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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毕,李娇娇眼眸垂下:“黑银债务,皆是日积月累所致,哪里是唐府这等清白世家所能背负得起。”

    再者,慕太师对唐府早有觊觎之心,那黑银背后,或许正是他故意算计的……

    闻听此言,秋怡的面色瞬间惨白:“姑娘,那……那有没有别的法子啊!如果唐府无力偿还这笔债务,依据瑜洲的法规,债主有权恳请朝廷颁旨抄家。万一这借印子的事牵涉到朝中官员,只怕全家老小,无一能逃脱被发卖的凄惨下场啊!”

    李娇娇内心自是明镜般清楚,因此同样焦虑,毕竟她与唐府的命运紧密相连,息息相关。

    “唉,暂且让我再细细思量一番吧。但在那之前,还需你们替我完成一项任务……”

    *

    夜晚,仁德堂灯火通明。

    唐老爷子一身着朴素衣物,坐窗边,一手轻翻账册,一手拨弄着算盘珠子,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唐老夫人走进屋内,为唐老爷子披上了外衣。

    “夜深了,还是早早睡吧。至于银两的问题,我们有的是时间从长计议,切莫让儿子尚未回来,你就先拖垮了身子。”

    唐老爷子听后,不禁唉声叹气,“我反复筹算,唐府的积蓄也不过仅仅四千余两,与那十万两相比,简直是差太多了,叫人如何不愁……”

    “倘若娇娇能……”

    唐老爷子欲言又止,终是无奈地再次摇了摇头。

    唐老夫人覆盖上他的手背,道:“关于娇娇那边,我自会去说。虽说娇娇的嫁妆缺了三箱,但娇娇私下里应该还有些积蓄,或许可以东挪西借,解唐府当前的燃眉之急。若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我们再商议是否向慕太师求助。”

    “求助他?”唐老爷子面色一凛,猛地抽回自己的手,“休要再提这等丧气话!我宁可死,也断不会向那奸邪小人低头!”

    言毕,唐老爷子望向唐老夫人:“关于银钱的事,我自有计较。宴席过后,定会余下不少,你就别为此操心了。”

    说完,唐老爷子愤然甩袖离去。

    唐老夫人望着他的身影,摇了摇头。

    杨嬷嬷劝道:“老夫人,您别再忧心忡忡了,您的身子骨可经不起这般折腾。这段日子,多亏凝霜露的滋养,才有了些起色,万一病情有了反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老爷子向来点子多,总有应对的道,您这样苦恼也是无用,倒不如将心思多放在春燕阁的事上吧?”

    一提到春燕阁,唐老夫人轻揉着太阳穴:“那边又闹出什么新乱子了吗?”

    “老奴也是才知道这事,遵照您的吩咐,今日少夫人正着手筹备寿宴的各项事宜,而虞姑娘就带着二少爷来了。据说,二少爷提出了要让虞姑娘接手筹备寿宴的事。少夫人听后,很是生气,当即转身回了房。”

    听到这话,唐老夫人的眉头蹙起:“玉容这孩子怎地如此不明事理,竟干出这等糊涂之事来……”

    杨嬷嬷叹气:“夫人对二公子的溺爱,您心里是有数的。这次风波,恐怕还得劳烦您亲自出面解决。毕竟,唐府里还有少夫人在,咱们不能让虞然在筹备寿宴这等大事上随意插手。还有就是,京城局势错综复杂,虞然对于那些门路远不及少夫人那般熟悉老练。这万一出了岔子,那不就是有损唐府的声誉?”

    闻言,唐老夫人神色凝重,眉头紧锁,良久才开口:“唉,我这把老骨头,再去插手晚辈们的事,确实有些不太妥当了。记得那日老爷子大怒,想要严惩虞然之时,玉容那激烈的反应你也是看到的,玉容为了维护虞然,几乎要与唐府决裂。我要是再横加干涉,真怕玉容会因一时气恼,做了傻事。”

    “玉容跟他父亲是一样的货色,都是让人操心的主。我自是盼着,娇娇能早日为唐府添丁,借此契机,或许能让玉容的心定下来,收敛起那份孩子气。”

    “这事难道就作罢?”杨嬷嬷眉头拧成一团,满脸疑惑。

    一个连通房都算不上的角色,竟冠冕堂皇地揽下了正妻的职责,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要沦为笑柄?

