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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头顶传来一道隐忍的闷哼。
司遥维持着现在的动作愣了三秒,而后迅速反应过来,立刻坐直了身体。
发丝下莹白的耳尖悄悄染上一抹薄红,她紧张到呼吸都变得有些紊乱,偏头看向别处,以来掩饰自己心底的慌乱。
裴衔青狭长的瑞凤眼里,堆满了炽热之色,很快,他眼睑下垂,迅速消化掉这股情绪,转而俯身掀开布帘,冷声问:“双财,发生何事了?”
颠簸的马车恢复平静。
双财围绕着马车转了一圈,在地上发现一些碎石,方才的颠簸就是因这而起。
听到裴衔青的询问,双财立刻跑回到马车前,恭敬答道:“公子,无事,只是车轱辘碾上些碎石。”
距离宅邸还有几里路。
司遥索性再次闭眼假寐,佯装自己睡过去的假象。
裴衔青看破不说破。
只是眼底荡漾出的一抹愉悦之色,暴露了他当下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
马车缓慢的停了下来,布帘外传来双财的声音,“公子,司姑娘,宅邸到了。”
这座宅邸占地面积很大,方圆十公里处,荒无人烟,偏僻的让人难以想象。
不过这确实是扶殷养伤的绝佳选择。
大门处的牌匾上空无一字,迈入门槛,无尽的空寂更是要将人吞噬殆尽。
饶过前院,走至后院,除了廊下亮起的灯笼,竟没看见半个人影。
裴衔青:“这里我会定时让双财带人过来打扫,人多嘴杂,不利于扶殷修养。”
扶殷的身份他们都心知肚明。
冒险将他从冷宫偷渡出来,就已是冒着砍头的大罪在行事,他的存在,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
司遥的注意力明显不在这个上面,她斟酌了一下,问:“裴公子,这座宅子,你花了多少银钱买下的?”
从变卖掉裴昭送的东西开始,司遥就已经在计划攒银票,日后在脱离将军府后,替自己寻一个落脚之处。
她的要求不高。
房屋远离京中,图个清净。
面积可以稍微小点,能住两三个人即可。
裴衔青反问:“你喜欢?”
若司遥点头说喜欢的话,裴衔青立刻就能递上地契,将这座宅子拱手相送。
但司遥摇头。
“太大了。”
一个人住太空旷,她不喜仆从成群,若自己每日亲自打扫卫生,只怕累的腰都直不起来。
再则……
司遥沉默,她也没那么多银子啊。
两人说话间,已然来到一处院子前,推开虚掩着的木篱笆,裴衔青走在前面,先是用约定好的暗号敲了几下,而后才推开门,侧身,让司遥先进。
屋子里陈设一应俱全,几盏烛灯燃烧着,散发出幽幽光亮。
床榻处一个人影坐在那,警惕的望着这边,浑身神经紧绷着,双手死死抓住被角。
走近了,司遥才看清楚他的长相。
瘦脱相的脸显得那双黑澄澄的眼睛大的有些诡异,许是好好养了几天,气色倒不似之前那样憔悴,唇瓣看着都有血色多了。
看模样,应该不超过十五岁。
裴衔青关上门,站在司遥身边,看见他后,扶殷紧绷的面部表情才有所舒缓。
他的声音粗粝沙哑,有些刺耳,“裴大哥。”
裴衔青点了下头,道:“这是司遥司姑娘,她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听到这四个字,扶殷如死潭一样的眼底终于起了波澜。
他抬头望着司遥,许久,他才吐出两个字:“谢谢。”
司遥却不领这个功劳,“其实我也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如果那天不是妙仪带我去冷宫,我也发现不了你。”
发现不了,再耽搁上几天,扶殷即便再命大,也得死的透透的。
妙仪?
扶殷眼底的波动更大了,他迫不及待的问:“你认识妙仪?”
自打他记事起,他就被送来景隆国当质子。
缺衣少食是他每日都要经历的苦难。
春、夏、秋三个季节于他而言,是最好熬的时候。
只有冬天,是最难熬的。
去年的冬日,比以往都要冷上许多,他没有御寒的衣裳,吃的也是残羹剩饭,浑身都瘦成了皮包骨头,哪里抵抗的住寒冷?
就在他以为他要死了的时候,一个圆脸小姑娘,披着厚重的狐裘从洞口出现。
盯着他时的眼睛,亮若星辰。
是他看见过最漂亮、最漂亮的一双眼睛。
小姑娘说她叫宋妙仪。
不仅把自己穿的狐裘给他,还悄悄带了许多吃食让他吃的狼吞虎咽。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饱腹感。
从那之后,宋妙仪只要一有机会便会过来找他玩耍,每次都会带些他从未吃过的点心送给他。
以至于他日日期盼着宋妙仪到来。
可后来。
宋妙仪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过冷宫,就在他消极到胡思乱想的时候,两个太监闯了进来。
先是羞辱殴打了一顿,然后拿出砍刀,割掉了他大腿的一块肉。
扶殷疼的晕死过去。
他想,就这样死了也好,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人在乎他……
可理智回来后,他又不想死。
他还没有等到宋妙仪,如果她看见自己死了,应该很难过吧……
“妙仪是我的好朋友,”司遥的声音中止了扶殷飘远的思绪,他整个人都在颤抖,望着她的眼睛里,不自觉的盈满了泪水。
无声的顺着下颌,大颗大颗落在薄被上,映出一片片深色的痕迹。
司遥和裴衔青都默契的同时没有出声。
静等着扶殷情绪发泄。
良久。
扶殷抬起手背狠狠拭去脸上的泪水,声音比刚才还要嘶哑几分,“我、我想见她,可、可以吗?”
刚哭过的双眼泛起了红肿,从他那漆黑的瞳仁里,司遥看见了希冀的神色。
她正要应下,扶殷却突然反悔,“不、不行,不能见妙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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