敬德,以及两名押解着李元吉的玄甲卫。
此刻的李元吉,狼狈到了极点,也凄惨到了极点。华丽的亲王蟒袍被污血和灰尘浸染得不成样子,小腹处的伤口乌黑肿胀,不断渗出散发着恶臭的黑血,染透了衣袍下摆。他的脸上横肉扭曲,涕泪和冷汗糊了一脸,因剧毒和恐惧而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全靠两名如狼似虎的玄甲卫架着,才没瘫倒在地。他看到御座旁的尹德妃,又看到龙案后那道明黄身影,如同看到了救命的稻草,爆发出更加凄惨的哭嚎:“父皇!德妃娘娘!你们看看!看看李世民把我害成了什么样!他…他这是要夺位啊!”
尹德妃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以袖掩口,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仿佛受惊过度,身体摇摇欲坠:“陛下…齐王殿下…天啊…”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与悲悯。
李世民对李元吉的嚎叫充耳不闻,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穿透摇曳的烛光,直刺向龙案后那道身影。他解下腰间佩剑,连同头盔,一并递给身后的尉迟敬德,动作沉稳,却带着一股肃杀的寒意。他迈步,沉重的战靴踏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冷硬的回响,一步一步,走向御阶之下。
“儿臣世民,参见父皇。” 他站定,抱拳躬身行礼,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然而,那股刚从尸山血海中踏出的、尚未散尽的铁血杀伐之气,却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大殿!殿中温度骤降,烛火被这气息压迫得明灭不定。
李渊缓缓转过身。
冕旒玉珠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他的目光,透过垂落的玉珠,落在阶下的李世民身上。那目光深沉如古井,复杂难辨,有身为帝王的威严审视,有身为人父的惊怒疑虑,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冒犯权柄后的冰冷忌惮与压抑的怒火。他的视线扫过李世民染血的战袍,扫过尉迟敬德手中那柄杀气未散的马槊,最终,定格在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不断哀嚎的李元吉身上。
“李世民!” 李渊的声音终于响起,打破了死寂。那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帝王威压,如同闷雷在殿宇中滚动。“深夜擅闯亲王宅邸,纵兵行凶,屠戮王府卫士,更将你手足兄弟伤成如此模样!你眼中,可还有朕这个皇帝?!可还有半点天家法度?!”
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重的鼓槌,敲打在殿中每一个人的心上。李元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嚎哭得更加起劲:“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李世民他…他就是想杀了我!他连神…连我供奉的保命神像都给毁了!他这是要绝我的生路啊!”
尹德妃适时地发出一声悲泣,软语道:“陛下息怒…秦王殿下…秦王殿下或许是爱子心切,一时糊涂…可…可齐王殿下毕竟是您的亲生骨肉,是太子的亲弟弟啊…伤成这般…妾身看着…心都要碎了…” 她的话语看似劝解,实则句句诛心,将“爱子心切”与“手足相残”的对比,赤裸裸地摆在了李渊面前。
李世民缓缓直起身。他抬起眼,迎向李渊那充满压迫感的目光。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
“父皇明鉴。”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斩钉截铁的冷硬,“儿臣此去齐王府,非为私怨,乃为除害!为救承乾性命!”
他猛地抬手,指向瘫在地上的李元吉,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积压已久的滔天怒火与痛楚:“昨夜承乾降生,天降异象,本是吉兆!可此獠!” 他盯着李元吉,眼中杀意如实质,“勾结妖邪,以邪术暗算初生婴孩!那邪神恶诅,化作阴毒秽气,缠附承乾龙魂本源,日夜侵蚀,欲绝我儿根基,断其生路!若非袁天罡道长赐下乾阳温玉护持,若非儿臣及时察觉,此刻…此刻承乾恐已遭毒手!”
