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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雾气还未散尽,刘昭站在矿区高台的木梯上,粗布短衫被山风掀起一角。他望着跑近的衙役,喉结动了动——那枚铜制的衙牌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像根细针扎进他的眼睛。
“昭爷!“衙役赵二跌跌撞撞扑到台下,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
他额头挂着汗珠,裤脚沾着泥,喘气声像破风箱:“小人前日替您送药给我娘,她喝了三碗热粥才缓过来......“
刘昭顺着梯子往下跳,落地时带起一片尘土。
他蹲下身,拇指按住赵二颤抖的手腕:“说重点。“
赵二猛地抬头,眼底血丝密布:“州府要祭河神!
三日后辰时,在洛水滩头!“他从怀里掏出半卷皱巴巴的黄纸,边角还沾着墨渍,“小人在衙门当差,听见张典史跟赵铁山的表弟喝酒,说要拿个姑娘当祭品......那姑娘叫楚瑶!“
刘昭的手指骤然收紧。
楚瑶。
这个名字像根烧红的铁钎,瞬间戳穿他方才因掌控矿区而浮起的那点暖意。
他想起山后草棚里那个总把灶火吹得噼啪响的姑娘——她总穿着洗得发白的月白衫子,扎头发的蓝布带是他用矿里最后半匹粗布换的。
昨夜他巡完岗,还见她蹲在井边洗他的血衣,月光落进桶里,把她的影子揉碎在水面。
“赵铁山余党?“他声音发哑。
赵二用力点头:“张典史说,那姑娘是荆州楚家的遗孤,身上带的玉坠能卖百两银子。
祭河神是幌子,实则是要把人沉河后捞玉,再说是河神收了心意......“
刘昭霍然起身,短刀在腰间磕出脆响。
他摸向胸口的古玉,掌心刚触到那丝凉意,眼前便泛起幽蓝的光雾——推演模拟器启动了。
精神力如潮水般涌进古玉。
刘昭闭着眼,任由模拟的画面在脑海里翻涌:三日后的洛水滩头,晨雾未散,二十名衙役举着火把围在祭坛边;楚瑶被绑在涂满朱砂的木筏上,红绸缠过她的脖颈,她的手指抠着筏子的竹片,指节泛白;张典史穿着青衫,端着酒碗往江里洒,嘴里念着“河神显灵“;木筏被竹篙一推,缓缓往江心漂去,水面突然窜出条蛇,咬在撑筏的衙役手腕上——那是李大牛养的青竹蛇......
画面突然扭曲。
刘昭踉跄一步,额头渗出冷汗。
模拟器等级还在入门阶段,只能模拟六小时,但足够他抓住关键:楚瑶会在祭典当日凌晨被从州城大牢押往祭坛,押送队伍走的是西山路;祭坛四周埋了绊马索,芦苇荡里藏着弓箭手;张典史腰间挂着钥匙,能开祭坛后的锁龙井,那是他们捞玉的密道。
“大牛!“他扯着嗓子喊,声音撞在山间石壁上。
李大牛从人群里挤出来,铁棍扛在肩上,络腮胡上还沾着粥粒:“昭爷,啥事儿?“
“带十个手脚利索的兄弟,去西山路口守着。“刘昭把模拟里的路线在地上画了道,“明日寅时,州府会押楚姑娘走这条路。
你们扮成猎户,劫人。“
李大牛眼睛亮了:“得嘞!