    唐老夫人笑了笑:“娇娇这丫头,只需一眼便能从册子上看出端倪。她此番举动,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等到紧要关头,她会拿捏得当,断不会让唐府颜面受损。”

    闻听此言,杨嬷嬷心头豁然开朗,若有所思地点头应和。

    *

    春日绚烂夺目,不知不觉,繁花似锦的季节到了。

    同时,唐老爷子的寿宴也到了。

    清晨,李娇娇醒了,她身一袭轻纱内裳,端坐于妆台前,正理顺着如瀑的青丝。

    此刻,秋怡与何嬷嬷皆是眉头紧锁,唉声叹气,满面忧虑。

    看着这俩愁眉苦脸的,李娇娇忍不住问:“你俩怎么啦?”

    秋怡的视线定格在李娇娇手中那几件稀少的首饰上,眉头蹙起:

    “姑娘,夫人给您的首饰都是曾经的旧款式,而京城的那些贵夫人们,她们佩戴的都是时下新颖且都是珍品。要是您佩戴这些旧首饰出席寿宴,恐怕会引来旁人的非议的。”

    何嬷嬷手中拿着一套淡雅紫为底色,银丝祥云图的华服,在李娇娇的身侧比划着。

    “老奴几乎将整个衣橱翻了个底,才找到这一件比较合适的,要是姑娘早些吩咐,老奴一定会请京城中最好的裁缝,为您量身定做的。”

    “用不着外头的人,姑娘的针艺也是拿得出手的,京城之中能比得上姑娘的,也没几个吧,要是姑娘能亲手做一套衣物,说不定能惊艳全场呢。”秋怡道。

    何嬷嬷狠狠地瞪了秋怡一眼,斥责道:“简直是胡说八道!哪有少夫人亲自操刀裁衣的道理?唐府的声誉还要不要了?岂不让人误以为唐府对姑娘有所慢待?你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给姑娘平添是非。”

    秋怡不屑地嗤笑一声,“声誉?他们还在乎啥声誉?春燕阁那边早就请来了京城中数一数二的裁缝,为那小蹄子量体裁衣,咱们姑娘还送去了四套布匹,真不知道谁才是这府里的正经主母。”

    “别在背后嚼他人舌根了。”李娇娇放下梳子,催促着,“咱们得赶紧梳妆打扮,耽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秋怡立刻应声,在李娇娇的发丝上涂抹着润发油。

    不过片刻,一个莲花发髻便成型了。

    待李娇娇换好衣裳,秋怡又挑选饰品,一一为她佩戴整齐。

    “瞧瞧,咱们姑娘这气质,真是无人能及,就算是那些过季的衣物,穿在咱姑娘身上也显得格外有韵味。”

    真的,秋怡说的一点也不夸张,李娇娇的美,大家都是有眼睛看的。

    一袭淡紫色祥云衣物,为她平添了几分内敛的韵味,就算头上佩戴的珠钗,样式显旧,却丝毫未削弱她身为少夫人的庄严气度。

    而那浮光银饰,恰好为她添了一抹亮色,规避了沉闷。

    秋怡正陶醉中,李娇娇点了点她的鼻尖:“你的小嘴可真会说话,但咱们得抓紧时间了,宾客们眼看就要到了。”

    身为唐府的少夫人,李娇娇需提前去女宾厅迎候,还要亲自巡视一番,保证所有布置均尽善尽美。

    一旦发现有任何疏忽之处,也好及早作出调整。

    “姑娘用不着亲自操劳?那小蹄子几乎把活都揽过去了,您就由着她折腾吧。”秋怡道。

    何嬷嬷叹气:“尽管情况这样,唐府上下荣辱一体。老夫人与夫人虽对那桩事缄口不提,但老奴也知老夫人坚信姑娘断不会坐视虞然在寿辰大典上胡作非为…”

    “这么说来,难道姑娘真的打算出手帮虞然一把?”秋怡脸上愁云密布,心中却暗自嘀咕,她还盼着虞然能在寿宴上栽个大跟头呢。

    “我并非为了帮虞然,而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唐府的颜面。虽说我与虞然,甚至跟唐玉容有间隙,但我终归是唐府的儿媳。唐府若蒙羞,那便是我个人的耻辱,更是李府的难堪,难道要让世人嘲笑李府教导无方吗?你们可懂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李娇娇语重心长地道出了自己的考量。

