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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厂长看着李大海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心中的天平再次倾斜。他咬了咬牙:“好!就按你说的办!李大海,你放手去做,需要什么人手,什么工具,尽管开口!我给你这个权力!”
他又转向王前进和技术科长:“你们两个,马上组织人手,全力配合李大海同志!谁要是敢阳奉阴违,给我当场下岗!”
王前进和技术科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憋屈,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是,杨厂长。”
李大海也不客气,立刻开始点名:“我需要两名经验丰富的钳工配合我,最好是熟悉液压系统的。”
“另外,准备全套的公制和英制扳手、套筒,还有千斤顶、撬棍、铜棒、专用拉马……”
他一口气报出了一大串工具和设备名称,有些甚至连王前进这个设备科长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很快,在杨厂长的亲自指挥下,两名看起来经验老道的钳工老师傅被调了过来,各种工具也迅速准备齐全。
铸造车间里,以那台巨大的铸造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临时的维修场地。
外围的工人越聚越多,几乎整个铸造车间能抽开身的人都跑过来了。
甚至连其他车间听到风声的工人,也偷偷摸摸地跑过来张望。
“开盘了开盘了啊!赌这小子能不能修好!”人群中不知是谁起了个头。
“我赌五毛,肯定不行!市里专家都摇头了!”
“我赌一块!没准儿真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你们小点声!让杨厂长听见,扒了你们的皮!”
李大海充耳不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的机器上。
他接过一套崭新的工作服穿上,戴上乳胶手套,拿起一把沉甸甸的特种扳手,转头看向身旁两位钳工老师傅。
“两位师傅,麻烦你们先把这几个固定螺栓拆掉,注意力度,别伤了螺纹。”
两位老师傅虽然心里也犯嘀咕,但厂长下了死命令,他们也不敢怠慢,立刻上前开始操作。
李大海则亲自负责拆解最关键的连接管路和传感器线路。
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异常稳健,手指灵巧地在复杂的管线间穿梭,仿佛对这台机器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
阳光从车间高大的窗户照进来,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一片光晕。
围观的众人屏息凝神,偌大的车间里,只剩下工具碰撞发出的“叮当”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豆大的汗珠从李大海的额角滑落,但他仿佛毫无察觉。
那巨大的主控制阀组总成,像一个沉睡的怪兽,在李大海和两位老师傅的合力下,一点一点地被从铸造机主体上剥离。
每拆下一个部件,李大海都会仔细检查,然后分门别类地放置在铺好的帆布上,井井有条。
王前进和那几位专家站在不远处,表情复杂。
他们原本以为李大海只是夸夸其谈,但看他这熟练的手法和沉稳的架势,又不像是个门外汉。
“老王,这小子……好像真有两下子?”技术科长忍不住小声对王前进说。
王前进冷哼一声,嘴硬道:“花架子罢了!拆下来容易,装回去还能不能用,那才是关键!更别说找出毛病修好了!等着瞧吧,我看他怎么收场!”
话虽如此,他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紧紧盯着李大海的每一个动作,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终于,在耗费了近两个小时后,随着最后一个连接法兰被松开,沉重的主控制阀组总成在一台小型移动吊具的辅助下,被缓缓地从机体上吊装下来,稳稳地放在了预先准备好的工作台上。
“呼——”
看到总成顺利拆下,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轻微的骚动和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仅仅是这第一步,就已经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料。
杨厂长紧张地握了握拳,手心里全是汗。
他快步走上前,看着那个结构异常复杂的阀组总成,声音有些沙哑地问:“大海,怎么样?问题……能找到吗?”
李大海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目光明亮地看着那个阀组总成,嘴角带着自信。
“杨厂长,放心吧,这大家伙的‘病灶’,我已经基本锁定了。接下来,就是给它做个‘微创手术’了!”
他拿起一把特制的细长螺丝刀,指向阀组总成侧面一个毫不起眼,被油污和灰尘覆盖的检修口,眼神锐利如鹰:“问题,应该就在这里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个被油污和灰尘包裹的检修口上。
那地方不过巴掌大小,平平无奇,甚至因为常年无人问津,边缘处还积了一层厚厚的油泥。
谁能想到,价值几十万的进口设备,瘫痪的症结,竟然会藏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开什么玩笑?那里就是个观察口,里面只有一个辅助传动轴承,跟主液压系统八竿子打不着!”
王前进第一个跳出来反驳,仿佛抓住了李大海的又一个话柄。
他身边的几位专家也纷纷点头,其中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老专家扶了扶眼镜。
“小同志,我们之前用听诊器检查过,那部分的运转声音是正常的,不可能是问题所在。你可不要为了哗众取宠,胡乱猜测啊。”
李大海根本没理会他们的质疑,只是对杨厂长笑了笑,那笑容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特制的撬棒和一把小巧的内六角扳手,对着检修口的盖板轻轻一撬一拧。
“咔哒”一声轻响,盖板应声而落。
一股混合着变质润滑油和金属粉末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众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捂住了鼻子。
李大海却像是闻到了世间最美妙的味道,他凑上前,用一把长柄镊子,从那黑漆漆的洞口里小心翼翼地往外夹东西。
先是一团团油腻的、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金属碎屑,然后是一颗颗变形的滚珠,最后,他夹出了一个残破不堪的轴承外圈。
那外圈上布满了狰狞的裂纹和凹坑,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被磨得薄如蝉翼,边缘锋利得像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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