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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珞跟“准岳父”的首次会面十分融洽。当然了,也很难不融洽,毕竟如果洛珞这样的女婿,安少康都有不满意的话,纯粹是不打算让女儿找对象了。
更何况,其实两人的恋爱进行到这一步,早已经不是他们做父母能决定的了。
组织上早就盖章认证过了,不然洛珞以国宾礼被迎接回国时,安保人员就会拦着刘艺菲不让她露面了。
而那个时候两人出现在同一镜头下,就代表着国家对他们,尤其是对刘艺菲的认可。
否则他们又是帮刘艺菲转国籍,尤其是默认她了解到洛珞那么多的隐秘信息,岂是一纸保密协议就能够保证的。
这一点安少康看的比刘小丽要明白的多。
这个恋爱,他全力支持当然可以,他要是反对……也没什么用。
当然了,除非他想瞎了心了,否则他才不会反对。
而对于洛珞来说,身份和背景是一方面,对他来说安少康更多的只是女朋友的父亲,仅此而已。
即便他这个总顾问级别再高,也不可能真的以势压人,他来,就是想得到长辈的祝福的。
这么两厢情愿下,此次的巴黎之行当然是愉快的不得了。
……
洛珞和刘艺菲在巴黎圣母院的暮色中牵手走过塞纳河,夕阳熔金般沉入塞纳河时,刘艺菲的指尖拂过圣母院斑驳的石壁。
“看,雨果描写的怪兽排水槽!”
她踮起脚,白色的连衣裙被河风掀起一阵涟漪。
洛珞顺着她指的方向抬头,檐角狰狞的石兽在暮光里静默着,他肩上帆布包的系带忽然被拽紧——刘艺菲趁他不备翻出相机,“咔擦”定格下他仰首的瞬间。
安少康看着女儿,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他今天没穿笔挺的西装,一身藏青休闲夹克衬得他精神又儒雅。
“今天去圣米歇尔山是远了点,但茜茜念叨好久了。”
他喝了一口水,看向洛珞,神态轻松许多,不再是初见时那种蕴含官场神情的外交官姿态,更像是一个享受家庭时光的父亲。
“小洛体力不错,爬那么高的修道院没听你喊累。”
“景色太震撼,忘了累。”
洛珞笑了笑,顺手拿起纸巾,很自然地递给刘艺菲,用眼神示意她擦擦嘴角。
刘艺菲这才“哎呀”一声,飞快地擦干净,略带嗔怪地瞪了洛珞一眼,脸上飞起淡淡的红晕。
安少康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眸底深处的最后一丝顾虑也消散在巴黎温柔的风里,只余下纯粹的欣慰。
在安少康这个巴黎“活地图”的引领下,最后两天的时光像是被塞进了巴黎最精华的浓缩胶囊。
没有红景点的人潮汹涌,节奏舒缓而私密。
……
第二天下午,阳光正好,三人漫步在圣日耳曼德佩区迷宫般的艺术小街。
圣日耳曼大道飘着刚出炉的可颂香气。
刘艺菲在Ladurée的马卡龙橱窗前流连,玻璃映出洛珞微笑的侧脸。
“玫瑰味还是开心果?”
刘艺菲隔着橱窗扭头问道。
洛珞的目光却被不远处书报亭悬挂的一份报纸头版牢牢吸引——《费加罗报》粗黑标题报道着国际油价冲破140美元/桶的消息,背景配图是燃烧油井升腾的滚滚浓烟。
这画面如此眼熟,刺目地提醒着他黑色箱子里的方案与现世能源格局那种无声的、天翻地覆的关联。
“嗯?”
刘艺菲察觉到他片刻的出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报纸标题也映入眼帘。
她飞快地收回目光,轻轻扯了下洛珞的手臂:
“怎么了?”
“没什么”
洛珞摇了摇头,能源不是争斗的核心,欲望才是。
即便有一天他让聚变之光开满整个大地,也丝毫影响不了人与人,国与国之间的分歧。
“要不我们一样各来一份?”