我让狗剩子牵他那只老黄狗,保准能......“
“别急。“刘昭按住他肩膀,“模拟里他们有二十个衙役,带刀。
你让兄弟们把石头堆在崖上,等押解队伍走到中间,就往下砸。“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别伤着姑娘。“
李大牛重重拍了下他手背:“昭爷放心,我李大牛的铁棍,专挑恶人腿肚子打。“
祭典前夜,洛水滩头的芦苇荡泛着腥气。
刘昭蹲在齐腰高的芦苇丛里,鞋子早被露水浸透。
他摸了摸怀里的短刀,刀鞘上还留着赵铁山的血,已经结成暗褐色的痂。
“昭爷,那边有动静。“左边传来压低的声音。
是矿工王三,他手里攥着从矿里顺来的铁钎,指节捏得发白。
刘昭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祭坛边的草垛后,果然有两点幽光。
那是弓箭手的箭簇,在月光下泛着冷意。
他在模拟里见过这幕:弓箭手会在卯时三刻拉弓,第一箭射向木筏的缆绳,第二箭射向楚瑶的心口。
“撤。“他扯了扯王三的衣角,“走水路。“
他们沿着河岸摸黑前行,河水漫过小腿,透骨的凉。
刘昭踩着河底的碎石,耳边是芦苇被风刮动的沙沙声。
他想起模拟里的另一个画面:祭坛后的老槐树下有个洞,能直通江滩。
等祭典开始,他可以从那里钻出来,割断楚瑶的绳子。
三日后的晨雾比刘昭预想的更浓。
他躲在老槐树下的洞里,能听见张典史的公鸭嗓:“河神大人在上,献上童女楚瑶,求风调雨顺......“
“呸!“楚瑶的声音混着晨雾飘进来,带着股子狠劲,“要沉就沉,少拿我当幌子!“
刘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能想象她此刻的模样:月白衫子被泼了朱砂,头发散着,眼神像被踩了尾巴的小兽。
那天他救她出矿坑时,她也是这样的眼神——当时她被绑在祭坛上,身上的红绸滴着血,见他举刀冲过来,竟笑着说“别管我,先跑“。
“起筏!“张典史喊。
刘昭听见竹篙撞击木筏的声响,还有楚瑶挣扎时木筏晃动的吱呀声。
他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二,三......
“噗通!“
是木筏被推进江里的声音。
刘昭猛地钻出树洞,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
晨雾里,木筏正往江心漂,楚瑶的手腕被麻绳捆着,勒出两道红痕。
她抬头看见他,眼睛突然亮了,像黑夜里突然燃起的灯。
“昭......“
“别动!“刘昭踩着江滩的碎石狂奔,短刀砍翻两个扑过来的衙役。
其中一个的刀划开他的胳膊,血珠溅在青石板上,像开了朵小红花。
他顾不上疼,纵身跃上木筏,刀光闪过,麻绳“啪“地断成两截。
“跟紧我!“他捞起楚瑶,她的身子轻得像片叶子。
“抓反贼!“张典史的尖叫刺穿晨雾。
弓箭手从芦苇荡里窜出来,弓弦拉得嗡嗡响。
刘昭抱着楚瑶往江里跳,冷水瞬间灌进鼻腔。
他憋着气,攥紧她的手腕往深水区游。
身后传来箭矢扎进水里的声音,还有李大牛的吼声:“都他妈过来!
爷爷的铁棍还没喂饱呢!“
等刘昭浮出水面时,已经到了江对岸的芦苇荡。
楚瑶呛了几口水,趴在他怀里咳嗽,发梢滴着水,把他的衣襟浸出大片湿痕。
他找了个隐蔽的山洞,捡来干柴生火,火苗舔着枯枝,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洞壁上,晃成一片。
“你是谁?“楚瑶的声音哑哑的,带着水汽。
她裹着他的外衣,手指绞着衣角,“为什么救我?“
刘昭拨了拨柴火,火星子“噼啪“炸开。
他望着跳动的火苗,喉结动了动:“十年前,我娘被矿主打死在矿坑里。
她断气前跟我说,'昭子,别当蝼蚁'。“他转头看向她,眼睛里映着火光,“你不是蝼蚁,我也不是。“
楚瑶的睫毛颤了颤。
她伸手碰了碰他胳膊上的刀伤,指尖冰凉:“疼么?“
“不疼。“刘昭笑了,“比矿主拿皮鞭抽我轻多了。“
洞外的风突然大了。
刘昭竖起耳朵——有脚步声,很轻,像猫在爬。
他抄起短刀正要冲出去,那脚步声却渐渐远了。
“谁?“楚瑶缩了缩。
刘昭没说话。
他望着洞外渐暗的天色,想起模拟里没出现的那道黑影——灰布蒙面,腰间挂着玄铁令牌。
方才那脚步声,和令牌撞击的轻响,跟记忆里某个画面重叠了。
“睡吧。“他把外衣往她身上拢了拢,“明天,该他们慌了。“
洞外,那道黑影站在树后,望着山洞里透出的火光。
他摸了摸腰间的令牌,上面刻着“曹“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主公,“他对着风低语,“那小子......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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