他顿了顿,胸中激荡的情绪让他气息微促,但声音更加冰冷:“今夜!就在方才!此獠竟变本加厉!以承乾胎发、其生母精血之物为引,布下九子噬魂邪阵,再施毒手!三支无形秽钉,无视王府防卫,无视乾阳温玉,直取承乾眉心、心口、丹田!其心之毒,其行之恶,令人发指!儿臣率兵破其邪窟,人赃并获!那污秽邪阵,那狰狞神像,那噬魂邪钉,皆在儿臣眼前!更有此獠心腹爪牙供认不讳!此等残害至亲骨肉、戕害大唐皇嗣、亵渎天地神明的孽障,儿臣身为皇子,身为父亲,焉能不诛?!”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在甘露殿中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事实和无尽的悲愤!李渊的脸色在烛光下变幻不定,尹德妃掩口的丝帕也微微颤抖。
“污蔑!全是污蔑!” 李元吉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猛地挣扎起来,嘶声尖叫,黑血顺着嘴角流下,“父皇!他血口喷人!什么邪阵?什么邪钉?儿臣一概不知!那是…那是儿臣请来祈福保平安的仙师!是李世民!是他嫉恨父皇宠爱我!是他嫉恨大哥是太子!是他自己想当皇帝!他编造这些鬼话,就是要除掉我和大哥!父皇!您不能信他啊!他今夜能带兵闯我的王府,明日就敢带兵闯太极宫!他这是想搞事吗!是谋逆啊!”
“住口!” 李渊猛地一拍龙案,发出一声巨响!他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这兄弟阋墙的丑恶和相互指控的毒辣搅得心烦意乱,怒不可遏。“孽障!都是孽障!” 他指着李元吉,“看看你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成何体统!” 他又猛地转向李世民,眼中怒火翻腾,“还有你!李世民!就算元吉有错,自有宗正寺,自有国法!谁给你的胆子,私调重兵,擅闯王府,动刀动枪?!你将朕置于何地?!将国法置于何地?!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皇?!”
帝王之怒,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向李世民!
“国法?” 李世民迎着李渊的怒火,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踏碎了御阶前金砖的缝隙!他周身那股百战磨砺出的、属于紫薇帝星的凛然之气轰然爆发,虽不及李渊那沉淀多年的帝王龙威厚重,却更加锐利,更加霸道,带着一股斩破一切阻碍的决绝锋芒!两股无形的气势在殿中轰然碰撞,烛火疯狂摇曳,殿角的纱幔无风自动!
“父皇!” 李世民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悲怆的质问,“当国法不能庇护襁褓中的婴儿!当宗正寺的牢笼关不住戕害皇嗣的邪魔!当儿臣亲眼看着毒钉射向亲生骨肉却无能为力之时!儿臣只知道,为人父者,当以血肉为盾,以手中刀兵,为子女斩尽一切魑魅魍魉!纵使前方是刀山火海,是九幽黄泉,是父皇您的雷霆之怒!儿臣,亦往矣!”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悲壮与决绝!那股护犊之情,那股不惜与一切为敌的刚烈,让殿中一些低阶的侍卫都为之动容。
李渊被这毫不掩饰的顶撞和那扑面而来的、属于另一个“天命”的锐气逼得呼吸一窒!他眼中瞬间爆射出难以置信的惊怒和更深的忌惮!李世民此刻展现出的气势,那隐隐能与自己龙威分庭抗礼的紫金光芒,让他内心深处那个关于“紫微星动贯秦王府”的噩梦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功高震主!天命加身!尹德妃的话语如同魔咒在他耳边回响!
“你…你…” 李渊指着李世民,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尹德妃适时地扶住他的手臂,带着哭腔:“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秦王殿下…秦王殿下他只是一时激愤,顶撞了陛下…可…可齐王殿下这伤…这毒…再耽搁怕是真的…”
李元吉也抓住机会,发出更加凄厉的哀嚎:“父皇!救我!毒…毒发了!好痛!我要死了!大哥!大哥救我啊!” 他腹部的伤口黑气弥漫,流出的血已经变成了粘稠的墨汁状,散发着恶臭,皮肤下的乌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整个人如同被浸在墨缸里,气息迅速萎靡下去,眼看就要不行了。
李渊看着地上痛苦翻滚、命悬一线的李元吉,再看看阶下昂然而立、气势如虹的李世民,巨大的愤怒、被冒犯的帝王尊严、以及对李世民那隐隐显露的“天命”的深深忌惮,瞬间压倒了一切!尤其是李元吉那副垂死的惨状,不断刺激着他作为父亲最脆弱的那根神经——即便这个儿子再不成器,再混账,那也是他的骨血!怎能被另一个儿子如此践踏?!
“反了!反了!” 李渊须发戟张,猛地甩开尹德妃的手,一步跨到御阶边缘,居高临下,戟指李世民,用尽全身力气咆哮道,声音震得殿宇嗡嗡作响:
“给朕——滚出去!!!”