洛珞回过头来笑着说道。
安少康在一旁无声地笑开,默契地向店员示意:
“Rose and Pistachio, please.”。
……
两人的巴黎第三天之行放在了协和广场,看着喷泉折射出了七彩虹光,水雾弥漫开来,带着清凉的湿意。
一对年轻的情侣,郎才女貌,美的简直融入了这幅景色,尤其是在某个欣慰的老父亲眼里。
不过再美好的景色也有结束的一刻,就如同两人这即将到达终点的旅行。
安少康走上前来,看着这对十指紧扣的年轻人轻声说道:
“明早十点的航班已协调法航预留了整排座位。”
是的,今天就是他们这次旅行的谢幕之日,明天他们就要启程回国了。
“麻烦您了,安叔。”
洛珞点头致谢道。
随后刘艺菲挽着安少康和洛珞的胳膊,站在水汽氤氲的边缘,笑着让酒店服务生帮他们拍下最后一张合影。
三人身后是沐浴在金色晨曦中的巴黎,喷泉的水声和广场鸽子振翅的声音是最好的背景音。
……
安少康的汽车直接将他们送到了戴高乐机场。
分别时刻气氛轻松许多。
安少康拍了拍洛珞的肩,又轻轻捏了捏女儿的手,声音温和:
“一路平安。”
刘艺菲鼻子有点发酸,用力地点点头,抱了抱父亲:
“爸,回头视频!我会想你的法式咸派!”
洛珞再次郑重道谢:
“安叔,这几天让您费心了。”
飞行的十多个小时,似乎比去程时更加安稳。
洛珞看着窗外漆黑云海尽头隐约浮现的灰蓝色天际线,心境难得地空明。
旁边靠着他肩膀沉睡的刘艺菲,长发柔软地蹭在他的颈窝。
这短暂而无忧的时光,真真切切地被他握在了手中。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拉了拉滑落一半的薄毯。
当巨大的机翼倾斜,机身开始下降,舷窗外熟悉的城市轮廓渐次清晰。
机身剧烈颠簸着触地,轮胎摩擦着首都机场的跑道,发出持续而沉闷的嘶鸣。
舱门开启,六月京城燥热的风扑面而来,瞬间吹散了机舱里恒温空调制造的凉意,也带来了国内空气里特有的、微带尘土颗粒的熟悉味道,与巴黎的湿润清甜截然不同。
喧嚣嘈杂的人声、行李车的碰撞声、广播提示音瞬间涌来,将静谧的旅程与现实硬生生割裂。
看着秦浩拿着行李箱走在最前面,洛珞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该忙正事了。
……
2008年6月底,BJ西城,某机关大院深处。
科工官员张云超办公室的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
窗外知了聒噪的嘶鸣被厚实的防弹玻璃隔绝,室内只剩下他指尖无意识敲击红木桌面的笃笃声,以及桌面上那个静静躺着的银灰色合金箱发出的、几乎不可闻的冰冷反光。
箱体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道泛着幽蓝微光的生物识别锁。
里面锁着的不是机密文件,而是一个足以改写人类能源史、甚至颠覆现有国际格局的——希望?还是潘多拉魔盒?
张云超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这个箱子不是别人,正是洛珞安排秦浩送来的,里面装的是他关于聚变堆的……设计方案!?
也就是来人是秦浩,不是洛珞亲自送过来的,否则他肯定要拽住洛珞好好盘问一顿。
什么玩意就设计方案了?你别说试验堆了,你但凡参与过一次核聚变实验装置的实验过程吗?
啥都没做过,就拿着他给的资料和试验数据,就把方案给写出来了?
在这给他拍科幻电影呢啊?