    随后,李娇娇吩咐下人将立于门侧的牡丹花卉撤下。

    倘若虞然非要抢风头,那便随她去好了,且看她是能赢得满堂喝彩,还是最终的笑柄。

    该舍弃时就得果断舍弃,该把握的亦要牢牢把握,但她绝不能任由虞然使唐府的声誉蒙羞。

    秋怡听完李娇娇的这一席话,心头不禁涌起一股压抑。

    要是唐府能以真心换真心对待咱姑娘,咱姑娘为唐府筹划周全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唐府都不是什么善人!对于姑娘来说,帮他们,反而没捞着啥好处。

    “罢了,收起你那愁眉苦脸,莫让宾客见了,失了礼数。”李娇娇看了秋怡一眼,随后带着她们去正堂。

    唐老爷子当初荣任太傅之职时,威望很高,唐老爷子职守本职,赢得了先皇的格外赏识,特赐此府邸。

    此府邸虽空间广阔,却因家族成员稀少,平日里总带着清幽。

    然而,今日来的宾客很多,为这府邸平添了几分热闹。

    当李娇娇去到时,发现虞然已经在忙了,而虞然今日所穿的衣物,正是先前自己给她的那匹布料所制。

    不得不承认,当虞然穿上这身装扮时,很是有魅力。

    外层是一件嫣红外衫,上面绣着暗八仙与玄鸟图案,内里则搭配了一件海参灰的交领衫。

    这海参灰的色调既不过分深沉,也不过于浅淡,与纯白相比,它和了外套的浓烈红色。

    这样的组合不仅让她的面容更显光彩,还给了她一种难以形容的蓬勃朝气。

    “你瞅瞅,虞然居然大胆到公然身着正红色,这心思怕是连藏都不藏了?真是臭不要脸的。”

    恰好,秋怡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入虞然耳中,她侧首:

    “少夫人来这里作甚?此处有我在打点便足够,您还是回意景阁歇着吧。”虞然很是嚣张。

    李娇娇似乎并未听到她的讥诮似的,仍旧在问管家:“座位可曾按照我的吩咐调整过了?”

    老管家回应:“少夫人请宽心,所有细节皆已遵循您的意思打点好了。”

    此言一出,虞然瞬间变了脸色,怒气冲冲地质问道:“这怎么个情况?座次变动如此大事,竟未曾向我通报?”

    当虞然出现在眼前,老管家收起了对李娇娇那和煦笑容,只是淡淡地说道:“虞姑娘,我之前已经提醒过您,有些宾客的安排是不能随意混搭的。现今,少夫人也持相同看法,因此我未及通知您,还望您能理解。”

    虞然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怒气冲冲地指着管家:“真是欺人太甚!我安排的位置到底有何不妥?我可是事先做了周全的调查的!”

    “周全的调查?”

    李娇娇眉宇间掠过一抹疑惑,心头涌起一股莫名之感。

    “你究竟事先调查了些什么?”李娇娇追问道,而虞然只是轻蔑地哼了一声,斜眼望向她,“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正当李娇娇再追问时,门外曲氏搀扶着唐老夫人走来。

    唐老夫人面带愠色:“这是在闹腾什么?老远就听见你们在吵。”

    她的眼神锐利地落在虞然身上,尤其聚焦于她那身装扮,眉头瞬间拧成一团,“谁允许你穿成这样的?”

    随后,唐老夫人转而看向曲氏:“你曾向我保证,会查看她所选衣物,这便是你所说的查看?这身正红色,是她能随意穿的吗?”

    曲氏一时无言以对,自己也是有苦难言啊。

    “母亲,我实在拗不过玉容那孩子,她想穿什么就由着她吧,省得再生事端,扰得唐府不得清静。您就别再把虞然当作玉容身边的什么人看待了,只把虞然当作唐府里一个普通的姑娘就好。”

    要知道,若是府中的妾室,那是绝对不能穿正红色的。

    但如果她是府中的姑娘,自然另当别论。

    况且她年纪还小,即便是穿了正红,旁人也未必会在意什么。

    时下,玉容将虞然视作心头肉,若自己坚决不肯让步,虞然回去后必将跟玉容哭诉一番。

    玉容是自己唯一的孩子,若真的一气之下提出离开唐府,这让自己如何能够承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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