“滚出去”三个字,如同三道蕴含着龙脉意志的九天惊雷,裹挟着李渊积压的所有怒火、猜忌与帝王威压,轰然炸响在李世民耳边!这不仅仅是言语的驱逐,更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来自皇权父权的终极否定与镇压!
嗡——!
李世民怀中,那枚从暖阁带出、悬于承乾摇篮之上的乾阳温玉,仿佛感应到这针对其主人的滔天恶意与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切割,骤然发出一声哀鸣!温润的玉身上,那原本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裂痕,在“滚出去”三字落下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扩张、蔓延!咔嚓一声脆响,清晰可闻!
李世民浑身剧震!他下意识地伸手入怀,指尖触碰到那枚玉佩时,只感到一片冰凉和…碎裂的触感!
玉佩碎了。
这枚承载着袁天罡馈赠、守护着承乾一线生机的至阳灵玉,在这代表父权与皇权终极决裂的“滚出去”三字下,竟…碎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瞬间从碎裂的玉佩蔓延至指尖,再如毒蛇般狠狠噬咬进李世民的心脏!那不仅仅是玉佩碎裂的冰冷,更是某种维系之物被彻底斩断的彻骨寒意!他缓缓低下头,摊开手掌。掌心,是那枚裂成数块、光芒尽失、如同普通顽石般的乾阳温玉碎片。残玉边缘,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纯阳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殿中死寂得可怕。只有李元吉越来越微弱、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喘息,以及尹德妃压抑的、带着一丝得逞快意的抽泣。
李世民看着掌心的残玉,那深潭般的眼底,最后一丝属于“儿子”的温度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寂到极致的冰冷,仿佛万载玄冰之下汹涌的岩浆。他慢慢抬起头,看向御阶之上那个身着明黄龙袍的身影。那目光,再无半分孺慕,再无半分敬畏,只剩下一种纯粹而冰冷的、如同审视对手般的漠然。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拢了五指。坚硬的玉片深深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一丝鲜红的血线,顺着他紧握的指缝,悄然渗出,滴落在光洁冰冷的金砖地面上,绽开一朵微小却刺目的血花。
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气息奄奄、浑身乌黑溃烂的李元吉,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肮脏的死物。然后,他转身。动作依旧沉稳,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牵绊后的决绝。沉重的战靴踏过那滴血花,走向殿门。
“尉迟敬德。” 冰冷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
“末将在!” 尉迟敬德如同怒目金刚,轰然应诺。
“撤。”
“喏!”
铁甲铿锵,如同退潮的黑色怒涛,沉默而压抑地跟随着那道挺拔却无比孤寂的背影,退出这象征着帝国至高权力的甘露殿。殿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殿内那令人窒息的氛围,也仿佛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
当沉重的殿门隔绝了李世民离去的背影和玄甲卫那令人窒息的杀气,甘露殿内紧绷到极致的气氛骤然一松,随即又被李元吉濒死的哀嚎和尹德妃的悲泣填满。
“父皇…救我…好…好难受…” 李元吉瘫在冰冷刺骨的金砖上,身体如同被投入滚油般剧烈抽搐。小腹的伤口不再是流脓,而是如同溃烂的沼泽,墨黑色的粘稠液体不断涌出,带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尸臭味。那乌黑的色泽如同活物,正疯狂地沿着他的血脉经络向上侵蚀!胸口的皮肤已变得青黑肿胀,如同覆盖了一层腐败的苔藓,血管在皮下狰狞凸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仿佛无数条毒虫在皮肤下蠕动。他每一次吸气都如同破风箱在拉扯,每一次呼气都带着腥臭的黑气,意识已然模糊,只剩下本能的、对死亡的极致恐惧在驱动着他发出断断续续的**。
“快!快传太医令!把宫里最好的解毒圣药都拿来!快啊!” 李渊看着儿子这副惨绝人寰的模样,心头剧痛,方才的帝王怒火被巨大的恐慌取代,嘶声对着殿外咆哮。宦官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
尹德妃强忍着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捏着丝帕,泪眼婆娑地跪在李元吉身边,声音带着哭腔:“陛下…齐王殿下这…这哪里是寻常毒伤?这分明是…是中了极其阴邪的诅咒啊!您看这黑气…这溃烂…寻常药石怕是…怕是…” 她的话如同最恶毒的暗示。
“诅咒…” 李渊脸色铁青,死死盯着李元吉身上那不断蔓延的、如同活物般的黑气,心中翻腾着李世民那冰冷的话语——“邪阵”、“秽钉”、“戕害皇嗣”…难道…元吉真的…?不!不可能!定是世民那逆子用了什么阴毒手段!