……虽然洛珞还真就是在拍科幻电影来着。
如果这一幕被曹部长看到,他肯定会很有共鸣,因为当初洛珞就是给他玩了一模一样的一出,那个方案计划书叫做“尘埃之怒”。
而这个……
张云超低头看向方案封面上的四个大字——“夸父逐日”。
顾名思义,这是一个追赶太阳的计划。
而这个方案的详细内容,洛珞称之为“微型磁箍缩惯性约束聚变堆核心设计”。
作为科工委的一把手,张云超虽然已经告别一线的实验基地很久了,但他不是那种对实验一窍不通的政工人员。
这个“磁箍缩惯性约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跟现在EAST那边的实验方向完全是南辕北辙的吧。
洛珞拿着他给的试验资料,是怎么搞出跟试验完全不沾边的一份方案计划书的?
所以它究竟来自何处?如何诞生?
张云超没有敢在电话或任何非保密环境下深究。
“准备车,我们去找一趟洛教授。”
张云超吩咐道。
这种事还是得当面问一下对方,否则他实在放心不下。
……
京郊的别墅内,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张云超没有去拾光映画,也没有去时光科技,而是直接选择在傍晚找上了洛珞的家里。
至于打扰之处……只能说暂时顾不了那么多了,其他地方实在是人多眼杂,而且保密性不够。
洛珞的家里就没问题了,这可是经过国安的同志严密排查过的,绝不存在任何窃听、监视、或其他可能泄密的电子产品。
“张书记”
开门的是刘艺菲,温和有礼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惊讶。
她之前跟洛珞见过两次这位领导,对其的样貌有印象,因此才一眼就认了出来。
只是对方怎么会突然登门造访,至于原因……
“我去喊他”
没等张云超开口,刘艺菲便率先说道。
“好,刚从欧洲回来?旅途还顺利吧?”
张书记一边换鞋,一边随口问道,态度十分随和亲切,就像是询问老同事家的孩子。
“很顺利,之前洛珞太累了,我觉得对他来说适当的放松还是很有必要的。”
刘艺菲如实的回答道,她这时候就没有提及《流浪地球》和拍戏的辛苦了。
对着明人不说暗话,她十分清楚导致洛珞接连熬夜,耗费大量心神的根本就不是电影本身,这一点面前的张书记再清楚不过了。
否则一个部委一把手跑来一个导演家里,这可比科幻片还要科幻。
“确实,洛教授这两年实在是太辛苦了。”
对于这一点张云超十分认可的点了点头。
之前洛珞提出欧洲旅行的计划,正是他亲自批的,虽然那时候洛珞表示研究还没什么进展,但真当他这么容易就信了?
他也是觉得洛珞的研究有点过于辛苦,确实应该放松一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洛珞好好玩玩散散心。
不过他猜到了洛珞其实研究有了很大进展,否则不会有心情跑出去玩,但仍然没想到,他前脚回国,后脚就直接把设计方案摆在了他的眼前。
三分钟后,洛珞的书房外,秦浩和张书记带来的司机一同守卫在门口。
“洛教授,这个箱子,里面的方案……”
没有时间寒暄,张云超单刀直入的问道。
他没有说完,但疑问如同实质般悬在两人之间。
洛珞的视线从箱子上抬起,看向张云超,眼神坦然而专注。
没有局促,没有卖弄,只有一种准备摊开底牌的开诚布公。
“您看过了。”
这不是问句,是陈述。
“看了好几遍”
张云超坦言,手指点了点桌面上摊开的一叠厚厚的报告,和他看完后的初步评估意见:
“磁箍缩惯性约束,液态锂铅共晶合金的流型拓扑图,多层仿生结构的界面控制……”
他每说一个词,语气里的复杂和震撼就加重一分:
“万院士他们那边快把头发揪光了,还在反复确认那些超导线圈分层参数和应力反馈机制的物理基础在哪!”
“小洛,这方案核心部分的精妙细节,尤其是那些动态关联图谱……它们是从哪里来的?EAST的资料库绝对没有这些!”
