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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野鼻翼微动,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血腥之气。他缓缓拿开师父捂住自己眼睛的手,视线瞬间被地上那颗人头牢牢锁住。
只见那人头之上,表情狰狞且充满不甘,斑斑血迹凝结其上,显得格外可怖。
那日国师诛杀刺客,手段干净利落,未让刺客流一滴血,除了胸口那处空洞,其余地方宛如未曾受过伤一般。
而此刻,这颗血淋淋的人头却近在咫尺,且正是于虎的大哥。
李野不禁瞳孔骤缩,只觉一股寒意自心头陡然升起,令他浑身一颤。
洛玉衡察觉到小弟子抓着自己衣角的手,正越攥越紧,仿佛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寻求依靠。
她目光如电,冷冷看向门外那个将人头丢进来的太监,眉头微微一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于虎的二哥于镇山,身形高大魁梧,恰似一头巨熊,两个小鸢叠起来恐怕都难以企及他的高度。
然而此刻,他的状态狼狈不堪,全身伤痕累累,身旁需几人搀扶才能勉强站稳。
其中一只眼睛还被绷带紧紧缠住,想来是已失去。
当于镇山看到于虎的那一刻,仿佛支撑他的最后一丝力气瞬间被抽离,巨大的身躯轰然跪地,声音颤抖地说道:“小虎,二哥对不住你,一定要答应下来,三年后有二哥为你出战守擂,不用担......”
话未说完,旁边的太监不耐烦地伸手推搡他本就重伤的身子,还故意朝着他的伤口处狠狠踢去,同时语气尖锐且充满不满地叫嚷道:“有什么话,我来说,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啊?”
于镇山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刺激得浑身一阵痉挛。
原本毫无血色的嘴唇愈发惨白如纸。
他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被踢裂的伤口,紧咬着牙关,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恶狠狠地瞪着那太监。
但最终,他强忍着怒火,咽下一口唾沫,没有骂出一个字。
身后的于家兵卒们,眼中满是不忍之色,然而这里是皇城脚下,并非边关战场,他们深知局势艰难,于镇山都已选择隐忍,他们也只能默默将愤怒悲痛埋在心底。
太监冯公公一脸傲慢地走到于虎面前,慢条斯理地从衣袖中抽出一道金边圣旨,扯着嗓子尖声喊道:“还请除国师外,皆跪旨受命。”
灵宝观内众人纷纷下跪,世子躲在洛玉衡身后,小手紧紧抱住她,一副被吓得不知所措的模样,故而未曾下跪。
好在冯公公并未留意到这一细节。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镇北侯于禁管教不严,致使其义子于镇关起军叛乱。
镇北侯领北庭军讨伐,平定叛乱,以命杀贼,将功抵过,不予追究,不夺镇北侯之爵位,但属下众军,皆官降一级,于镇山听旨。”
倒地的于镇山强撑着身子,声音颤抖地回答:“臣在......”
“于镇山虽为叛军,但念其迷途知返,不纠,官降两级。”
“臣谢皇恩。”于镇山艰难地回应道。
接着,冯公公将目光转向于虎,尖声说道:“于虎听旨。”
于虎跪在地上,此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神情木木地回应:“臣在。”
“于虎承袭镇北侯爵位......”
听到这句话,于虎心头猛地一震,犹如被重锤击中。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涌上心头:承袭爵位......难道父亲,也死了......
太监继续用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宣读着:“但念于虎年幼,难以服众,边军军权暂由于家第三义子,于镇远接管。”
“待三年后,于虎弱冠,设擂台,再迎军权,钦此。”
“臣......接旨......”
于虎机械地回应着,一边说着,一边只感觉大脑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混沌,耳边唯有自己愈发沉重的呼吸声。
他颤抖着接过那张薄薄的明黄圣旨,只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就像一场噩梦,却又如此真实地尘埃落定。
怎么可能?大哥向来忠义,怎会叛乱?
父亲为镇压大哥而战死......
这一切听起来犹如天方夜谭,让人难以置信。
还有三哥,整日沉迷于赌场与窑子。
如此荒唐之人,又怎能接管军权?