就在李渊心乱如麻之际,一个极其微弱、充满诱惑、仿佛直接在他神魂深处响起的沙哑低语,如同毒蛇的吐信,悄然钻入他的意识:
‘…血肉…至亲…祭品…新鲜…强大的…血脉…能解…此厄…能得…力量…’
这声音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灵魂颤栗的贪婪,充满了邪恶的暗示。李渊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只看到尹德妃担忧的脸和地上垂死的李元吉。他用力甩了甩头,将那诡异的低语归结为心神激荡下的幻听。
然而,这低语的目标,并非李渊。
地上,濒死的李元吉浑浊涣散的瞳孔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猩红如血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猛地跳动了一下!那源自邪神最后烙印的疯狂低语,如同最后的毒液,直接注入了李元吉残存的神魂:
‘…献祭…献祭…眼前…这女人…她的血…她的魂…新鲜…美味…饱含…帝王…宠爱…之气…可…暂缓…侵蚀…可…沟通…吾…赐汝…新生…’
“嗬…嗬…” 李元吉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原本涣散的瞳孔,骤然聚焦在近在咫尺、正梨花带雨般哭泣的尹德妃那雪白纤细的脖颈上!那脖颈下跳动的血管,此刻在他被邪念侵蚀的眼中,散发出无比诱人的、带着“生”的气息的血色光芒!一股源自本能的、对生命的贪婪渴望混合着邪神最后的蛊惑,如同野火般瞬间吞噬了他残存的理智!
“血…给我…血…” 李元吉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被剧毒侵蚀得乌黑肿胀的右手,如同从地狱中伸出的鬼爪,带着一股垂死挣扎的恐怖力量,猛地抓向尹德妃的咽喉!
“啊——!!!” 尹德妃发出撕心裂肺的、真正充满恐惧的尖叫!她距离太近了!完全没想到垂死的李元吉会突然暴起!那散发着恶臭和死亡气息的鬼爪在她惊恐放大的瞳孔中急速逼近!
“元吉!你做什么?!” 李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下意识地怒喝出声!
就在那乌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尹德妃细腻皮肤的刹那——
“护驾!”
殿角侍立的几名忠心侍卫反应极快,猛扑上来!一人死死抱住李元吉抓出的手臂,另一人则挡在了尹德妃身前!
噗嗤!
李元吉那灌注了最后邪力的五指,狠狠抓在了挡在尹德妃身前的侍卫肩头!坚韧的皮甲如同纸糊般被撕裂!五根乌黑尖锐的指甲深深刺入皮肉之中!
“呃啊!” 那侍卫发出一声闷哼,脸色瞬间变得灰败!被刺中的伤口周围,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溃烂!一股阴寒刺骨的邪毒顺着伤口急速蔓延!
“拉开他!快拉开他!” 李渊惊怒交加地吼道。
侍卫们奋力将状若疯魔的李元吉死死按在地上。李元吉拼命挣扎,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被侍卫护住、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的尹德妃,充满了疯狂的怨毒和贪婪。
“妖孽!真是妖孽!” 李渊看着被按在地上依旧嘶吼挣扎、浑身散发着不祥黑气的李元吉,再看看那肩头迅速溃烂中毒的侍卫,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难道…世民说的…竟是真的?!
“陛下!太医令到了!” 宦官尖利的声音带着颤抖在殿外响起。
“快!快给齐王诊治!还有他!快解毒!” 李渊指着中毒的侍卫,心烦意乱到了极点。太医令带着药童,战战兢兢地绕过地上如同恶鬼般的李元吉,开始手忙脚乱地处理伤口、灌入汤药。
然而,无论是珍贵的解毒丹,还是太医令精妙的金针渡穴,触碰到李元吉伤口涌出的黑血和不断蔓延的乌黑,都如同泥牛入海!那黑气仿佛有生命般,顽固地抵抗着一切外力,甚至反过来侵蚀着太医令刺入的金针!李元吉的挣扎越来越弱,气息也越发微弱,但那溃烂和乌黑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陛下…齐王殿下此毒…此咒…非…非药石可医啊…” 太医令满头大汗,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李渊脸色铁青,看着地上气息奄奄、如同被诅咒吞噬的儿子,又看看惊魂未定、哭得几乎晕厥的尹德妃,再看看一片狼藉的大殿,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更深的不安攫住了他。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元吉?还是…那邪祟的反噬?
