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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凌攥紧了手指。她当然听明白荣嬷嬷说的是什么。
她原本只是忠勇侯府的,无父无母的孤女,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是德阳大长公主看到她,让她嫁给她的儿子,成为别人不可轻视的国公府二少奶奶。
她有了尊贵的身份,有人仰仗她,有人依靠她;她那日落西山的娘家也因她而起势。
和离,她失去的是尊贵的身份,将来被人耻笑;回到侯府,那些人更不会给她好脸色。
种种来看,她都应该忍下去,忍到展行卓的心回到她的身上。
哪怕展行卓的心再也回不来,她也要坐稳了少奶奶的这个位置,就像她曾经对周芷宁说过的,夫妻貌合神离,但各守一个院落,各过各的日子。
对外还是夫妻,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少夫人。
等哪一天,展行卓再升高位,官至三品大员,她便是大官夫人,若能依仗丈夫,再得一个诰命夫人,那更是荣耀无限。
和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姚青凌在做决定之前,当然想过。
可在她一次次地看到展行卓将她置于一边,无视她的心,无视她的尊严,她受不了的……
她不想一辈子都在委屈里度过,一边自怨自艾,伤心丈夫对她的冷漠;一边又要仰人鼻息,依仗别人的权势,受着那尊贵的身份。
她在权贵眼里,已然是个可笑的存在,“贤妻”两字,既是对她的束缚,又是对她的讽刺。
她不是周芷宁。
周芷宁不愿和离,不肯离开王家,是她对王家还有利可图。
姚青凌不是。
她不是罪臣之女。
她的父亲是安远将军,先忠勇侯。
她是将门之女,她有她的骄傲,而不是尊严在被人踩在地上!
可是德阳大长公主……
虽然她让展行卓娶她,有她的目的,可青凌也实实在在地感受过大长公主对她的爱护和照顾——那些年,她没有从忠勇侯府得到过的关爱。
展行卓的生辰,也是母亲的受难日。
青凌不该在这一天让她难过,就当是尽孝了。
青凌倔强的眼神微微松动,平静开口:“嬷嬷,今日我听您的。”
她叫来桃叶:“随我一起去给二爷送寿包。”
桃叶在一边紧张极了。
她怕荣嬷嬷,很担心荣嬷嬷会告诉德阳大长公主,若国公府对小姐不满,小姐就要受罚。
——虽然到目前为止,大长公主一直包容小姐,并未责罚过她。
桃叶听到青凌叫她,回过神来,连忙去厨房拿来寿包。
姚青凌稳稳地端着寿包往外书房走。
做成寿桃造型的包子,送来时还是热着的,外皮有一层淡淡粉色,散着渺渺热气,一个个像是仙桃儿一样。
青凌将寿包放在了展行卓身边的小几上。
此刻,男人正在作画。
他穿着宽松的常服,手拿狼毫笔,一笔一笔,十分细致,勾勒的是女人的青丝。
姚青凌并未看他画的是谁,但她放下寿包的动作引起了展行卓的注意。
他看一眼那些寿包,放下笔,淡淡瞧向青凌。
“现在知道知错了?”拿起一颗寿包,“早知——”
青凌淡淡开口:“是德阳大长公主差人送来的。大长公主时刻记挂着郎君大人……”她顿了顿,似是最后的忠告,“郎君大人可以不记得别人的好,但大长公主她对郎君大人是无私的,郎君大人不该辜负她。”
没有哪个儿子这么忤逆父母,母亲还这样护着念着的。
如果没有大长公主,国公府也许早就与他划清界限。
有时候青凌也会忍不住想,德阳大长公主为何对展行卓这么好,在她看来,都已经到溺爱的地步。
如果说是因为世子之位给了长子,而给他的补偿,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世家爵位承袭,通常都是给嫡长子的,其余子嗣不分家,在府里也能荣华富贵一生。
青凌有时从大长公主言语间听来的一些信息,她觉得展行卓聪颖,如果不是被周家的事牵连,他的官途不可限量。
可是,青凌觉得不只是这个原因。
但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姚青凌说完话就走了。
展行卓捏着寿包,微微拧眉,看她沉着的身影消失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话。
“嘶——”他吸一口气,将包子丢回了盘子里。
什么时候轮到她来教训他了。
一本正经的不知悔改,看来还是要继续禁她的足,继续反省。
男人重新拿起笔,对着画上的人时,他沉肃的脸才有几分柔缓笑意。
芷宁说她的画留在王家了,不要紧,他的仕女图画得比她好一些,她作诗比他好,可以让她在这幅画上题诗……
姚青凌站在院子里,远远回望一眼。
从开着的窗户看进去,男人眉眼柔和,全神贯注。
他眼里的柔光,早已不属于她。
而她也不再眷恋他看她的眼神,为那样的目光所心动。
一切,都该结束了。
……
荣嬷嬷回国公府,与德阳大长公主汇报她查到的异样。
新府有几家铺子被卖,所得银两不在账本上。
“……老奴去查过,那几家铺子经营情况一般,不亏本,但盈利不多,只卖了三千两银子。但奇怪的是,这几家铺子都是二少夫人的陪嫁铺子。”
“此外,库房里好些东西也都收归入箱。二少夫人的嫁妆便都在那些箱子里,像是随时就可抬走。”
德阳大长公主听完,眉心深深皱着:“果然如此……姚青凌她动了和离的念头。”
在春日宴的那个傍晚,姚青凌的那个眼神,大长公主就觉得不对劲。
早年德阳大长公主还在宫里,有个失宠的嫔妃被先皇贬去冷宫,那妃子的眼神就是那样的冷淡,对外界失去了所有感觉似的,麻木、空洞。
荣嬷嬷一脸凝重:“老奴也是这样觉得。那日若老奴没有说话,二少夫人恐怕已经将和离说出口。”
“而且我看二公子的样子,他根本没有察觉,一心跟少夫人置气。他们两人分房睡已久,怪不得没有喜信传来。”
德阳大长公主沉沉叹了一口气。
那姚青凌也是个倔强的。
大长公主哂笑一声,气儿子不争气:“他那心思在周芷宁的身上,哪会注意到姚青凌。”
“公主,二少夫人若是要和离……国公府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绝对不能让她和离呀!”荣嬷嬷着急,“这会成为门阀世家们的笑话地。”
“而且,若是和离了,那周芷宁岂不是更无所忌惮,把二公子牢牢抓在掌心里了!”
外界的闲话也只会越加难听,荣嬷嬷光是想象一下,就能想到那些人要说什么。
——姚青凌受不了丈夫与有夫之妇的私情,宁愿和离,不要国公府少奶奶的尊荣,也不受这份屈辱。
可最终颜面扫地的,是整个国公府。
朝堂也会因为少了姚青凌与展行卓的婚姻约束,更坚定认为展行卓不顾妻子,一意孤行,偏要为周家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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