他话里的试探和压力清晰可见。
这不是怀疑洛珞的能力,而是对这种天降奇文的超现实感的本能探究,以及对承担如此重大科研责任的谨慎。
办公室的空气凝固了几秒,窗外的蝉鸣似乎也屏住了呼吸。
洛珞沉默了很短的一瞬,像是在组织语言,更像是在决定用何种分量来承接这份沉甸甸的期待。
他嘴角勾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弧度,有着一丝难以捕捉的奇妙意味。
“在《流浪地球》的片场”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如同钟磬:
“我确实不止是在拍电影。”
张云超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回答在他的预想之中,但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
“为了拍出最真实的发动机启动场景,我设计的聚变核心模型——那些灯光、烟雾、震动的物理反应,每一个细节都必须尽可能精确。”
他的语气平缓,像是在讲述一段难忘的经历:
“在那片巨大的、冰冷的金属心脏面前,我把自己当成刘启,也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工程师……”
他没有直接点出“剧本游戏”,这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壁垒。
但他描述的画面,带着强烈的沉浸感。
“一次次地去尝试‘点燃’它。
不是用特效模拟,而是在思维的层面,去感受那种约束狂暴能量所需的精妙平衡。
压力、温度、磁场、流体……它们在脑海里不是数字,是风暴,是熔岩,是搏动的血管。”
洛珞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划过一条曲线,仿佛描绘着某个能量的轨迹:
“失败过很多很多次……被爆炸的模拟数据‘淹没’,被失控的温度参数‘灼伤’,一次次重来,直到……抓住那唯一能维持它稳定搏动的心脏节律。”
他看向张云超,眼神如同带着历经黑暗后的明亮光芒:
“那些构型图,那些控制逻辑,那些拓扑参数窗口……它们在某种意义上……”
他轻轻拍了拍桌上的合金箱,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珍重:
“是我在那片虚构的钢铁熔炉里,用手‘触摸’出来的。”
办公室里陷入长久的寂静,只有空调出风的微弱嘶嘶声。
张云超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深深地看着洛珞。
年轻的面庞上没有一丝夸耀的神情,只有经历过极限挑战后的澄澈和坦诚。
这个解释,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换做别人这么告诉他,拍了个电影然后入戏了,居然真的把电影里的科幻道具搞了出来,他一定让对方去精神病院看看。
但说这话的人是洛珞。
那个有过“前车之鉴”的洛珞。
虽然“尘埃之怒”是隶属于总装的项目,但随着“流星”的成功爆炸,“尘埃之怒”的研究也从战略层面,逐渐往工业、医疗等方向转变。
这其中有不少子项目都在他的管辖范畴,他知道的也不比别人少,那个纳米集群就是洛珞在拍摄《源代码》时搞出来的。
所以在他拍《流浪地球》并表示对可控核聚变的设计方案,有了一个新思路时,他就这样奇迹的相信了。
毕竟对方是那个一再创造奇迹的洛珞,只是他没想到,这次的奇迹也来的那么快。
虽然洛珞的讲述玄幻到他完全不能理解,但他描述的过程确实完美契合了方案里那股“亲历者叙述”的气息,也解释了他为何能凭空拿出如此颠覆性的技术路径。
抛开一切不可能,即便再不可思议,这也是最终的答案。
沉浸式体验带来的物理直觉?天才的想象与工程化的完美结合?张云超无法完全理解,但他选择相信。
“所以……”
张云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胸中那股几乎凝滞的沉重感,似乎被眼前年轻人话语中炽热的信念冲开了一丝缝隙。
他再次看向那个银色箱子,眼中不再是惊疑不定,而是燃起了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期许。
“这份‘夸父逐日’……它是你从‘流浪地球’的火光中,带回来的……真正的太阳?”
洛珞点了点头,迎着对方的目光,眼神如磐石般坚定。
“是的,它是点燃我们未来能源之火的……第一缕真实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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