***
秦王府,内院暖阁。
乾阳温玉碎裂的瞬间,远在秦王府的李承乾,仿佛心口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
“哇——!!!”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都要绝望的婴儿啼哭,猛地撕裂了暖阁内压抑的宁静!这哭声不再是痛楚,而是带着一种生命本源被强行撕裂、被黑暗吞噬的极致恐惧!
悬于摇篮上方的定星盘光幕,在温玉碎裂的同一刹那,如同被投入巨石的镜面,轰然破碎!星辉晶石瞬间黯淡无光!
“小郎君!” 守在一旁的乳母和侍女发出惊恐的尖叫。
摇篮中,李承乾小小的身体剧烈地弓起,如同离水的鱼般痛苦挣扎!他那张原本因痛苦而苍白的小脸,此刻笼罩上了一层浓重得化不开的、如同墨汁般的死气!之前被乾阳温玉压制、消磨了大半的几缕黑气秽根,如同失去了天敌的毒藤,瞬间疯狂暴涨!不仅如此,它们仿佛引动了潜藏在婴儿体内更深处的某种阴毒本源!
只见李承乾周身那层淡金色的龙气光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光泽变得无比晦涩!无数道比发丝更细、却更加阴毒凝练的黑色丝线,如同从九幽地狱最深处蔓延出的毒虫,密密麻麻地从他小小的身体内部渗透出来!这些黑线并非缠绕,而是如同活物般,狠狠扎进那本就黯淡的淡金龙气本源之中,疯狂地吸吮、啃噬、污染!
淡金的光晕迅速被污浊的灰黑色所覆盖!婴儿的啼哭声在达到一个撕心裂肺的顶点后,骤然变得微弱下去,细若游丝!小小的胸膛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嘴唇呈现出骇人的青紫色,眼睑无力地耷拉下来,生命的气息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会彻底熄灭!
“乾儿!我的乾儿!” 长孙王妃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得魂飞魄散!她猛地扑到摇篮边,看着儿子身上那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密密麻麻的恐怖黑线,看着他迅速灰败下去的小脸和微弱的气息,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颤抖的手想要抚摸儿子,却不敢触碰那些邪恶的黑线,只能无助地发出凄厉的悲鸣:“来人!快来人啊!杜大人!杜大人!”
杜如晦脸色惨白如金纸,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缕鲜血——定星盘与他心神相连,骤然破碎的反噬让他神魂剧震!他强撑着扑到摇篮边,只看了一眼,心便沉到了万丈深渊!
“九幽蚀魂…本源爆发…” 他声音嘶哑,带着绝望,“温玉…温玉碎了!压制已失!那秽根引动了更深处的诅咒本源!小郎君的龙魂…龙魂正在被吞噬!” 他手忙脚乱地掐诀,试图再次引动阵法,但失去温玉这个核心,他那点微末的纯阳之力,根本无法撼动那汹涌爆发的、如同实质般的九幽秽气!
“救他!求求你们救救他!” 长孙王妃看着杜如晦徒劳的施法,看着儿子生命之光急速流逝,巨大的绝望和母性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她猛地俯身,不顾一切地将气息微弱、浑身缠绕着恐怖黑线的李承乾紧紧抱入怀中!仿佛要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去温暖那冰冷的幼小身躯!
“备车!” 她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泪痕交错,但那双美丽的眼眸中,却燃烧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近乎疯狂的光芒,“去皇宫!去甘露殿!陛下!陛下一定能救乾儿!他是我孙儿!是他的亲孙儿啊!” 她抱着气息奄奄的婴儿,如同抱着最后的希望,踉跄着就要向外冲去!什么礼法!什么宫规!在垂死的儿子面前,统统都是狗屁!
“王妃!不可!宫门已闭!陛下他…” 乳母和侍女惊慌失措地想阻拦。
“滚开!” 长孙王妃厉声喝道,那平日里温婉柔顺的秦王妃,此刻如同护崽的母狮,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气势!她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仿佛抱着整个世界的重量,撞开阻拦的侍女,跌跌撞撞地冲出暖阁,冲向那被沉沉夜幕笼罩的、象征着最后希望的太极宫方向!