于虎心中明白,此事必定大有蹊跷。
太监接着朝于虎走近两步,脸上露出一副看似和蔼实则阴险的笑容,说道:“小伙子啊,冯公公我常年侍奉在太后左右,最了解太后的心思,我好心提醒你几句,别再惦记着那北庭军军权了。
圣上给你三年时间,不过是给你留条后路,让你后悔罢了。
就你现在这还未入品的修为,三年后设擂,怎么可能打得过四品的于镇远?
留着侯爵之位离开京城,后半辈子荣华富贵也够了,明白了吗?”
冯公公见于虎一脸发愣的模样,先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于虎的脸蛋。
突然,“啪!”的一声,他重重地扇了于虎一巴掌,同时大吼道:
“明白了吗!”
于虎嘴角缓缓溢出一丝鲜血,但他却仿佛毫无知觉。
自接到那圣旨起,他的思绪便已飘远,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与困惑中。
李野抓着洛玉衡衣角的小手,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
此事定有隐情,北庭兵卒向来以忠勇闻名,前几日边军还传来捷报,力斩北蛮一名神临境强者,此时叛乱既无动机,又显得太过突然。
而这个可恶的太监,对这些戍守边关的将士毫无尊重,处处刁难,于虎更是自己的朋友,李野怎能咽下这口气?
可他无奈地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五岁的孩童,连剑都拿不稳,面对如此不公之事,心中满是不服,却又无能为力。
洛玉衡敏锐地察觉到小弟子的异样。
此刻李野的眼神,与平日里那灵动飘忽、充满孩子气的眼神截然不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她少见地轻轻拍了拍李野的小脑袋,轻声问道:“有气?”
李野重重地点了点头。
冯公公见于虎毫无反应,不屑地轻哼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还沾着些于虎嘴角渗出的血。
他本想随手擦在衣服上,但转念一想,这套正装颇为难得,万一留下血渍可就可惜了。
于是,他伸手将血渍抹在了灵宝观的大门上。
擦完之后,他抬手一看,却发现衣服上不知何时也沾上了血,这下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了。
他不禁咒骂道:“一群叛军......真是晦气!”
冯公公又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于家兄弟,满脸的不屑,冷哼一声,仿佛自己身上沾血完全是这两人故意为之。
他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对着旁边一同前来的宫中之人挥了挥手,说道:“走,我们回宫。”
他刚转身要走,一个冰冷且平静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慢着,冯公公,你还有事情没办完。”
冯公公皱着眉头,满脸不满地转过头,心中暗自恼火:谁啊,在宫墙之外,居然还敢指挥起我来了?
但当他循声望去,看到洛玉衡正缓缓走来,脸色瞬间变得和蔼起来,连忙拱手作揖,说道:“诶,国师,太后找我还有些急事,我得赶紧回宫,有什么没办妥的事,您可以差遣下人来跟我说。”
冯公公微微抬起头,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心中揣测:莫非于虎在灵宝观练剑,被国师看重了?
我刚刚打了于虎一巴掌,难道国师动怒了?
想到这里,他赶忙补充道:“国师,于虎他跟此次叛乱多有干系,该打,还望国师不要插手,免得国师也惹上一身麻烦。”
这是在威胁我?
洛玉衡神色未变,一步一步缓缓向前走去,随着她的靠近,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被冻结,变得森冷刺骨,连空气中的水汽都隐约凝聚在一起,在墙上的血渍周围结了一层晶莹的霜。
“冯公公,太后的旨意里,有没有包括把于镇关将军的头,丢进本座的府上?”
洛玉衡的声音冷若冰霜,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冯公公顿时感觉大事不妙。
刚出宫时,他只觉得周围人都低自己一等,便有些忘乎所以,全然忘了眼前这位阎王连皇上见了都无需下跪,自己已然触怒了她。
他赶忙换了一副讨好的嘴脸,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帮您擦干净,擦干净......”
然而,周围的环境依旧在持续变冷,阴寒之气愈发浓郁,那层霜愈发厚实。
“来不及了,你已经吓到本座的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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