“快!备车!跟上王妃!” 杜如晦强压伤势,嘶声对着赶来的侍卫吼道,抓起黯淡的定星盘,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整个秦王府,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和绝望所笼罩。
***
甘露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李元吉被强行灌下了数种珍贵的解毒圣药,又被太医令用金针暂时封住了几处大穴,那疯狂蔓延的乌黑似乎被稍稍遏制,但依旧盘踞在他胸腹之间,如同跗骨之蛆。他不再挣扎,只是瘫在地上,发出断断续续、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腥臭黑气,显然已是油尽灯枯。尹德妃被吓得够呛,远远地缩在御座旁,脸色苍白,再不敢靠近李元吉半步。
李渊脸色铁青地坐在御座上,疲惫和一种深重的无力感笼罩着他。太医令束手无策的禀报,侍卫中毒溃烂的惨状,还有李元吉身上那挥之不去的、令人心悸的邪异黑气…这一切,都像沉重的巨石压在他心头。难道…元吉真的…?那世民…他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太医令继续想办法。
就在这时——
“报——!!!” 殿外陡然传来侍卫急促到变调的嘶喊,带着巨大的惊恐,“陛下!秦王妃…秦王妃她抱着世子,强闯宫门!直冲甘露殿来了!我等…我等不敢强拦啊!”
“什么?!” 李渊猛地抬头,惊怒交加。尹德妃也捂住了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话音未落!
砰!
甘露殿那厚重的殿门,竟被人从外面用身体狠狠撞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纤细却决绝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正是长孙王妃!她发髻散乱,衣衫被夜露和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显露出因产后虚弱而单薄的身形。那张平日里温婉娴静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泪痕交错,写满了无尽的恐惧与不顾一切的疯狂!
而她怀中,紧紧抱着的那个小小的襁褓…那襁褓散发出的,并非婴儿的奶香,而是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阴寒刺骨的死亡秽气!无数道如同活物般的、细密的黑色丝线,正从那襁褓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缠绕在长孙王妃的手臂和衣襟上,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不祥的灰黑死气之中!
“陛下!父皇!” 长孙王妃扑倒在御阶之下,声音嘶哑凄厉,如同杜鹃啼血,“求您开恩!求您救救乾儿!救救您的亲孙儿啊!” 她艰难地抬起手臂,想要将怀中的襁褓托起,让李渊看清。
随着她的动作,襁褓微微敞开一角。殿中烛光下,李承乾那张笼罩在浓重死气下、呈现出骇人青紫色的小脸,以及那微弱到几乎停止的呼吸,瞬间暴露在所有人眼前!更恐怖的是,那密密麻麻、如同黑色血管般在他幼小身体上蠕动的诅咒黑线!
“嘶…” 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连按着李元吉的侍卫都骇然松开了手!
李渊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猛地从御座上站了起来!他死死盯着长孙王妃怀中那个被浓重死气包裹、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婴儿,看着那无数蠕动的、邪恶的黑线,巨大的震惊和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瞬间攫住了他!那是他的嫡孙!昨夜还引动紫微星辉、龙吟地脉的皇孙!此刻…竟成了这般模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渊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是诅咒!是邪咒啊父皇!” 长孙王妃泪如雨下,声音悲恸欲绝,“乾阳温玉…护持乾儿的玉佩…方才…方才碎了!这秽气…这诅咒就…就彻底爆发了!乾儿他…他快不行了!求父皇开恩!求父皇救他!” 她重重地将额头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玉佩碎了?方才?李渊脑中瞬间闪过自己那声蕴含龙威的“滚出去”…难道…?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让他浑身冰冷!
“陛下!陛下救命啊!” 地上,李元吉似乎也被李承乾身上那浓烈的不祥死气刺激,回光返照般发出微弱的哀嚎。
“妖邪!都是妖邪!” 尹德妃看着那蠕动的黑线和濒死的婴儿,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出声,“陛下!这等不祥…这等污秽…怎可…怎可近您的身啊!快!快把他们…”
“闭嘴!” 李渊猛地回头,对着尹德妃发出一声雷霆般的怒吼!那眼神中的暴怒和冰冷,吓得尹德妃瞬间噤声,浑身僵硬。李渊不再看她,他死死盯着御阶下气息奄奄的孙儿,再看看地上同样被黑气缠绕、濒临死亡的儿子,一股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暴怒在他胸中翻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是谁要如此恶毒地残害他的子孙?!
就在这混乱到极致的时刻——
“陛下!秦王殿下在殿外求见!” 侍卫的通报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惊惶。
不等李渊回应,甚至不等侍卫通传完毕——
轰!
殿门被一股沛然巨力猛地推开!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
李世民的身影,如同裹挟着万载寒冰的飓风,再次踏入甘露殿!他显然一路追着长孙王妃而来,身上重甲未卸,沾染着夜露和一路疾驰的尘土。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御阶下跪倒的妻子和妻子怀中那被浓重死气包裹、生命垂危的儿子!
在看到李承乾那副模样的刹那,李世民眼中那最后一丝克制彻底崩碎!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凝练、如同实质般的紫金色帝气,混合着滔天的杀意与撕心裂肺的痛楚,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轰然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嗡——!
整个甘露殿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沉重的紫金光芒以李世民为中心,悍然扩散!殿中所有的烛火在同一刹那被压得低伏下去,光线骤暗!御案上的奏折哗啦啦被无形的气浪掀飞!离得近的侍卫如同被重锤击中胸口,闷哼着连连后退!这股气势,不再仅仅是属于绝世统帅的杀伐,更带着一种统御八荒、号令星辰的煌煌天威!紫薇帝气!
这紫金色的帝气洪流,带着守护至亲的决绝意志,如同愤怒的狂龙,毫不退让地狠狠撞上了李渊那因惊怒而再次升腾起的帝王龙威!
轰——!!!
两股代表了人间至高权柄的磅礴力量,在甘露殿这方寸之地轰然对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却爆发出一种无声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湮灭!殿宇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灰尘簌簌落下!空气扭曲,光线明灭不定!李渊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毫不逊色于自己的霸道气势冲击得身形一晃,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紫微星动!天命加身!昨夜钦天监的密报,尹德妃的谗言,此刻在眼前这如日中天的紫金帝气面前,变得无比真实而刺眼!
“父皇!” 李世民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又似滚雷炸响,压过了殿中所有的混乱,“您还要袒护这戕害您嫡孙的畜生到何时?!您还要眼睁睁看着承乾死在这邪祟诅咒之下吗?!” 他一步踏前,紫金帝气如同怒涛般向前碾压!目标,直指地上垂死的李元吉!
“李世民!你敢!” 李渊又惊又怒,帝王龙威全力催动,试图阻挡那狂暴的紫金洪流!两股力量在御阶前激烈交锋,形成一片肉眼可见的能量乱流!
“陛下!陛下救命!” 李元吉感受到那锁定自己的、如同实质的冰冷杀意,爆发出垂死的尖叫。
“陛下!救救乾儿啊!” 长孙王妃抱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孩子,发出绝望的哭喊。
“妖孽!都是妖孽!” 尹德妃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就在这帝气龙威激烈碰撞、杀意与哭喊交织、整个甘露殿濒临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
“无量天尊!”
一声清越平和的道号,如同潺潺清泉流过燥热的沙漠,又似暮鼓晨钟敲散迷障,清晰地穿透了殿中狂暴的能量乱流和喧嚣哭喊!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破碎的殿门口,不知何时,静静立着一位青灰道袍的道人。正是去而复返的袁天罡!他面容清癯依旧,眼神温润深邃,仿佛独立于这混乱的漩涡之外。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殿中激荡的紫金帝气与帝王龙威,扫过地上垂死的李元吉和那弥漫的邪气,最终,落在了长孙王妃怀中那被浓重死气包裹、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李承乾身上。
他轻轻叹息一声,带着洞悉天机的悲悯。
随即,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袁天罡抬起右手食指,毫不犹豫地放入口中,用力咬破!一滴殷红中隐隐透着淡金色的道门精血,瞬间涌出指尖!
他不再看任何人,目光沉静如水,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就在那光洁冰冷的金砖地面上,龙飞凤舞,挥毫疾书!
笔走龙蛇,铁画银钩!
两个由道门精血写就、蕴含着无上玄奥道韵的殷红大字,在混乱的甘露殿中,在紫金帝气与帝王龙威的交锋之下,骤然显现——
**洛阳!**
血字一成,一股难以言喻的、中正平和的沛然道韵瞬间弥漫开来!并非对抗,而是如同定海神针,带着一种抚平狂澜、指引迷途的力量,悄然融入了那激荡碰撞的帝气龙威乱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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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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